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魂兮歸來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298
  機槍,步槍的彈頭刺破寒冷的沙漠寒夜,在張靜怡耳朵邊發出刺耳的“嗚嗚”聲。金屬構成的暴雨,足以讓每個初次涉足的人魂飛魄散,不知如何動彈。

  但是,今天遭遇伏擊的幾個人,包括不走運的司機在內,都是幾經生死,在刀頭上舔血過活的。他們並沒有新手那樣嚇得不知所措,更沒有擠成一團,漫無目標的胡亂開火。

  張靜怡跳下豐田巡洋艦後,迅速翻滾,躲在一座高高的沙丘後麵。伏擊者使用各種武器拚命開火,明亮的槍口火焰像一團團跳動的火種,曳光彈的危跡拖出彩色的尾巴,致命的火球從幾個方向向他們飛來。

  很快,張靜怡看見對方有三輛墨綠色的皮卡,不遠處還另外停放了一輛油漆成土黃色沙漠偽裝色的悍馬車。

  子彈都是從三輛皮卡車上飛出來,操作武器的人頭戴同樣漆成土黃色的鋼盔,有幾個則戴著有偽裝外罩的凱夫拉頭盔。

  悍馬車上不時有個黑影冒出來,很快又順著敞開的頂棚鑽了回去。

  盡管黑影的動作很快,張靜怡還是看出來他頭戴有帽簷的卡其布球帽,身穿厚重的防彈衣。

  “媽的,你是誰?”張靜怡此刻已經進入了狀態,她已經不是中環寫字樓裏身著職業套裝和絲襪的白領,也不是顧純懷中溫柔可愛的小女人。子彈和死亡就像是號角一樣,喚醒了體內多年訓練養成的戰士本色。

  張靜怡從腰胯上的隨身包中取出袖珍單筒望遠鏡,她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沙丘低處,這裏相對於開火位置有一定的高度差,利於隱蔽,隻要她不開火射擊,敵人很難覺察出來。

  她將望遠鏡的鏡頭對準悍馬車方向,很快,黑影子又鑽出了車頂棚。

  “媽的”

  張靜怡低低地叫罵了一句,她從對方防彈衣表麵像魚鱗片,又像是古代東方盔甲的金屬鐵葉上判斷出這是價格及其昂貴的“龍鱗甲”。一種不屬於任何國家或強力部門的製式裝備,喜歡的人不是西方國家以戰爭為職業的“職業保安”,就是中情局外派的戰地情報官。

  “真見鬼了,美國人跑這來幹什麽?看樣子對方是正規的邊防軍事單位,他們是阿爾及利亞的軍隊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張靜怡滿頭腦都是問號,她不能不想到自己是不是掉進了陷阱中,這個狗屁的閻王李是不是給自己買了張通往地府的火車票。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左手邊的“男人婆”,卻發覺她正俯臥在一塊沙窩地中,幾乎是同樣懷疑的眼神也射向了張靜怡。

  其實他們都錯誤懷疑了對方,這次遭遇戰或者伏擊戰完全是閻王李意料之外的。

  為了抑製通過馬裏再越境進入阿爾及利亞,從而非法抵達歐洲,阿方在美國國務院外交協調委員會的“建議下”,突然在邊境地區增加了打擊力度。前天,負責此項行動的小組突然接到線報,有武裝分子非法通過,於是負責指導行動的美國外交官,實際上的中情局海外情報官建議秘密設計伏擊圈,將越境者大部殲滅,活捉可能的“舌頭”。

  閻王李在阿國有關機構中是有通天眼線的,但眼線被美方情報官建議臨時出差,因而對行動毫不知悉,自然也不可能通知閻王李。

  張靜怡等人自然無法知曉內情,他們現在麵對的是生死考驗。

  “男人婆”舉起右手,對著悍馬車的方向做了個手勢。張靜怡對這個戰術安排非常讚同,對方也看出這群人的指揮中樞何在,明白摧毀中樞的意義。

  張靜怡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她對男人婆回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假意進攻皮卡車,以吸引對方火力。就在她擔心火力不足,死多活少的時候,一側身卻發覺大胡子不知什麽時候從汽車殘骸邊鑽了出來,眼神正向著自己這邊看。

  沒有猶豫,張靜怡也向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擔任火力掩護。

  三人的視線很快接觸了一下。隻見,大胡子端起手中的羅馬利亞自動步槍,幾乎不進行瞄準,就扣動下扳機。

  皮卡車上的人反應很慢,過了一會兒才改變火力方向,將子彈傾倒向大胡子。

  此刻,三個人的戰術配合極其重要,但由於此前根本沒有過任何合作,現在隻能依靠各自的戰術素養和運氣了。

  大胡子非常靈活,他每次隻打出幾個短點射,就極快起改變自身位置,幾乎不加以停留。

  接著射擊的掩護,張靜怡翻滾出沙丘,貼著冰冷的沙地向悍馬車所在的小山坡匍匐。

  她幾乎不用動腦筋,憑借“雨燕”部隊的訓練和實戰經驗,動作敏捷得像撲向獵物的豹子,既迅猛,又悄無聲息。

  快了,快了,張靜怡已經能看清悍馬車黑影的樣貌了。他是個40多歲,臉上有道巨大紅色疤痕的白人男子。

  悍馬上的白人顯然也看見了快速接近的張靜怡,他吃了一驚,手持無線電用北非阿拉伯語烏啦烏啦地大吼起來,同時想重新鑽進有裝甲保護的車廂裏。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皮卡車的火力像張靜怡轉移的瞬間,一個健壯的黑色身影猛地從隱蔽處竄出來,手中自動步槍噴發出的火焰,隨著她的步伐上下晃動。

  突然,黑影右手持槍射擊,左手長臂輕舒,兩個黑色小點在天光映襯下,飛向皮卡車。

  黑影的動作幅度太大了,就在手臂舒展,黑影破空飛出的同時,橫飛的彈頭也親吻了她的身體。

  “轟隆“

  響聲特別巨大,飛過的蘇製進攻手雷幾乎同一時刻在皮卡車頭頂處爆炸開來,幾百枚鑄鐵破片帶著高溫發出死亡的呼嘯,暴露在外的士兵立刻被切斷了脖頸,有的人身首異處。

  大約被突然的打擊震撼住了,悍馬上的白人男子動作慢了零點幾秒,一顆羅馬利亞布加勒斯特國營兵工廠製造的開花彈頭艱難地鑽進他粗壯的脖子中,又將他的頸骨打碎,把顱腔中的腦組織充分攪拌,變成了一團粘稠的紅色漿糊。

  張靜怡也出手了,一枚手雷飛速鑽進了悍馬車高高的底盤下,爆炸得衝擊波將車子震動得不住搖晃。

  接著這個空隙,張靜怡飛快地攀上悍馬,不顧美國人的身體還在噴發腦組織與血液的混合物,迅速將一彈匣7.62毫米鉛芯彈送進了車內每一寸空間。

  大胡子也上來了,他猛地拉開悍馬車側門,身上中了好幾顆子彈的司機馬上像一堆垃圾那樣,沉重地滑倒出來。

  張靜怡已經順著車頂棚進入了車廂,她看見一個差不多裝束的白人男子脖子中彈,被打碎的相機和鏡頭散落在車廂地板上。

  “轟轟”大胡子已經發動了引擎,大功率柴油機的聲音異常沉重刺耳。

  悍馬車衝下山坡,在男人婆倒下的地方稍微減速,張靜怡飛快地將她拉入車廂。

  “有藥嗎?她傷的很重”張靜怡邊問邊解開男人婆的外衣,汩汩鮮血立刻像噴發的石油一樣,把她的外衣染成了紅色。

  “藥在車上,沒有了”

  大胡子邊開車邊回答,他看也沒看,似乎死亡不過是家常便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張靜怡隨手翻找,她碰到一個戶外背包,顯然是美國人留下的。打開一看,裏麵除了以色列製造的快速止血巾之外,還有嗎啡,強力抗生素等急救藥品。

  “忍著點”張靜怡撕開男人婆的穿的男士內衣,露出健壯卻不失圓潤的肩膀。

  她想給男人婆止血,卻發覺裏麵的白色裹胸部已經變成了一汪血紅。

  男人婆突然抬起手臂,她用力握住張靜怡的手腕,示意她不必急救,嘴巴裏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她想講話,可是肺部已經被子彈打壞,血沫子不斷順著嘴角冒出來。

  “你忍著,我要給你治療”張靜怡大聲喊著

  突然,男人婆支起身體,艱難卻清晰地說

  “不,不麻煩了,姐,姐妹兒,給,給我個痛快”最後一個字幾乎是用盡全力喊叫出來的。

  張靜怡的心靈受到極大震撼,她知道男人婆的傷已經無法治療,多活一分鍾都是痛苦的。

  但,但是,經過長時間安穩,平靜的都市生活,她有怎麽能下得了手呢。

  “你他媽快啊,給小婷一個痛快”開車的大胡子突然怒吼出來,聲音顫抖。

  張靜怡無可奈何,她用力抱住正在逝去生命的年輕身體,將她的臉頰緊緊靠在自己臉龐上。

  她抽出鋒利的匕首,對準腎髒動脈,用力刺了進去。

  “謝謝”張靜怡恍惚間聽到對方最後的聲音,懷中的軀體迅速變冷,冷得像石頭做的雕塑。

  悍馬車繞了個大彎,皮卡車剩餘的士兵沒有追趕,他們唯一的通訊器材完全掌握在美國“外交官”手中。

  汽車又行駛了一會兒,大胡子在一處懸崖斷壁處停了下來。

  “下來吧,我們不行穿越,再走幾分鍾,就到接應點了”大胡子帶著武器跳下悍馬,他熟練地將幾塊黃色炸藥放在車廂的不同位置。然後,麵朝汽車,嘴裏念叨著什麽。

  張靜怡聽懂了大意,他是在說

  “阿妹,阿妹,你安靜地睡吧,哥哥把你的靈魂帶回家鄉,埋在阿爸阿媽身旁,埋在你小時候玩遊戲的小山坡上。”

  念叨完,他用匕首割下幾束男人婆的頭發,小心地裝在懷裏。

  “走吧”他對張靜怡說

  兩人默默無語地上路,不一會兒,身後傳來沉悶地爆炸聲。悍馬和大胡子妹妹的身軀一起化成了熊熊燃燒地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