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熱風退後的大漠換了另一幅麵孔，天空是深藍色的，無數閃亮的星星就掛在幕布上，明亮的滿月比城市裏不知道要皎潔，閃亮多少倍。沙漠呈現出奇怪的奶白色，反射著潔白的月光，將整個世界變得明亮而通透。

  沙漠中的哈姆新風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來得快，來得猛，卻也會如同地獄使者般突然消失，在悄然無聲中消失得幹幹淨淨，不留下半點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祥和的滿月之夜。

  已經鑽過戰線空隙的T84堡壘坦克短暫地停住腳步，在明月的照亮之下，擔任這波次指揮的自衛隊現任軍官，“組織”成員清水修身興奮地把已經歪曲的臉龐湊到車長雙目觀察鏡旁。現在他不需要借助“沙暴-凱瑟琳”熱像儀的幫助，隻是憑借集成在觀察鏡裏的微光夜視功能，也可以清晰地了解整個戰場了。

  “狡猾的支那人，混蛋，原來你們隻有三輛坦克，對，隻有三輛，還沒有步兵武器，哈哈。”

  清水很認真細致地數著數字，大和民族是個無比認真的群體，這種精神貫穿於所有的細節，包括生死一線的沙漠戰場上。

  “迂回過去，分散，纏住坦克，我們，衝過去，車隊，人質，活捉，拿獎金，美元，歐元，大筆的，很快活，真神保佑。”

  清水左邊的車臣炮長拍著他瘦弱的肩膀，用不熟練的英文不斷說著，沾滿機油和火藥顆粒的雙手在眼前比劃，似乎擔心這個日本人聽不懂自己的意思。

  清水愣了一下，很快滿臉笑容，他明白這個老練雇傭軍提出的戰術意圖。

  “好，迂回，抓住車隊人質，拿獎金，女人，漂亮的東方女人。”

  他回應車臣人的是笑容和充滿猥褻意味的手勢，頓時兩個魔鬼相視而笑，血液在興奮的臉龐上加速流動著，如同喝醉了酒的流浪漢。

  “草穀君，轉向西南方，和我匯合。”

  短暫的歡笑之後，6ＴＤ－２柴油引擎重新吼叫，畫出彎曲的車轍，清水使用車上的加密無線電台呼叫自己身後的另外兩輛Ｔ９０。

  “正一君，你從側後進攻，打掉那輛支那坦克。”

  “草穀君，你向西南迂回，我們一起攻擊後方的支那車隊”

  清水邊說邊露出狡黠的笑意，他的意圖非常簡單，就是命令同樣來自於家鄉熊本縣的前自衛隊軍官，因為在美國進修學習偷拍女招待裙下風光，迫於輿論壓力不得不提前退伍的草穀進二和自己協同，拿下後方大巴車隊立下頭功，而讓另一輛車裏的韓國人樸正一吸引住正北方的三號車，做兩個日本人立功的炮灰。

  “正一君，這是你為組織立功，證明忠誠的時候，好好努力哦”

  最後，善於計劃陰謀詭計的清水不忘加上一句，好讓這韓國人送死的時候毫無怨言。

  電台傳出“嘶嘶啦啦”無線電噪音，很快一個響亮的聲音回答了清水

  “明白，攻擊支那人，大和民族萬歲，天皇陛下萬歲”

  這是色鬼流氓，被開除的自衛隊軍官草穀進二的回答。

  “是，為組織效勞，死而無怨”

  又過了一會兒，無奈地回答從樸正一口中吐出。

  “三號車，注意，側後方４點鍾位置，有尾巴咬住”

  盧博從自己麵前的車長綜合顯示器上發覺了端倪，他馬上用圖標標注樸正一的坐車，然後經由風暴坦克之間的內部網絡共享，最後還用語音單獨提醒了三號車車長注意。

  “明白，四點鍾方向，我看到了”

  三號車車長幾乎在同時回答盧博，風暴坦克的幾個關鍵部位都裝備了夜視傳感器，目的就是防止敵人突然發動偷襲。

  不過，三號車沒有絲毫減速或者改變行進方向的跡象，他隻是在飛快地後退，迅速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這時候，劉西疆和盧博都被南邊和西南邊的敵人糾纏住，沒法趕來增援，三號車必須一夫當關的鎖住正北，防止更多的敵人突破，同時準備調轉炮口，向著剛剛溜出縫隙的堡壘坦克開炮。

  １５００馬力的柴油引擎如同雄壯的戰馬在奔馳，幾百米外是一道狹窄的山口，三號車現在距離隘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處於三號車西北方的堡壘坦克邊在沙漠裏迂回兜圈，邊調轉炮口瞄準三號車，狡猾的清水和經驗老道的車臣人都估計樸進一無法摧毀三號車，他們決定在趁著雙方搏鬥的檔兒，用主炮攻擊三號車車尾，那是引擎安裝的位置，也是整個風暴坦克薄弱的部位之一。

  “二號車，兩點鍾位置，去幫三號一把”

  盧博有些焦急了，他透過戰場動態係統發覺敵人企圖，有心參與戰團，卻發覺這邊公路方向的第一波殘存敵人似乎放棄了逃跑，正重整旗鼓地重新加入戰團，而揚塵之後，還有一輛坦克從正北方迂回穿插過來，似乎企圖繞開正在廝殺的眾人，直接進攻後麵的大巴車隊。

  三輛車的確太少了一點，少得足以讓重生的古德裏安搖頭歎息，令巴頓跳腳罵娘。

  米辛搖搖頭，似乎是想把全身的伏特加酒精散發幹淨，卻感覺自己全身燥熱無比，好似要爆炸一般。

  透過那具蹩腳的車長觀察鏡，借助皎潔明亮的月光，他看到阻擋自己掙錢的風暴坦克正陷入猛虎被群狗圍攻的境地。

  “不能跑，美元獎金會飛掉的”他想起自己要給兒子在莫斯科買房子，給女兒買名牌鋼琴和什麽狗屁蘋果手機，不禁勉強壯起膽子。

  “小胡子，蠢驢，我們要重新進攻”

  “為了獎金，為了女人，烏拉，烏拉，衝”

  透過車內通話係統，米辛大吼數聲，烏茲別克駕駛員抖擻精神，左右手同時操作轉向杆和換擋杆，Ｔ９０停止逃跑，重新加入戰場。

  “明白，我來對付他，狗日的陰魂不散”

  劉西疆回答盧博，他已經注意到後邊的Ｔ９０重新加入戰團，企圖攻擊盧博身後。

  “老寧，轉向”

  劉西疆邊讓駕駛員掉頭，用車首裝甲對敵，邊迅速側滑到左邊炮長位置，讓炮塔馬上轉向，先敵發起攻擊。

  突然，坐車稍微抖動了一下，引擎的聲音也小了下去。

  “怎麽了？”劉西疆問

  “媽的，步兵，火箭彈，沒事”

  老寧啐了口吐沫，一腳踩下油門，加大馬力猛地向前一竄，５０頓的風暴坦克壓在白色豐田陸地皮卡上，發出咯吱嘎吱的聲響。

  偷襲的步兵是些在敘利亞打過戰的雇傭軍，他們使用老辦法對付風暴坦克，卻不巧正好命中調轉方向中的車首裝甲，ＲＰＧ１８的威力不過是撓癢癢的小筢子。

  來不及撤離的雇傭軍被坦克壓上去，立刻血肉噴濺，四分五裂的身體塗滿了二號車正麵和側麵。

  “好機會”

  米辛大叫，飛快地拍了一下左手邊的小胡子炮長。

  老練的炮長不需要招呼，現在他和劉西疆坐車的距離已經在幾百米之內，即使再落後，Ｔ９０的火控係統也不會失去準頭的。

  “哐”

  ２Ａ４６坦克炮發出金屬的撞擊聲，一發ＢＫ１８Ｍ破甲彈飛出炮口，以每秒近千米的速度撞向二號車炮塔側麵。

  “烏拉”

  車內一派歡騰。

  劉西疆感到身下劇烈搖晃了幾下，接著報警信號響起，車內也出現了淡淡的白煙。

  不過，煙霧很快就被空調係統消散的幹幹淨淨，劉西疆從車內的智能損傷管理控製麵板上得知，這枚破甲彈局部破壞了風暴的側麵裝甲，但損傷很快被滅火抑爆係統控製住，沒有造成大的毀傷。

  劉西疆什麽也沒說，他的炮口已經鎖定偷襲自己的Ｔ９０，瞄準鏡下的紅色數字顯示，射擊門已到，隨時可以激發。

  劉西疆狠狠地按下激發按鈕。

  米辛的頭腦差不多在炮彈出膛的瞬間，就陷入徹底興奮之中。伏特加促使他打開艙蓋，神色興奮地鑽出了炮塔。

  他要親眼見證自己的戰果，為了順利領取獎金，左手還拿著小巧的卡片相機。

  突然，他的灰藍色眼睛裏出現了一個橙色光點，似流星樣衝著自己而來。

  “羅”

  他感想呼喊羅金娜母親，眼前已經被黑暗包圍。

  劉西疆反擊的穿甲彈準確命中米辛坐車的炮塔上方，巨大的衝擊量立刻將他斬首，他的頭和炮塔一起，飛出足足一百多米遠。

  落地瞬間，米辛的眼睛依然圓睜，笑意依然掛在隻剩下半邊的臉頰上。

  三號車方向冒出一股白色濃霧，霧氣之中，橙紅色的穿甲彈準確地飛出炮口，衝著樸正一的坐車發起死亡衝擊。

  這是三號車在射擊同時釋放煙霧氣溶膠保護自己，雖然無法徹底令熱成像儀失效，但也足以短時幹擾堡壘坦克的火控係統。

  果然，清水和車臣人發射的穿甲彈大失準頭，撞到旁邊的巨大山岩上，震得群山發出“嗡嗡”地抖動。

  三號車抓緊時間，炮塔轉向堡壘坦克方位，車身也在先進的傳動和轉向係統幫助下，原地來了個近乎１８０度轉彎。

  “哐”

  三號車反擊的號角吹響了，穿甲彈飛向堡壘。

  可惜，發射的有些匆忙，再加上堡壘坦克不斷狡猾地維持運動，這枚炮彈沒有命中目標。

  “天皇陛下，萬歲，萬歲，萬歲”

  清水在電台裏連喊三聲，這是他聽爺爺和那些當年老兵說的，這些東南亞戰場上僥幸生還的老鬼子們，總是一遍遍地向兒孫訴說，當年“萬歲突”的英勇雄壯。

  清水的堡壘和草穀的Ｔ９０，依靠著狡猾的奸計和其他雇傭軍的犧牲，終於突破風暴坦克組成的防線，向著一千米之外的大巴車隊而來。

  “轉向，轉向”

  盧博高聲命令，卻發覺自己和劉西疆已經被敵人如蜜蜂般的皮卡糾纏住，這些吸飽了麻醉品的雇傭軍混不畏死，簡單的大腦裏隻剩下殺戮。

  “老樹，老樹，敵人衝你來了，衝你來了”

  劉西疆也在高聲呼喊，提醒最後的守衛老樹樁。

  一切就看這個缺了一隻眼睛的老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