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惡戰(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602
  黑煙,血腥,無煙火藥和炸藥爆炸後特有的刺鼻氣息混在汽油和柴油泄漏出的臭味裏,飄散著,迅速充斥了沙漠公路的四周。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還有連續不斷的呻吟哀鳴。又是幾聲短暫的自動步槍爆音,接著周圍再次沉寂下來。

  展現在劉西疆和盧博麵前的景象,使得他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很久之前的一部紀錄片,那是展現美軍與伊拉克軍隊第一次海灣戰爭的《死亡公路》。

  在從科威特城到伊拉克的高等級公路上,因為聯軍的空襲和不間斷炮擊,上千輛伊拉克軍車以及搶來的科威特民用轎車化成堆堆殘骸,軍人和他們的家屬成了燃燒殘骸的一部分。

  移動炮車的攻擊其實很短暫,60迫擊炮的威力也稱不上巨大。但是他們之前加固的大巴在這樣的轟擊麵前,脆弱的如同紙房子遇見台風,對抗壓根就不是同一等級的。

  護衛的臨時政府士兵完全沒了蹤影,幾輛皮卡或者因為轉彎太極翻下路基,或者和被護衛的大巴車以及防彈SUV撞在一塊兒。最為嚴重的是,處於中間位置的那輛“上汽大通”旅行車因為被皮卡車撞壞了油箱,導致劇烈的自然和爆炸。

  “糟糕,我們的後勤車”盧博低語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滿臉懊喪。

  除了直接被迫擊炮攻擊頂部,掀開車棚內部爆炸的02號大巴外,還有兩輛車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現在,他們歪倒在路邊,車上的人在幾名護衛戰士的指揮下離開險地,正互相攙扶著來到路基下隱蔽。

  工作組的幾名成員也受了傷,楊主任所在的後衛車被護衛的皮卡迎頭撞了一下,他的腰部受損,臉上代表痛苦的冷汗與被天氣炙烤流淌的熱汗互相混雜,表情裏除了痛苦就是震驚與慌亂。

  呂副主任的左腿被金屬碎片整個切斷,包紮傷口的正是那名開設寵物診所的獸醫。他顯然已經渡過了最初的不適應,這會兒動作麻利,隻是不斷咂嘴,表示出對傷口的憂慮。

  出發前與男友通衛星電話的翻譯小劉,則很不幸的身處被掀開頂棚的大巴。她的頭和身體分離開來,戴著眼鏡留著長劉海的圓臉茫然的瞪著前方,似乎是在尋找自己四分五裂的身體。

  除了她,還有四名僑民也遭遇不幸,僅僅幾秒鍾的時間,他們與自己的親友陰陽相隔,再也不可能見麵。

  “說說,接下來怎麽辦?”

  趁著給傷員緊急包紮,檢查車輛受損情況的當兒,楊主任一手頂住腰部,一手敲打著地圖,嗓音沙啞的說。

  “走,走,快走,快”呂副主任蘇醒過來,才囁嚅了幾句,就再次陷入昏迷。

  “當然要走,不過,重傷員全部留下,再留下幾個照看的人,輕傷員和沒受傷的,繼續向機場前進。”

  劉西疆說出自己的意見。

  “不,還有幾十公裏陸,把傷員全部帶上,就是擠擠也要把人全帶上。等到了機場,嗯,飛機來了,自然會有醫療和救護人員的。”

  盧博顯然不同意。

  “我,我,我有個情況沒說,我”楊主任低著頭,仿佛不好意思似的,將出發前和國內聯係的結果說了一遍。

  “這麽說,現在機場能不能用,撤退的飛機會不會來,都是不一定的事,對嗎?”

  劉西疆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他依舊平靜地問道。

  “不,不會的,飛機肯定來,外交部,還有相關部委都在開會商討對策,他們在和美國人,在和聯合國磋商,怎麽樣都會想辦法讓撤離的飛機降落。隻是,隻是”

  楊主任遲疑地說不下去了。

  “隻是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盧博一句話道出了問題核心。

  “別爭論,你們繼續往前走,傷員留下,我來照顧。等到救援飛機到了,你們再派人來接應。”

  劉西疆斬釘截鐵地說。

  “那,那怎麽行?後勤車毀了,沒飲水,沒食物,沒藥品,重傷員哪能挨過這樣的高溫呢?”

  楊主任血紅的眼睛盯著劉西疆。

  “我同意老劉的意見,重傷員不能顛簸,跟著車隊在沒醫療護理的情況下繼續向前,那死得更快。再說,完好的車子也塞不下需要躺著的傷員,沒地方了”

  盧博也表態同意。

  楊主任想了想,無奈地點頭同意了。

  最後會商的結論是,重傷員全部留下,幾個沒受傷的僑民堅持也留下照顧自己的親人,劉西疆他們也沒多勸慰。這種時候,讓母親拋棄自己受傷痛苦的孩子獨自上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和老劉都留下,讓楊鬆和他的徒弟護衛車隊前進”

  盧博的意思是讓機動作戰的狙擊手擔任車隊護衛,在目睹了他們兩人作戰的強大效能之後,楊主任點頭默認。

  “商量啥呢,嗯,我也是重傷員,老子絕不多走半步,就在這兒原地偷懶,等著救援來接。我可申明,不帶著擔架和醫療床,咱可不上路。”

  老樹樁的獨眼布滿血絲,擦傷的手臂還在流血,那隻壞眼睛包裹的紗布不見了蹤影,隻留下摘除眼球後留下的暗紅色血洞。

  就這樣,車隊繼續上路,凱特抱住劉西疆的脖子,死死糾纏在一起,但她知道自己擔負的護衛重責,不得不做出選擇。

  “放心,摩西是會得到耶和華庇佑的,可死不了的”

  劉西疆打趣地對凱特說。

  “耶和華,你是我的牧者,你引導我走出幽暗的深穀……”凱特跪在滾燙的黃沙上,低著頭親吻葉普根尼大叔留下的銀質聖母像,嘴裏用兒時學會的祈禱詞虔誠地禱告著。

  楊鬆和凱特尾隨車隊最後離開,現場隻剩下受傷的僑民,誌願留下的護衛以及劉西疆等三人。

  他們又檢查了損壞的大巴,發覺有一輛隻要更換簡單的管道和滑油潤滑器就能繼續行駛。

  “我知道個地方,離這兒不遠,可能有藥物和汽車配件。要是搞到這些東西,咱們可以繼續走。”

  不知為何,到了這時,盧博才說出這句話。

  就著黃沙,盧博簡單的比劃了幾下,說明了他突然想到的地方。那是高速公路的服務中心,除了辦公室外,那邊應該還有宿舍,醫療室和食堂,這些都是他們現在需要的。除此之外,汽車零部件也是標準儲備,但這一切必須要在沒有遭遇洗劫的情況下才可能獲得。

  “可能早就空了吧?”老樹樁問

  “不,到目前為止,洗劫都在城市範圍內,這裏挺偏僻的,有可能完好保存,不管如何,閑著也是閑著,這麽也得碰碰運氣。”

  劉西疆的話引起大家的共鳴。

  誌願護衛的戰士留下保護傷員,他們盡可能多的給護衛人員留下武器彈藥,自己則從臨時政府的皮卡車裏尋找丟棄的裝備。

  捷克和南斯拉夫生產的步槍,衝鋒槍,M4卡賓槍,AKS自動步槍還有美國的AR15和M203榴彈發射器。臨時政府的士兵在逃跑時遵循了自己光榮的傳統,除了內褲之外,能拋棄的一概不要。

  盧博看了看劉西疆,老樹樁,他們三人或者穿著沙漠迷彩,或者是本地的白色長袍,劉西疆則是短衣打扮,外套中國生產的56式帆布彈藥袋。

  幾人對視,互相笑了笑,他們的外貌隻要不仔細看,簡直與那些武裝分子一模一樣。

  盧博找到剛才的武裝皮卡,三人合力將沒有彈藥的14.5毫米重機槍掀翻在沙漠裏,又從打死的武裝分子身上找了些大餅胡亂吃了一飽。

  “上路,唐僧取經去鳥“

  老樹樁開著玩笑,這時候兩人才覺得這個老兵的性格與楊鬆相差得十萬八千裏,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默契配合的。

  盧博駕駛著從損壞車輛上抽取汽油補充的豐田皮卡,憑著腦海裏如同軍事地圖般精確的記憶,一路向西駛去。

  果然,他們很快看到了一棟棕黃色三層樓在淡黃色的風中時隱時現,樓頂平台上的標語依舊完好,相鄰的“東宇“手機廣告赫然醒目。

  “就那裏”盧博指著廣告牌和進去的一條直路說。

  “注意留神電台,我兩個進去”劉西疆拍了拍老樹樁堅實寬厚的肩膀。

  盧博點頭,開車進去目標過於醒目,還不如他在這裏伺機待命接應。

  “要是東西太多,就發信號招呼我”

  盧博測試了高頻無線電台,三人又對了對各自手表,確認好基準行動時間。

  兩人小心的俯低身體,迅速跳躍著互相掩護,從一片陰影移動到另一片。不出五分鍾,他們已經打破玻璃門,進入服務中心內部了。

  果然,除了零星洗劫和工作人員的順手牽羊,大規模的毀壞沒有降臨到這棟建築物頭上。他們找到了需要的汽車配件,一些瓶裝水和裝在瓶子中的抗生素,甚至還有食堂裏找到大罐沒有開封的幹酪。

  把找到的東西裝在準備好的大背包裏,兩人決定不繼續搜索,而是見好就收的撤離此地。

  “兔子,兔子,我們開溜,我們開溜”劉西疆用高頻無線電和盧博打招呼,讓他做好接應準備。

  離開建築,還沒走出十米開外,他們就聽到一陣刺耳的汽車引擎聲。

  “媽的,相好的來了”老樹樁咕噥著,劉西疆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輛早就肮髒的沒了的顏色的皮卡車從一條岔道向他們開來。

  “快”劉西疆向一側指了指,示意老樹樁去那裏隱蔽。

  “不,這樣,這樣,幹他娘的”老樹樁飛快的比劃著。

  劉西疆會意,立刻衝向側麵岔道死角處的一道矮牆後。

  老樹樁開槍了,AKS自動步槍怒吼著,發出的火舌噴出老遠。他邊打邊跑,方向和角度都不固定,這樣皮卡車射來的槍彈無法擊中他。

  車子跳了幾下,從坑窪不平的路麵衝過,兩個戴著紅白相間格子圍巾的武裝分子在操作車上的重機槍,這是從坦克上卸下來的,似乎還在滴淌機油。

  老樹樁無路可退。他看見黑洞洞的槍口,看見敵人在獰笑,甚至看見他們黑黑的牙齒和鮮紅的舌頭。

  “操蛋”他罵了一聲

  突然,劉西疆猛地從矮牆邊躍出,手中一顆蘇聯製造的RGO進攻手雷劃出道優美的弧線,徑直飛向皮卡車廂裏。

  老樹樁仿佛聽到安全握片彈開,撞針擊打引火藥的聲音。

  “錚”

  一團火光冒出,“轟”皮卡帶著重機槍一起飛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