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開始收小油門，她的動作熟練但柔和，仿佛那些不是油門和開關，而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工藝品。

  是的，“藍色飛鯊”是當之無愧的現代工藝品，這飛機造價過億，而駕駛他的飛行員無一不是經過多年訓練的精英，培訓費用本身就是不菲的天價。

  “感覺怎麽樣？”飛雪透過機內通話器問後座的李思七

  “哦，糟透了，也好爆了，你知道嗎，要是有錢，我一定要給自己搞一架這種機器，太帶勁了。”

  李思七的聲音微微發顫，但仍然難以掩飾他的興奮之情。

  由於家境優越的緣故，李參謀曾經結交了一幫玩大功率摩托和賽車的朋友，他曾經駕駛這些速度機器在賽道上，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不止，追求所謂的極速刺激。

  但是此刻，雖然胃部翻江倒海，但是大腦告訴他，以前的那些所謂跑車和坐下的“飛鯊”相比，簡直弱爆到了極點。

  引擎的噪音突然安靜下來，李思七覺得自己猛然從喧鬧的街市走進寂靜的森林，這時候飛機開始進入編隊飛行模式，他抬起頭，原本漆黑的夜空變成某種青紫色，接著變成深藍。

  飛雪開始熟練地按動觸控屏幕，她在調整飛行計算機。因為他們的座機混合攜帶了製導炸彈和空空導彈，以及滿載的副油箱，因此兩邊機翼的載荷並不一致，飛機要想飛的平穩，飛的經濟省油，必須依靠飛行計算機發出配平指令。

  “水晶山011，離場程序A560，頻率533.2，祝你們一路順利”

  耳機中傳來“胭脂山”基地飛行塔台指揮員的聲音，這即是離場祝福，也是長途征程的開幕信號。

  李思七無事可做，他低頭向下望去，頓時被奇異的景象所震驚。

  原本被黑暗和薄霧籠罩的黃綠色大地現在完全改變了樣子，整個事業被一分為三，單調的色彩變成了紅色，綠色，黃色和蔚藍色的調和色，看上去就像是畫家手中五彩雜陳的顏料盤。

  緊接著，飛機開始爬升，盡管在飛雪眼中這是極其溫和的動作，但是其坡度和角度足以媲美客機的極限氣動設計。

  他們升上了12000米高空，整個編隊以巡航速度飛行，飛行了不到十分鍾，飛雪看到顯示屏幕上開始滾動“綠色代碼”，這表示有新的地麵指令傳來。她掃視了一下航路圖，估計這是航線管製中心的通告。

  飛雪按下廣播接收鍵，很快裏麵傳來頗有磁性的男聲

  “這裏是華山二號，水晶山編隊，目前天氣良好，請開始A2號作業。”

  華山二號當然不在陝西，這個以五嶽名山為代號的航路指揮中心位於納米比亞的溫得克克高原，負責協調所有沿非洲海岸線飛行的中國軍機，必要時候也為國際航班緊急導航。

  “明白”飛雪嘀咕了一句，她按動觸摸屏上的虛擬按鈕，這是編隊內部數據鏈的通信鍵，表示她的座機開始進入A2號作業流程。

  時鍾流逝了20分鍾，視力一流的飛雪看見東南方出現了閃爍的方位燈和航行燈，這燈光屬於一架以運20運輸機為基礎製造的大型空中加油機。

  編隊此時已經位於大海上空，萬米之下就是浩瀚的大西洋。

  是加油吃飯的時刻了，藍色飛鯊的兩台太行發動機已經饑渴難耐，起飛時的加力燃燒消耗了大量燃油儲備，像這樣的空中加油，在回家的旅途中還要上演三次。

  “白騎士，你先開飯”耳機傳來編隊指揮員的聲音，他在用綽號稱呼飛雪，接著公共頻道中傳來飛行員們互相打趣的問候。

  “白騎士明白，進入航道，我不客氣了啊。”

  飛雪推動操作杆，此刻整個編隊處於一個鬆散的隊形，僚機們在以輕鬆的特技滾動到自己長機的橫測麵，每架飛鯊的翼尖保持1000米的安全距離。

  歐陽飛雪和自己的僚機正向著正東飛行，浩瀚的大西洋和深藍色的天空融合成一體，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封閉的空間。

  飛機顯示屏上的雷達圖像可以分辨出每架友機的位置，透過頭盔的顯示麵罩，也可以看見他們彼此閃爍不停的飛行信標燈。

  “加油機在哪兒？”李思七極力睜大眼睛，盡管他視力優秀，但仍然一無所獲。

  飛雪沒有答話，她惡作劇似地伸出戴著手套的大拇指，向上指了指。

  李參謀順著飛雪的手向上看去，卻發覺一個閃亮著燈光的黑色長尾巴正在左右晃動，他回首向後望去，隻看見一片飛行燈光組成了浩蕩的銀河。

  “滴滴滴滴“警示燈和耳機同時響起，這是加油機正在用無線電接近信號引導飛雪。

  “不要緊張，這事情我幹過上百次“飛雪邊說話邊推動駕駛杆，幾乎在同時，座機進入了加油機尾部的切麵，稍微低一點。

  頭盔顯示器和平視顯示器開始顯示兩條輔助線，一旁跳動的是距離，速度，風向等指標數字。

  飛雪柔和地移動操作杆和油門，座機輕巧地滑動到加油機輸油管正下方。此時此刻，兩架飛機的相對速度越來越慢，從飛行員的角度望去，他們不是在飛行，而是在人行道邊飯後漫步。

  歐陽飛雪用力推動操作杆，座機呼啦一聲“撞到“正上下左右搖晃的輸油管上，幾乎在同時，警示信號發出”哢噠“聲，顯示屏指示加油管已經和輸油管完成了”剛“性鏈接。

  輸油開始，顯示屏上的圖表像是老式溫度計，紅色的液體圖標不斷上升，數字指標飛速變換。

  飛雪穩定住駕駛杆，兩架噸位大小迥異的飛行物現在成為了整體，先進的電傳控製係統使得巨大的飛鯊是如此地穩定，和正在允吸母親乳汁的寶寶毫無二致。

  終於，戰鷹喝飽了肚子，飛雪操作飛機滑開，把受油位讓給自己的僚機。

  完成加油後，飛雪把速度控製在每小時800公裏左右，她切換到自動駕駛，讓座機自己向著升起的太陽飛去。

  “你睡一會兒吧，我保證下麵的旅程會像頭等艙那樣舒適，嗯，除了，除了你比他們能看到更美麗的日出。哈哈“

  飛雪的笑聲像銀鈴般悅耳，透著灑脫，帶著陽剛英氣。

  “滴滴滴滴“突然，一陣急促地信號聲打斷了片刻的寧靜，飛雪覺得奇怪，她伸手按動觸控屏幕，接受傳來的緊急信息。

  “頭，怎麽回事？“飛雪望著屏幕上與飛行計劃相差甚遠的航路圖和密碼指令，她不解地問。

  “請待命 “指揮機命令

  過了一會兒，數據鏈傳來完整指令，飛雪和自己的僚機，以及另外一個小組編隊被命令立刻轉向，去執行有限度為“藍色“的緊急任務。

  “立刻前往，立刻前往“指揮機命令

  “明白，全速前進“飛雪立刻關閉自動駕駛電門，轉而操作駕駛杆，飛機立刻來了個大角度側滑，機頭瞬間改變航向。

  “不好意思了，有新任務，接下來可能會不太好受“飛雪不忘和後座的李思七打招呼。

  “哦，沒……“還沒等李參謀嘴巴說完，一股既凶猛異常，又刁鑽古怪地力道斜斜地壓向他，他感覺有個無形的手掌狠命壓住臉頰，讓自己無法呼吸，更別提說話了。

  緊接著，他感到血液沸騰，眼睛明明睜得大大的，視野裏卻漆黑一片。

  歐陽飛雪在2.5秒鍾內操作“藍色飛鯊“完成了一個加速度為8的大角度機動，黑夜中，巨大的機身被白色的托體渦流整個包裹住。

  副油箱被全部拋下，兩台太行發動機的加力後燃室被點燃，長長的藍色火焰拖得很長很長。

  顯示屏上傳來了地麵指揮中心的空情通報，飛雪暗自罵了一句，怎麽沒有預警機支援？僅僅依靠零散分部的地麵雷達，他們會有很大的情報盲區。

  飛雪不知道，因為太平洋形式吃緊，再加上空軍和海軍在幾大洲同時進行大規模聯合演習，非洲的天空確實顯得單薄。

  遠在千裏之外的南蘇丹，蘇托普魯克空軍基地內，一架空警5000預警機正完成緊急起飛準備，他已經接到了任務，將為飛雪編隊提供空情支援，但這需要時間。

  飛雪切換雷達工作模式，她讓機頭的主動電掃描相控陣雷達處於“自動警戒”模式，這個雷達平時維持廣角度寬波速掃描，一旦接觸目標，會自動轉到銳波束精確跟蹤模式。

  飛機的速度很快，不多久他們就開始接近這個內戰國家的海岸線。

  “你沒事吧？“飛雪抽空詢問後座的李思七，卻發覺後麵的那個人雖然麵色慘白，但已經在注視自己這邊的顯示屏幕，上麵有不斷滾動的信息。

  “危險的地”李思七正要說話，卻冷不防聽見耳機傳來“嘩啦，嘩啦”的尖利聲響，緊接著他看見顯示屏上的雷達開始自動改變波速，它顯然“咬住”了某樣東西。

  “見鬼，我們被雷達鎖定了”飛雪帶動駕駛杆，飛機立刻開始滾轉，幾乎同時，飛鯊的相控陣雷達也鎖定了一了一個目標。

  電子係統自動發出敵我識別信號，很可惜，目標沒有友善地回應。

  “什麽玩意？”李思七叫出了聲，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被手槍抵住腦袋似的。

  飛雪冷靜地搜尋，突然，她看見一個白的的小點急速向自己飛來。幾乎是同時，她推動駕駛杆，來了個90俯衝，接著改進小角度盤旋。

  東南方向有什麽東西閃爍了幾下，飛雪驚叫不好，那是自己僚機所在的方位。

  “我們被攻擊了”李思七終於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