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一下彈藥。”

  楊鬆大聲招呼所有活下來的人。

  矮胖子挺著一隻AKS短突擊步槍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爆炸的煙霧和射擊的火藥氣已經將他的臉熏得黝黑，甚至連牙齒都像是塗了一層黑色胭脂似的。

  瘦高個攙扶著陸戰隊員，這個剛剛用火箭榴彈擊毀坦克裝甲戰車的士兵腿部和腹部受傷，沒來得及包紮的開放式傷口正在大股大股地向外冒出鮮紅的血液。

  地下室裏冒出個半大的黑人孩子，他原本在中國專家工作的農村的當勤雜工，戰火開始時與大家一起逃進了附近的叢林裏。

  老樹樁環視周圍，他看見活著，或者說能走動的人就剩下這麽幾個了。

  “去屍體上收集彈藥，要是有藥瓶，急救包或者類似的東西，都不要放過。“

  楊鬆對大家說

  “小心屍體，從腳下開始翻找，千萬不要動身體。“

  楊鬆又補充了一句

  “啥，為啥？“矮胖子不解地問

  “有些人身上有詭雷，還有些是未爆炸的手雷。“老樹樁就近走近一具敢死隊員的屍體，他用步槍從腳開始一點點地挪。

  “啊，我操“突然，瘦高個尖聲驚叫起來，一隻帶血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腳腕。

  這是個腹部中彈，處於重傷狀態的敢死隊員，他邊拉住瘦高個的腳腕，邊用含糊不清的言語哀求著什麽。

  老樹樁別到瘦高個旁邊，他快速掃視了一眼正在發出懇求的士兵，慢慢蹲下身子，一隻手輕輕捂住對方仍然在冒著血沫子的嘴巴，另一隻手從士兵腰間抽出步槍上的多功能匕首。

  他的嘴巴不住發出“噓，噓“的輕響，似乎在安慰對方。

  “要拿急救包嗎，怎麽用啊？“瘦高個轉身取出藥包，他覺得老樹樁準備救人。

  “嗚“哀鳴聲從瘦高個背後傳來，這聲音是如此恐怖，如此哀切，即使說是從地獄裏來的也毫不誇張。

  瘦高個木然轉身，老樹樁的右手已經從敢死隊員身下伸出來，多功能匕首上沾滿了血跡，正在嫋嫋地散發出腥臭的熱氣。

  “你他媽看什麽，快幹活。“

  老樹樁滿意匕首的鋒利程度，他在對方屍體的軍服上擦拭了幾下，順手插進自己的匕首套裏。

  瘦高個看得傻了，他的眼睛呆呆發愣，似乎不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就是戰爭，不是你殺他，就是他宰了你。”楊鬆手裏提著個綠色大尼龍雨布，裏麵滿是彈匣和手雷。他對瘦高個柔和地說。

  搜集來的彈藥，武器和急救包全部堆放在打開的軍用雨布上，高高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楊鬆將武器彈藥分類，他將瘦高個，矮胖子和黑人大孩子手裏的老掉牙STG44步槍奪過來扔掉，把經過檢查的AKM和中國產56-2式步槍遞給他們。

  老樹樁給每人發了4個彈匣和三個美式手雷，又分發了急救包和一些壓縮食品。

  “子彈節省點用，這些急救包都是以色列貨，使用說明印在背後，你們看看就會明白。”

  楊鬆說

  老樹樁把經過挑選的好武器單獨放在一邊，他把自己裝大號彈鼓的巴基斯坦製造AKM交給幸存下來的陸戰隊員，又將一個彈藥袋交給對方。

  “裏麵是3個彈鼓，自己檢查檢查，你最好多帶些手榴彈，要是有體力，把火箭筒中檢輕巧好用的背上，這些玩意是我們唯一的重火力。”

  老樹樁說完有將一包沾了血跡的“駱駝”煙扔給陸戰隊員，被爆炸和火藥熏黑的臉龐露出頑皮的笑容。

  大家吃了點東西，簡單商量了穿越戰區的路徑和今後的計劃，其實對這些身經百戰的職業戰士來說，所謂的計劃隻是地圖上的幾個經緯點和幾道線條而已。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好的士兵能根據戰場上的突發意外隨機應變，而不是簡單地按圖索驥。

  老樹樁把幾隻手槍和彈匣遞給楊鬆和陸戰隊員，這些手槍從捷克製造的C75，意大利的伯萊塔，蘇聯的馬卡羅夫到北朝鮮仿製的54式，無所不包，幾乎就是個小型博覽會。

  大家收好手槍，隻要有體力，在穿越戰區時應該多帶武器，手槍是近戰利器，迫不得已時可以留給自己。

  老樹樁把地下室的平民帶出來，他告訴平民，準備天一黑下來就開始行動，並將平民分成三組，分別由自己，楊鬆和陸戰隊員保護。

  “還有一個小時不到，你們再吃點東西。”老樹樁對帶著孩子的婦女說。

  “不，我們不走了，孩子已經沒勁了，我也走不動道，就，就在這裏睡一晚上，明天，明天白天走。”

  婦女突然抱緊自己的女兒，渾身顫抖著說

  “哎，你這老娘們，搞什麽啊？”矮胖子大聲對自己妻子發難

  女人開始哭泣，她懷中的女孩和身旁的小男孩跟著一起驚恐萬狀地痛哭起來。

  “這建築物已經暴露，敵人，不管是哪一方，都以為裏麵有值錢的物品或者毒品什麽的，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發起進攻。這裏被攻破，隻是遲早的事情。”

  楊鬆溫和地對女人解釋，他感覺渾身發熱，肌肉酸痛難當。

  “可是，可是地下室很安全啊，裏麵既幹燥又舒服，你們多守一會兒，大家睡一夜，不是很好嗎？”

  女人止住哭泣，她反駁楊鬆。

  楊鬆無奈地搖搖頭，這些人躲在安全的地下室裏，她們沒有目睹戰況的激烈，也不知道活下來的戰士就剩下眼前這幾個。

  “聽著，我們再也抵擋不住哪怕是一次規模不大的進攻，要是敵人占領這裏，你和孩子的命運不需要我提醒，對吧？”

  楊鬆頭暈目眩，他最後解釋道

  婦人還想爭辯什麽，大地和建築物猛然搖晃起來，接著，東南麵傳來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巨響，衝擊波迎麵闖進建築物大廳，所有人都覺得有隻大手按住胸口，呼吸難以維係。

  濃密的揚塵和煙霧吞沒了街道和建築物附近的廣場，那能見度比夜晚還要糟糕。

  “是重型航空炸彈”三個軍人同時反映過來。

  他們與世隔絕，不知道從今天開始，法國人打著維持和平的旗號，正式開始加入這個前殖民地國家的內戰。剛才是爆炸，正是從戴高樂號上起飛的陣風戰鬥機投擲下的“鐵錘”衛星製導炸彈。

  很快，又是一聲巨響，建築物西北邊殘存的建築物也被夷為平地。

  火光衝破煙霧騰空而起，所有的人都有種置身煉鋼爐中的感受。

  “糟糕，這是在清理戰場，敵人要大規模”楊鬆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又聽到連續幾下較小的爆炸聲。

  “是反坦克炮“陸戰隊員最先反應過來。

  幾人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敵人最新一波進攻在法國人的掩護下正式開始了。

  楊鬆飛快地爬上二樓，就著一處被打穿的彈洞，他用SVD步槍上的PSO-1瞄準鏡向外觀察。

  透過煙霧，他看見一個半街區之外，政府軍的一個炮組正擁著自己的中國製造100毫米高速反坦克炮向建築物最堅硬的側麵牆壁轟擊。

  “糟糕“

  楊鬆暗自叫苦，側麵是整個建築最堅固的部分，使用混凝土和高強度建築磚修築，是建築大樓的主要承力部分。

  反坦克炮當然不會將牆壁整體轟坍，但是會在牆壁上鑽出幾個洞。

  楊鬆不會給敵人這樣的機會，他的瞄準鏡已經對準了炮手胸膛。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他的手指連續扣動扳機，自動機構往複運動，四顆子彈向後飛出槍膛。

  炮組被消滅了，剩下的敵人一哄而散，隻在地麵和炮架上留下四具胸膛開花的屍體。

  “轟隆“更強的爆炸聲傳來，灰塵撲簌簌地落在楊鬆的脖頸，手臂和槍身上。

  政府軍士兵在自己的日本顧問指導下，聲東擊西，他們用黑索金炸藥在另一側牆壁上炸了個巨大的洞口。

  剛才的炮擊隻不過是引人注目的佯攻罷了。

  “快跑，大家跟上，老樹，抱住孩子。“楊鬆邊向樓下衝，邊大聲對所有人招呼。

  還沒等他們衝到大廳南側，一排排子彈迎麵飛來，在前麵開路的瘦高個被彈頭打成了蜂窩，整個人體變成了不斷往外冒血的大號葫蘆。

  猛地，老樹樁聽見“叮鈴，叮鈴“兩聲金屬物件彈開的聲音，他一回頭，發覺是兩顆英國製造的L29手雷。

  “我操“老樹樁飛起腳，把手雷順著大洞踢了出去。

  “轟隆“一枚手雷落地爆炸，接著是另一枚在空中炸開，牆外傳來幾聲慘呼。

  “手榴彈”陸戰隊員大聲呼喊，他把德國製造的S24長柄手榴彈拉火繩拽出來，在手裏停留大約兩秒，然後扔出破洞。

  敵人來不及將手榴彈扔回去，它們剛一落地，就猛然爆炸開來。

  “我來”老樹樁沒等手榴彈爆炸的煙霧散開，手中的步槍開始噴吐火舌，槍機不斷後退，複進，又後退，再複進。

  短短幾秒，150發子彈噴射一空。

  他後退兩步，隨手扔出一枚撿來的美製手雷。

  還沒等老樹樁翻到俯臥下來，一陣“突突突突”的巨響在近處包圍了所有人的耳膜。

  這是14.5毫米重型防空機槍的聲音，這種機槍有四隻槍管，射擊的速度極其恐怖。

  子彈拖著橙綠色尾焰在黑暗的大廳中四處飛舞，被擊中的人體立刻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