126漫長的一夜(6)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517
  劉西疆很佩服楊鬆,這樣一條狹窄,古老,散發出淡淡怪味的密道居然也能被他找到,看來,楊鬆不但是合格的神槍手,還是嗅覺靈敏,善於發現複雜地形蛛絲馬跡的偵查大師。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皮膚接觸到一層堅硬的外殼,有點滑膩膩的感覺,還有些冰冷,觸手所及之處,不時有尖利的突出物滑過皮膚。

  是貝殼,準確地來說,是地中海貝殼的碎片。

  現在他知道,這條密道的修建者應該是羅馬人,或者說是羅馬時代北非總督委任的軍事長官。那個時候,利比亞恩德擁有更加遼闊的疆域,隸屬於北非行省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帝國內湖地中海上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

  後來修建首都裝甲團駐地的人,大概是利用了廢棄多年的古代城堡院落,在幹燥的沙漠氣候條件下,這樣夯土建築的群落可以保存好幾千年,更別說部分使用了羅馬的原始水泥材料。

  他停了一會兒,好讓後麵的凱特跟上來,這個愛爾蘭大妞在狹窄環境密道中的行軍速度顯然比不上劉西疆,人類對黑夜的恐懼此刻顯露無疑。

  好在,距離行動開始的時間還早,他們有充足的時間行事。

  “滲透就是像水一樣慢慢融入泥土的縫隙中,不能急,不能快,稍微有一點著急,就會顯露出痕跡。”

  劉西疆此刻又想起楊鬆的話,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從來不說廢話,每一句差不多都能上教科書。

  當然,這是一部教人如何“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痕”的殺人教程。

  劉西疆伸出結實有力的手臂,他拉住凱特的手腕,輕輕向前一送,兩個人終於離開密道,重新呼吸到沙漠夜晚清冷刺骨的空氣。

  這是個羊圈,密道出口就在一個廢棄不久的羊圈中,劉西疆覺得滿鼻子都充滿了難聞的羊膻味,要不是楊鬆讓他們在身上提前塗抹柴油和羊脂混合物,他們兩人估計當場就會吐出來。

  “你這家夥,什麽都考慮到了,真是天生吃這行飯的”

  劉西疆微微搖頭,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楊鬆那張毫無個性的黝黑麵孔。

  他向後回頭,一道高高的,用現代加強水泥修建的堅固高牆就在身後兩三米處,高牆上圍著高壓電網,有的地方大概在漏電,不時發出“嗤嗤”的放電聲。

  突然,天空裏劃過兩道明亮的閃電,照得附近亮堂堂的,劉西疆趕緊低俯身體,左手把旁邊的凱特也向下壓了壓。

  “轟隆,轟隆”臉色沉悶的滾雷順著海邊方向傳來,如此響亮,如此駭人。

  劉西疆示意凱特將外麵的袍子脫下來,自己也脫下肮髒的夾克式外套,露出裏麵的迷彩作戰服。

  他抓起自己和凱特的外套,順手扔進右手邊的石頭井欄內,這個廢棄的水井也是楊鬆之前畫過的,作用就是掩埋外套,要是他們不小心遇上哨兵,殺死後也可以扔進深不見底的廢井中。

  “楊鬆這家夥,以後要有業務,一定拉他當搭檔”劉西疆又想到了狙擊手,這人太厲害,著實讓他佩服。

  凱特也沒有閑著,按照計劃中的那樣,愛爾蘭姑娘小心地掩藏密道出口,按照約定的那樣做好標記,隻有這樣,後續潛入的老樹樁才能按計劃行動。

  黑暗中,兩人互相拍了拍,表示一切安好。

  “看你的了,親愛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心裏都用各自不同的母語這樣說著。

  等了幾秒鍾,看周圍沒有出現異常情況,劉西疆拉起凱特,兩人貓著腰,低著頭,像黑貓那樣,沿著黑暗邊緣迅速向右前方的小樓逼近。

  小樓看不清外表顏色,正前方的旗杆上懸掛著利比亞恩德臨時政府的旗幟,院子裏攤開了一麵做工粗燥的星條旗,顯然是用做防空識別標誌的。

  幾道暗黃色燈光出現在視野中,十幾米外是一道普通的木質大門,外麵加了一道鐵柵欄,有人在用聽不懂的語言互相說話。

  “糟糕,後門加了哨兵”劉西疆暗暗叫苦,想不動聲色的潛入,看來很難做到了。

  小樓周圍沒有其他門,正麵那道正門旁架著12.7毫米重機槍,沙袋壘砌的胸牆後麵是幾名包著頭,目光凶狠的車臣雇傭兵。

  突然,他感覺凱特拉了自己一把,將他的胸膛迅速貼近姑娘的心口。

  劉西疆立刻明白過來,他猛地用力,將凱特就勢推倒一麵矮牆上,嘴巴貼到對方的紅唇上。

  “啊,啊,救命,救命,幫幫我,幫幫我”凱特故意用含糊的威爾士口音呼叫,聽上去異常淒慘。

  果然,附近巡邏的匪兵和後門看守的人被叫聲吸引,他們紛紛圍了上來。

  這幫家夥幾乎每天都淫辱婦女,卻還是喜歡旁觀,甚至在麻醉品的作用下,群起分享,就像是餓狼那樣。

  不遠處的篝火忽明忽暗,照耀在劉西疆和凱特的臉上,隻是兩人一個白布頭巾纏頭,另一個則披散著滿頭金發,壓根看不清麵目。

  周圍有人在叫,聲音充滿了興奮,劉西疆和凱特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卻從眼神中感覺出不好。

  “啊,你這不潔淨的女人,不潔淨的女人”

  劉西疆側過身,用短匕首的鋒刃在凱特大腿內側輕輕劃過,頓時流出汩汩鮮血。

  劉西疆大聲呼喊,匕首被他順勢收回腰間,隻留下滿手的鮮血。

  “啊,不潔淨,不潔淨”

  他說的是北非方言,很多人都能聽懂。

  這些匪兵立刻散開,在他們的思維中,遇上月信期的婦人是極大的不潔淨,更不要說進行淩辱了。

  反正,地牢中有的是女人,犯不著自找黴運。一旦黴運纏身,說不定很快就會和子彈接吻了。

  劉西疆衝著凱特微微點頭,然後將自己懷中那支裝了消音器的自動手槍塞進凱特胸口。

  他知道,匪兵不會去搜查凱特,因為那是不潔淨的。

  劉西疆押著凱特,嘴巴中絮絮叨叨,AKM自動步槍斜跨在胸前,看上去一副不痛快的摸樣。

  實際上,他的手指就勾在步槍扳機上,隻要有異動發生,他會立刻推開凱特,向著眼前的幾名匪兵射擊。

  看守的匪兵衝著劉西疆打招呼,他的臉型本來就酷似南歐人,加上出發前凱特用眼線筆和眉筆給他畫了妝,即使在近距離內隻要不盯著看,是不會露出破綻的。

  “兄弟,記住,明天要虔誠祈禱,虔誠祈禱”一個看守大約是利比亞恩德人,他用本地方言對劉西疆說。

  劉西疆衝著他點頭,左手輕輕撫摸鼻尖,右手則按在胸口上,這是利比亞恩德沙漠部族行禮時的慣常動作。

  看守還禮,順手打開鐵柵欄和木門。

  黑漆漆的走道裏亮著火把和馬燈,從內戰爆發的第一天開始,利比亞恩德就喪失了基本電力供應,即使在裝甲團司令部大院內,也隻有極個別的房間可以享受柴油發電機輸出的寶貴電力。

  劉西疆的眼光迅速掃向周圍,他看到一道漆黑的木質樓梯蜿蜒伸向二樓,除此之外,到處都是黑暗,根本看不清地牢入口在哪裏。

  走廊裏隱隱約約似乎還有幾個匪兵,他們或坐或躺,眼睛一齊掃向劉西疆和凱特。

  “不,不,求你,求你”

  有人在說話,用的是帶有地方口音的中文普通話。

  劉西疆知道這是地牢中的看守在欺辱女性僑民,他很快辨清方向,向著左邊一轉,繞過兩道柱子,推著凱特走下昏暗的石頭階梯。

  “站住,站住”

  背後響起一陣陰測測的聲音,既高又尖,很像是中年女人的嗓音。

  通向二樓的木質樓梯“哢哢”作響,一個矮胖臃腫,卻穿著紅色西裝的黑影威嚴地滾下來。

  匪兵們一齊站立,頭低垂在胸前,似乎對這個胖子很恐懼。

  “抬起頭來”

  胖子繼續說,是很好的英語,不帶半點本地口音。

  劉西疆的心在“砰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這個不男不女的胖子不是別人,正是綽號“路易”的“兄弟會”成員。

  路易輕輕撫摸凱特的肌膚,他想分開姑娘的滿頭金發,卻因為個子矮小而無法如願,隻能像個橡膠人那樣向上蹦了幾下。

  一個匪兵壯著膽子靠近路易,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好,好,把她帶到我房間裏,帶到我房間裏”

  路易興奮的叫著,他可不在乎什麽潔淨的問題。

  兩個匪兵上來抓住凱特的手臂,不由分說地要將她拉上二樓。

  劉西疆隻覺得口幹舌燥,冰涼的汗水從毛孔裏溢了出來。

  天使最喜歡暗夜,隻有在漆黑一團的世界中,這個本不屬於人世間的生物才可以自由自在,宛如鮮花般盛開綻放。

  一份打開的資料放在天使麵前,這上麵是有關“烏雲”張靜怡的背景資料。天使很感興趣地翻動著,那雙來自地獄的眼睛盯在一張合影照片上。

  小戀純淘氣地騎在張北塬脖子上,手裏抓著他的海軍軍官帽,身後的張婉婷笑得是那麽開心,明媚的陽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那麽明亮,那麽溫暖。

  “哈哈哈哈哈,真溫馨啊,真溫馨”

  天使的聲音刺破黑夜,驚得窗外的貓頭鷹也發出“呀呀”哀鳴,一展翅飛走了。

  一個計劃在天使的大腦中馬上成型,對於張靜怡這樣的目標,天使向來是準備兩套方案的。

  石城 中山區某海軍家屬院小區內

  張婉婷還沒有睡著,她披上衣服再次親吻睡熟了的小戀純,又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寫明天要用到的發言稿。

  這是小戀純上幼兒園後的首個家長開放日,因為張北原老戰友的關係,孩子才得以在手續不齊的情況進入了海軍指揮學院的附屬幼兒園。

  從家長到大部分老師,幾乎每個人都以為這才是一家三口,因為常年在外的張靜怡,根本就沒有陪伴孩子的時間。

  “你是我心中的幼苗,你是我心中的陽光,雨露和愛滋潤著寶貝兒的成長”

  張婉婷反複讀者浸透自己感情的文字,眼窩不禁也紅了。

  百十米外的一處空置房間內,紅外遠攝鏡頭迅速拉近,將張婉婷和隔壁房間的小戀純先後拉近感光芯片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