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七順著繁複的甲板樓梯，按照牆壁和地板上的指示轉了幾個彎，經過三道水密門，總算是看到了生活區域中自己的住艙所在。跟隨“滬海”號出海已經有兩個多月時間了，但他一直對航母上複雜的結構深感頭疼，要是沒有隨處可見的變色圖標和裝在作訓服口袋裏的“艦上人員生活及工作須知”手冊，李思七覺得自己很可能連衛生間都找不到。

  總算到自己的住艙了，這是個有四張床鋪的長方形鋼鐵空間，盡管四壁裝飾了米黃色裙板和淡色調線條，但還是讓人覺得冰冷異常。

  “這裏不大，但相比核潛艇裏的棺材盒子，絕對是紫禁城的待遇了。”

  李思七想到睡在他對麵的航海班上尉繪圖員曾經對他說起的調侃，不禁微微搖頭

  “那麽狹窄的地方，想想都覺得擠得慌，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他邊胡思亂想邊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滬海”號上的每個人都享有使用網絡的權利，不過根據軍銜高低和編隊的警戒等級，每天的時間指標總是處在動態變化之中。

  李思七先是瀏覽了幾個家鄉論壇，又關注了一下朋友們的空間更新和新寫的博客，接著有翻出一部講述冷戰的軍事幻想小說，對著屏幕仔細閱讀。

  時間過得飛快，他瞥了一眼時鍾，才驚訝地發覺司令員主持的會議即將召開。匆忙起身中留了寸發的頭不小心撞上上層床位，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會議室的內部空間異常寬大，四周的牆壁使用了高檔實木做裝飾物，旁邊寫著艦名的巨大全景照片懸掛在會議室中央，描述海軍曆史及英雄人物的油畫和照片在恰當的位置點綴著氣氛，仿佛是在告訴人們，不要忘記曆史，不要忘記為海軍建設作出貢獻的前輩英雄。

  會議由歐陽司令員主持，參加的人員都是編隊內各艦艇的主管軍官和艦隊的高級參謀，第一次坐進這間會議室的李思七很識相地找了個角落，貓在了裏麵。

  這次會議的等級很高，李思七不但知道了很多對於他來說等級很高的任務部署，甚至通過衛星連線顯示的畫麵，看見了很多傳說中的高級將領和最高統帥本人。

  “今天，我和一個參謀軍官針對發生的一係列事件進行了短時間探討，下麵，我想讓他和大家說說。”

  歐陽司令員目光銳利似劍，一下就看到了角落裏的年輕軍官。

  李思七覺得頭腦嗡嗡直響，有種短路的感覺。

  他舔舔發幹的嘴唇，注視著司令員，感受到對方威嚴的目光中暗含著某種鼓勵。

  他站直身子，首先向屏幕上遠在萬裏之遙外的最高統帥敬禮，他覺得統帥目光溫暖，讓他倍感精神振作。

  “我覺得目前的形勢很微妙，必須要跳出單純的軍事觀點結合當前國際政治進行分析。”

  李思七的思維開始恢複正常，他就是這樣的人，隻要涉及自己擅長的領域，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了。

  “有必要加強戒備，增加偵查衛星的在軌密度，立刻著手打撈反潛機殘骸，增強戰鬥值班的頻率和覆蓋範圍。另外，派出核潛艇進行滲透式偵查，必要時，進入對方母港。”

  李思七滔滔不絕地說了十多分鍾。

  所有人都在聽，包括最高統帥本人。

  “你認為曆史可能被複製？”

  提問的是最高統帥，他的普通話親切，標準，又不失威嚴。

  李思七愣住了，他想了一會兒，沉著地點頭

  “我想，我們的現在和未來，無時無刻不在重複曆史。”他回答統帥的提問。

  會議進入了進一步討論階段，結束發言的參謀軍官被請出了會議室，他的身份達不到參加討論的地步。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他擦了一下額頭，這才發現上麵布滿了汗珠。

  “曆史可能會被複製，李思七想到了盧溝橋，想到了炮彈和子彈橫飛的滬鬆戰場。嗯，那些戰事不都是因為一些看起來不可能的事情挑起的嗎？”

  他邊走邊想。

  張靜怡走進酒吧，她找了角落中一個空地，把頭埋在胸前，肩膀似乎因為抽泣而顫抖。

  酒保是個留著五彩短發的亞洲男子，他走出櫃台，將一杯血紅的雞尾酒遞給張靜怡。

  “有人請你，那邊的“

  酒保把頭向一旁歪了歪，迷離閃耀的燈光下，似乎有個男子正在向她點頭示意。

  張靜怡抬起頭，她看見男子在向自己招手。

  “才來混的吧，姐姐，快點過去吧，全大爺沒有等人的耐心。“酒保說的也是北方口音濃重的韓國語，他似乎看出了張靜怡的身份。

  張靜怡起身向赤色，紫色，綠色不斷變化的角落中走去，突然一個身材呈現出誇張S曲線，緊緊包裹在金色透明上衣中的女子向她靠過來，張靜怡沒有理會，繼續向前。

  “賤人“女子突然低吼一聲，她包在肉色緊身塑性褲中的腰臀部重重撞了一下張靜怡。

  “哈哈哈哈“一陣笑聲從角落中爆發出來。

  “嗬嗬，才從家裏出來的吧？沒關係，我想已經有人給你上過課了，是越南班的還是印尼人？或者是那些北非駱駝。沒關係，跟著我，我的人會保護你。“

  被酒保稱為全大爺的男子用粗鄙地，地道的釜山口音說。

  張靜怡眼淚摩挲地抬起頭，她的眼光銳利，首先發現男子總是將身體向前傾，這顯露出那裏必定藏著把大口徑自動手槍。

  “到這來，寶貝“男子伸出粗壯的手臂，隆起的肌肉讓人想到丘陵中起伏不平的山坡。

  他的整個身體都被精美的紋身圖案所覆蓋，仿佛那是另一層皮膚。

  張靜怡微微旋轉了一下身體，像輕捷地精靈那樣避開男子，卻將手指從下向上滑到男子的肩頭。

  “大哥，人太多“張靜怡用很濃的北方口音說

  “哈哈，真是可愛“男子哈哈大笑

  “你住在哪裏？“男子問

  “我，我很久沒交房租了。“張靜怡回答

  “沒關係，我在維特爾大街有間公寓，你想去嗎？“男子故意問

  “我沒有選擇，對吧，大哥，隻要你輕一點就好。”張靜怡做作地回答。

  男子沒說什麽，他領著張靜怡走出酒吧，拐了一個彎，那裏停著一輛白色的羅密歐C4跑車。

  果如男子所說，他將跑車開進了維特爾大街後麵的狹窄街道，轉了個彎，向一麵紅色的磚牆駛去。

  汽車引擎發出吼叫聲，似乎馬上就要撞上堅實的牆壁。張靜怡發出尖利的驚叫聲，渾身因為恐懼而顫抖不止。

  男子毫不理會，繼續向前，他用眼角的餘光注視旁邊的張靜怡，似乎非常享受對方的極度恐懼。

  大約離開磚牆還有一米半左右的位置，牆壁發出嘎嘎的聲響，迅速向上提起，露出乳白色的燈光。

  原來是經過精心修飾改造的車庫，男子這樣做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很享受地哼起走調的民謠。

  車庫裏並排停著三輛車，無一例外都是豪華跑車。他們從位於車庫中間的電梯直接上到位於第四層的公寓大起居室。

  透過落地窗的玻璃，張靜怡看見這裏正對著維特爾大街的路口，不遠處猶太麵包店上的霓虹燈還在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一個黑紅色的老式電話亭，孤零零地挺立在麵包店門口。

  “嗨，寶貝兒，快來”男子從背後走過來，他想抱住張靜怡，卻被她再次閃避開。

  男子笑了笑，從一個床頭櫃中摸索了幾下，拿出一個明晃晃的東西。

  張靜怡認出是一幅標準的警用手銬。

  “過來，我喜歡你這樣，你個肮髒的賤人，”男子一把抓住張靜怡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被將她雙臂背在身後，猛地將手銬鎖在她的手腕上。

  男子閉上眼睛，像狗一樣貼近張靜怡，似乎在感受著某種氣息。

  他半蹲下身體，表情沉醉。

  突然，他感覺腹部劇痛，一股電流在身體中迅速擴散開來。還沒等他疼痛有絲毫緩解，張靜怡已經收起剛才撞擊對方腹部的膝蓋，用戴著手銬的雙手從下按住他肥碩的，密布胡須硬茬的下巴，向下一托一拽，男子整個下巴落了下來。

  緊接著，她迅速改變方位，左手拂過男子褲子口袋，從裏麵拽出一把瑞士製造的西格紹爾自動手槍，右手安裝手槍握把上的按鈕，鬆脫的彈匣失去了彈簧的約束，嘩啦啦將金黃色的子彈散落在地板上。

  男子彎下腰，捧住腹部大口喘氣，張靜怡倒轉槍把，從左向右擊打在男子太陽穴上，順勢半跪下身體，將膝蓋頂住他的咽喉。

  “嘩啦”張靜怡甩了甩手，剛才緊緊約束的手銬已經鬆脫開，她將銬子鎖在了男子紋了一條眼鏡蛇的手腕上。

  做完這一切，她將男子皮帶截下來，把簡單的衣物外褲幹淨利落地卸下啦。

  張靜怡長舒一口氣，她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發現LG雙開門冰箱裏滿是食物。

  男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時分，他渾身劇痛，半邊身體酥麻難當。

  “混蛋，混蛋，你他媽像狗一樣的賤人。”男子想大聲叫罵，卻發覺舌頭已經不聽使喚了，嘴巴裏隻是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嬰兒在哭喊。

  “全老板，全大爺，對小女子還滿意嗎？”張靜怡換了一身衣服，儲物間有幾個衣櫃，裏麵都是很高級的女裝。

  “哦，哦，你最好別動，剛剛打了針，現在藥效正厲害。”張靜怡穿著白色運動休閑鞋，她用腳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次性注射器。

  “你幫我辦一件事，我就給你注射解毒藥，否則，嗯，那滋味可不好受。”

  男子滿是驚恐的臉色，他結巴了半天，說出幾個詞

  “你，你，人民軍，保衛局，行動員？”

  張靜怡微微點頭

  “算是吧，全正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