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為了孩子(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9      字數:3316
  “我現在是不是變得很難看啊?”張靜怡對著浴室裏那個米白色的老式化妝櫃呆呆出神,良久才發出輕問。

  “啊,沒什麽吧,隻是,隻是有點浮腫而已,哎呀,沒關係的,回去養養,吃點維生素就會好的,要不,我送你幾盒”辣妹“啊,哈哈。”

  小維盤膝坐在床上,房間裏的電視機開著,裏麵正在播放一部帶有英文字幕的泰語偶像劇,俊男靚女,寶馬香車,煞是熱鬧。

  聽到張靜怡的問題,小維努力擺出一副輕鬆,隨意地笑容,他打趣地回答道。

  “什麽”辣妹“啊?”張靜怡終於放棄和鏡子的搏鬥,她轉回頭問。

  “哈哈,麵膜啊,LAMER呀,真正地貴婦級麵膜,用了保證你恢複容顏,或許,嗯,更加漂亮。”

  小維打趣地回答,他邊說邊側過頭,飛速地打量了一眼張靜怡,又若無其事地把視線轉回電視機屏幕。

  聽到對方的回答,張靜怡微微搖頭,腦海中像斷了幀的電影似地,一幕幕浮現出那些若隱若現,或如蒙太奇般的光影記憶。

  她關於自己“死亡”的唯一記憶是緩慢進入身體中的藥液,那是種灼熱中帶著些微刺痛,近而又有點麻木,最後心跳猛然加速,就像是有人突然將瑪莎拉蒂跑車的油門一腳踩到底似的。

  再然後,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張靜怡覺得那是有人在緩緩地拉上舞台黑色的幕布,一點一點,所有的光亮和人世間的浮華逐漸變成一道越來越狹窄的亮線。

  舞台再次閃亮的時候,張靜怡首先看到是個身穿黃色袈裟,氣度雍容的老者,再往四處看,巨大的佛像莊嚴地躺臥著,低垂地眉目,似乎能洞穿凡夫俗子的一切心機。

  老者不會講英文,也不會講中文,張靜怡虛弱無力,頭腦中僅剩下的幾個泰語句子也忘得幹淨而徹底。

  她在寺廟中躺了三天,一個不能講話,卻能聽懂英文的的小男孩負責照料張靜怡,並用各種手勢警告她,不能離開狹小的臥室。

  每天,除了兩餐飯,張靜怡還要喝一杯苦澀的汁液。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是藥物還是飲料,也沒有打聽的必要,既然自己都死亡過一次了,那還有什麽可懼怕的呢?

  直到小維那張微微帶著男孩英氣的粉臉出現,張靜怡才像是回過魂來。

  老者重又出現,他的手裏拿著一把長柄手鏡,古香古色,看上去很有些年頭。

  看到鏡子,張靜怡有些納悶,進而想起,她自蘇醒以來已經許久沒有認真打理過自己,沒有護膚,更沒有上妝。

  “世間所有皆是幻想,他們都是用來迷惑人們心智的,不必太在意。”

  老者突然開口,是流利準確地華語,這讓張靜怡吃了一驚。

  張靜怡似乎意識到什麽,她接過鏡子對準自己。

  鏡子裏的人好陌生啊,陌生地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這是張微微浮腫,眉眼淺淺的臉,五官組合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是四個字

  “沒有感覺”

  “覺得怎樣?”老者問

  張靜怡放下古鏡,她淺淺報以微笑

  “很好,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今天領悟了這句話。”

  “好,好,你終於明白了。”

  老者頷首,閉上眼睛。

  “姐姐,你有什麽打算?”小維將電視音量開得很大,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張靜怡床邊,麵對麵地注視著這個變得很平凡的女人。

  “你的指令是什麽?”張靜怡也盤膝坐在床上,她反問

  “就是和你會合,然後一切聽你的指揮。”小維回答

  張靜怡想了一會兒,她說

  “過兩天劇團是不是要到柬埔寨去演出?”

  “是的,去金邊。”小維回答

  “恩,我們過境以後,在暹粒脫離劇團,那裏有我以前設立的一個安全中轉站,還有幾處安全屋,咱們在那裏想辦法經過”老鼠道“回國。”

  張靜怡說了大概的計劃。

  小維點頭,此刻,她已經是這個劇團頗為走紅的演員,而張靜怡的身份是後台的輔助工,就是從幫演員換衣服到打掃衛生什麽都要幹的雜役。

  “我,我怎麽會活過來?是誰給的你來接應的指令?”

  張靜怡最後問

  “哦,是大叔啦,直接通知我的,至於,這件事的整個原委,我就不知道了,對不起,姐姐。”

  小維口中的大叔是崔勇的代號,他可以直接遙控和激活,代號“冰玫瑰”的小維。

  張靜怡陷入了沉思。

  進入建築物的老百姓共有14人,他們謹慎地站在寬大的門廳處四下張望,緊張不安地擦著手,幾個為首的男人開始飛快地交談起來。

  透過打開的縫隙的地下室觀察窗,楊鬆在監視這幫新來者。

  “是中文,哎,這些人是中國人。”

  楊鬆悄然對老樹樁說。

  又聽了一會兒,兩個狙擊手弄明白,這些人是首都郊外一處援助農場的技術專家和他們的家屬,因為深入內陸遊玩,內戰爆發得又太快,他們沒能及時與外交部門安排的撤退車輛會合,本想順著城市邊緣進入臨近國家,卻因為緊張和地圖錯誤意外地進入戰況激烈的首都郊區。

  “你去和這幫人接觸一下,他們這樣亂串實在太危險。”

  楊鬆對搭檔說,老樹樁點點頭,他將自動步槍以戰術姿勢固定好,警惕地撥開地下室鐵門,走向門廳。

  突然出現的老樹樁讓這幫人慌亂了一陣子,直到聽到對方的山東口音,才驚喜地發出呼聲。

  “你們這是在找死,在戰區亂串,你們不明白嗎?”老樹樁看這人群中還有兩個孩子,她們的媽媽灰頭土臉,臉上寫滿了疲憊,緊張和饑餓。

  “沒人想這樣,我,我老婆孩子都在,這,這他媽要是出了意外,一家都死在這破地方了,真他媽。”

  一個矮胖的男人突然情緒爆發,他蹲在地上大哭起來,身後的女人和孩子也一起痛哭。

  “你們打算去哪兒?”老樹樁收起武器,他從口袋裏拿出壓縮餅幹遞給孩子和母親。

  “去邊境,那裏應該有聯合國的救護人員和我們大使館的人。”

  另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回答楊鬆。

  “劉組長,你說得輕鬆,去邊境,你,要不是你搞錯地圖,我們能跑進這個閻王殿嗎?”

  矮胖子不滿地對瘦高個說。

  “別吵了,你們現在哪也不能去,呆到夜裏,和我一起走,我會給你們指出正確方位的,再過幾小時,等到天黑下來。”

  老樹樁安排女人和孩子躲進地下室,他掃了一眼幾個疲憊的男子問

  “你們會開槍嗎?”

  幾個人對視一眼,回答

  “開,開過槍,以前用警衛的槍打靶,打獵,都玩過的。”

  “那好,你們聽我安排,戰鬥形勢發展得很快,這個建築雖然牢固但也不保險,戰鬥雙方隨時會打進來,不論是政府軍還是叛軍,對於你們和你們的家人而言,後果都是一般無二。”

  幾個男人聽老樹樁這麽說,不禁臉上變色,這當然不是虛言。

  “聽著,你們必須聽我安排,隻有堅守到黑夜,我們才有逃出去的機會。”

  老樹樁對他們說

  “我,不,為什麽聽你的,你是誰?你沒有這權利。”矮胖男子指手畫腳地對老樹樁說

  “我是能救你們命的人,其他你無需知道,你當然可以自己走,但我保證,不出半個街區,小命就不再屬於你自己。”

  老樹樁的話打破了所有人各自的小九九,他們默默地點頭。

  除了樓後的一條消防通道外,進入這所堅固建築物的唯一通道就是正門,這對楊鬆們的防禦相當有利。守住銀行的大門非常容易,這扇門通向裝飾華麗寬敞的大理石門廳,從二樓的樓廳可以清楚地看見下方的一舉一動,現在那是滿是玻璃碴子和被震碎的大理石碎塊。

  另一處緊要的地方是門廳附近的營業處,這裏視野開闊,守衛方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樹樁把矮胖子和另外兩個男子安排在二樓樓廳,俯瞰著樓下的大廳,並用幾隻擦拭幹淨的STG44將幾人武裝起來。

  “會用嗎?德國貨,基本射擊動作和AK是一模一樣的,後坐力稍微大點,不過子彈的威力也稍強,記住,盡可能半自動射擊,除非敵人一窩蜂湧出來。”

  老樹樁對幾人簡單演示了彈匣,槍擊柄和保險,並教了幾個易於掌握的射擊姿勢。

  “子,子彈不多,要節省使用,對不對,兄弟”高個子男子自作聰明地問

  老樹樁黝黑的臉龐不易察覺地閃出一絲笑容,他回答

  “不是,子彈多得是,這裏天氣炎熱,連續射擊容易過熱,說不定會炸膛。”

  老樹樁自己守住門廳裏正對大門的位置,那裏原本是個巨大的實木展示台,由於角度的緣故,防守方可以自由射擊,進攻方卻有著大片的射擊死角和視覺盲區。

  楊鬆自己堅守二樓一處大房間裏,這原本是辦公室,極為寬大。躺在辦公室專屬的衛生間浴缸中,楊鬆可以輕易控製住通向正門的道路和兩側小徑。

  安排好防守位置,楊鬆教地下室的女人將金屬雷管插進德國造的S-2長柄手榴彈裏,又把十幾個定向地雷的起爆器組裝好。

  “叔叔,這是什麽東西啊?”一個小女孩指著外形呈現出彎曲弧度的棕色定向地雷問

  “哦,這個叫定向雷,專門用來殺壞人,保護媽媽和你的。”

  楊鬆摸摸小女孩烏黑的頭發,遞給她半塊巧克力。

  還沒等準備妥當,布置在二樓擔任警衛的一個男子突然吹起了報警的口哨。

  這是敵人入侵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