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暴風雨前夜(二)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317
  在炎熱的海島想要獲得哪怕是一次穩定,高質量的睡眠都不是件簡單的事,空氣中迷茫著動物的臭氣,無孔不入的碩大蚊蟲,以及可以讓人感覺到溺水般的濕熱水氣。對於本地人來說,詹姆斯吞島已經是他們一生中能達到的,離開地獄最近的地方了。其實,詹姆斯吞島是白人們為了紀念這片海域數百個小島,以及東部海岸線的發現者詹姆斯爵士所起的名字。這個英文花體字母第一次出現在沿海岸地形勘測圖上的時候,已經是18世紀的後半葉了。

  在本地原住民的語言和傳說中,這片小島的名字是“拿溫吞得”,意識是綠色地獄的入口。

  劉西疆醒得很早,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塊為熱帶潮濕氣候特別定製的手表,發現時間剛剛指向淩晨4點12分。

  他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向外麵拚命排泄汗液,淺綠色卡其叢林裝上布滿了一條條水跡,從遠處看上去,像是密集的鞭痕。

  “啪”他用力在脖子後拍了一下,手掌上滿是殷虹的鮮血。

  盡管在出發前,他已經在比勒陀利亞的醫院中將各種熱帶非洲疫苗都打了個遍,但他仍然擔心自己還沒有完成任務,就已經染上了非洲昏睡病之類的絕症。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簡易行軍床,發覺上麵空空如也,他的助手大劉已經不見了蹤影。

  劉西疆從床上坐起來,他估計大劉已經開始工作了。這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裏,必須與時間賽跑,盡量利用淩晨的清爽舒適完成一天的任務。

  他開始在酒精爐上點火,為自己和夥伴燒熱水,煮咖啡。既然自己使用了現在的掩護身份,那就意為著從生活習慣開始,都要符合所扮演的角色。

  十分鍾後,兩個“鳥類學家“開始了新一天的勞作,他們這幾天的工作是砍伐樹木,清理出一塊長方形空地。

  熱帶叢林鳥和飛到樹叢與洞穴中過夜的海鳥被油鋸的噪音驚醒,呼啦啦地扇動起翅膀,飛向遠處已經發亮的海平線。

  這顯然不是鳥類學家應該做的事情,但在綠色地獄裏,有誰去關心,留意這些呢?

  “聖馬丁“的旅程差不多已經完成了一半,其實對船長來說,這趟旅程中最難捱和驚險的部分已經結束,銀行戶頭上增加的數字,邁阿密海灘的房子,新的身份證件,這些他為之冒險的東西,幾乎已經唾手可得。

  像往常一樣,“聖馬丁“停靠在德國漢堡的港口,遠處灰色的港口建築,橘黃色的吊車,熙攘的人聲,無一不在宣告冒險生涯的句號差不多就要畫上了。

  停靠碼頭後,船長就等於獲得了一次上岸假期,剩下的工作就是把船貨艙裏那些仍然散發出青澀味道的尼加拉瓜香蕉卸下來。這些事情是二副和三副的份內工作,無需船長操心。

  他在自己專用的艙室裏換上厚內衣,黑色短外套,以及一頂鴨舌旅行帽。又打開船頭保險櫃取出護照和厚厚一疊歐元現金,然後和大副說了一聲,就背著船上大部分人,悄然融入了漢堡市區灰色的建築森林中。

  船長走出碼頭區,隨手叫了一輛出租汽車,他的目的地是北部的呂特得累區,那裏有他的摯愛,一個認識六年的土耳其姑娘。

  船長的心情很愉快,他無心欣賞窗外飛掠而過的市區景致,隻是在後座上悄然盤算著以後的生活。

  他計劃用退休金的一小部分安頓自己老家的妻子,那個又肥又胖,身材好想加菲貓放大版的結發妻子,以及和妻子所生的3個孩子。剩下的大部分退休金,船長準備用來在邁阿密購置別墅,而且是離海灘很近的海景別墅,那裏將是他和年輕愛侶的養老之所。

  “吱呀”汽車在一棟普通的鉛灰色公寓樓旁停了下來,船長從對未來的憧憬中回到現實。

  他付給司機早已準備好的零錢,一分不差,這條路他已經異常熟悉了。

  船長自己有公寓的鑰匙和電子門卡,他哼唱著一首西班牙小曲,推門上到四樓。稍微喘了口氣,就迫不及待地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公寓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門打開了,裏麵的陳設既簡樸,又現代時尚,一如那個美麗的安納托利亞清秀姑娘的麵容和窈窕身姿。

  “阿裏亞“

  船長關上門,興奮地呼喚愛人的名字。

  突然,他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勒住了脖子,他意識到這是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膊。

  他想掙紮,但無濟於事,因為對方的力量遠遠超過自己這個小老頭。

  “啊“他感覺到腰部一陣刺痛和酸麻,剛想呼救,就被按住了嘴巴。

  他的意識很快模糊起來,腎髒中到刀以後,血液無法有效循環,血壓飛速下降。

  最後,船長用自己殘存的視力和理智,看見一具軀體正被拖著從臥室裏出來,軀體蒼白如玉,沒有一絲血色。

  “阿裏……“船長用最後的力氣,發出蚊子般哼叫的聲音。

  48小時候,剛剛完成裝卸作業的“聖馬丁“號充滿解開纜繩,大副宣布船長遭遇車禍,正在當地醫院急救,他們提前離港回家。

  船員們滿臉都是失望,他們的上岸假期泡湯了。廚師罵罵咧咧地將網兜裝的補給食品填充到冷庫中,輪機長疲憊地監督手下的技工給柴油機曲軸塗上新的潤滑油。

  “聖馬丁“在清晨的薄霧和徹骨地寒風中駛離漢堡港碼頭,它消失了。

  一份絕密郵件出現在中情局主管行動和秘密情報的戴維麥康南麵前的電腦屏幕上。他打開手中的健怡可樂,邊看郵件邊大口吞咽可樂。突然,他長籲一口氣,麵露不易覺察地喜悅表情。

  “立刻召集與禁毒署的聯合會議“他按下麵前的通話器,像坐在外間的秘書發布指令。

  “諸位,我有重達消息宣布,這將是文明世界與黑暗毒品世界長期戰爭的轉折點。“

  副局長興奮地向參會人員大聲宣布。

  “我們的情報人員終於找到了大西洋運輸線上的薄弱環節,這次,將給那些肮髒的毒販小醜們狠狠地來上一擊左勾拳。讓他們知道,隻要在這個地球上,就不會有安全的運輸通道。“

  會議進行了很長時間,服務人員一次次送來煮好的濃咖啡,接近午夜時分,副局長摘下眼鏡,用了揉了揉發脹的眼睛,用他帶有濃厚鼻音的紐約口音宣布

  “就這樣定了,盡快裝備一份戰術計劃,我們這次要將這艘罪惡的”黑天鵝“號送進大西洋的海水裏。”

  “好了,測試結果一切正常”大劉搓搓手,疲憊地對劉西疆說。

  “辛苦了”劉西疆拍了拍這個技術員的後背。他調試好衛星通信設備,用短語發出呼叫

  “雜草已清除完畢,雜草已清除完畢”

  這兩天,崔勇都是在辦公室度過的,他頭發有點散亂,胡子也長了少許。

  “接通前方視頻”他大口喝著濃茶,對手下的任務控製員命令。

  他們深處地下指揮部的一間任務控製室裏,四周除了冰冷的水泥牆壁,就是閃爍著亮光的電腦顯示器。正中央是一麵3X3布局的電視牆,大屏幕上分別顯示著一架大型運20運輸機以及駕駛艙,貨艙的特寫鏡頭。

  一張塗著偽裝油彩的麵孔出現了,他調整了一下話筒,開始說話

  “報告零號指揮員,雨燕部隊特遣A分隊已準備完畢,即將登機出發,請指揮員確認行動計時。”

  說話的是雨燕部隊的分隊長,擅長熱帶叢林與海島作戰的分隊長龍岩峰,這將是他軍事生涯中最後一次親臨前線,因為任務的重要性,最高領導層親自點了這個老兵的將。

  崔勇望著屏幕上多次合作的軍事分隊,他和這支分隊的指揮官和資深士官都很熟悉,和龍岩峰是私下多年的老朋友。他知道,龍的女兒下個月就將從大學畢業,女兒一直盼望父親能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我確認,”紫色烏鴉“行動第三部分開始計時,祝你們凱旋歸來”

  崔勇戴上耳麥,大聲說。

  飛機攜帶者裝備和20名行動隊員,刺破藍色的夜幕,飛上了茫茫征程。

  “北鬥定位正常,我們還有16小時抵達任務海區”

  報告的是一個海員打扮的年輕人,聽報告的是個麵帶絡腮胡須,臉膛黑紅,仿佛經受過無數風雨洗禮的中年人。

  “降低航速,每小時用加密頻段和指揮部聯係一次”中年人下達命令

  “雙車,四分之一功率,保持”駕駛台裏,官輪有條不紊地向輪機艙下達命令。

  很快,船體內部的噪音開始減弱,風浪和海潮搖擺著鏽跡斑駁的船身。明亮的月光下,船身一側的灰褐色油漆忽明忽暗,露出標準的船舶字體

  “聖馬丁”

  崔勇坐在轉椅上,他的大腦把行動細節像過電影似地重現了一遍。

  人質會被轉移到一處開闊,疏於防守的叢林地帶,這地方的坐標他們已經收到。衛星和高空無人機都顯示出那些拿錢的人已經按照協議履行了自己的交易條款。

  軍事人員會秘密侵入這個距離海岸很近的宿營地,救出人質,威懾敵人。這樣規模的行動對雨燕隊員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即便如此,他們此前已經在斯裏蘭卡某個海島進行了十多次演練,因為那裏的地形地貌與目標地區幾乎一模一樣。

  然後是撤退,隱秘的行動船將接應軍事小分隊和人質,把他們送到會合地點,再交給正在那裏演習的海軍醫療船。

  所有的事情都像齒輪般精密,除了吉隆坡的約會和神秘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