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主人戴在鼻梁上的那副瑞士金絲邊眼鏡慢慢滑落下來，從喉嚨深處發出像野獸，也像人類的悲憫音。

  毒液的效力發揮得很快，這些生物小分子同血液細胞中的紅血球主動結合在一處，這些被糾纏的細胞幾乎是立即喪失了輸送氧氣的能力。

  主人扼住自己的脖子，拚命想呼吸，但這個基本生存動作他已經難以做到了。

  汽車突然搖晃起來，山崖也緊跟著晃動起來。不遠處高低上的城堡冒出一團灰藍色的煙霧。

  “第一”

  劉西疆一邊看著主人垂死掙紮地表演，一邊低聲自言自語。

  這是褐色旅行包中的高強度爆炸物準時發揮作用的信號。

  緊接著，他的眼角膜中倒映出一副更加驚人的圖景。兩枚拖著淡淡尾跡地黑影一前一後鑽進了黑色的城堡主體結構之中。

  什麽也沒有發生，周圍逐漸沉寂下來。

  “嗯，啞彈？”劉西疆微覺懊惱

  就在他胡思亂想地當兒，他身下的大地突然更加強烈地顫抖起來，他舉目四望，這才發覺醒目的城堡已經變成了一堆毫無生氣地瓦礫。

  原來，這些海上飛來的空對麵導彈都使用了半穿甲戰鬥部，彈頭穿過已有千年曆史的磚石和條塊，落在了建築物深處。

  然後，它們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烈地爆發出來。就像狂暴的火山發怒一樣可怕。

  “活著的人終將死去，帶著你們的罪孽，帶著你們的榮耀“

  劉西疆突然想起一句話，他感到一陣深深地悲憫。

  他伸出手指搭在主人的脖頸動脈上，過了一會兒他覺察出那副眼鏡蛇似地臉龐微微變灰。

  劉西疆扶正主人，將他的眼鏡戴好，綁好駕駛座旁的安全帶。

  他從車上下來，向後倒退幾步。然後目送黃色的現代出租車發出輕微的引擎吼叫，緩慢而堅決地衝向高而筆直地陡峭石灰岩山崖。

  夜色中，黑色的海水泛出一絲波瀾，出租車拍擊水麵，打著漩沉入水底。

  這個世界上，當一些人處於絕對貧困之中，每天所思考的就是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的時候，總會有另一波人無所事事，慵懶地享受著陽光和醇酒。

  “約克，我要到市區買些東西，你能陪著我去嗎？“一身白色繡花邊絲綢晨衣，長發披肩的格洛麗亞溫特，當然她還有一個隻有自己和檔案知道的真實姓名，周蕊，捧著一杯調製好的雞尾酒慢慢走向陽台邊的象牙躺椅。

  周蕊的姿態優雅，她將酒杯中的青色梅子拾起來，慢慢地含在紅唇邊。

  “什麽東西？“

  費爾南德斯先生的小兒子剛剛醒過來，昨晚的派對他喝下了太多的酒精，現在正不得不享受宿醉帶來的不快。

  盡管如此，他還是坐直了身體，必須承認，這個花花公子已經被眼前的女子徹底征服了，她的話似乎有種魔力。

  “哦，你喜歡的東西“周蕊笑著，把今天的第一個吻送給麵前這個長相俊美，皮膚微黑的大男孩。

  這幾乎是一個無法抗拒的誘惑，對約克來說尤其如此。

  “我們必須快一點回來“他起身走向室內到處用黃金裝飾的洗浴間。

  “怎麽了？“周蕊若無其事地捧起一本時尚雜誌，很隨意地問到。

  “下午，參議長要來拜訪我父親”洗浴間傳來輕微的水流聲。

  “參議長是什麽人？很顯赫嗎？”周蕊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無知一點，男人喜歡有點無知，但卻聰明的女人。

  “哦，親愛的，他是反對黨領袖。這個國家的實權派人物之一”

  “哦，他來吃飯嗎？”

  “不，主要的目的是想說服父親參加競選”

  約克的動作很快，他已經在用白色的浴巾擦拭身體了。

  周蕊像快活地小鳥一樣站起來，她取出熨燙地筆挺的高級絲綢襯衣，很溫柔而恰到好處地給約克穿上，又為他選了一條湖藍色的領帶，熟練地打好。

  “什麽競選？”周蕊很好奇地問

  “哦，總統競選啊，這可是我國的總統啊”約克似乎也有些激動。

  “是嗎，那又怎麽樣”周蕊開始上妝，她的口氣十分平淡。

  “真是女人，時政白癡”約克搖搖頭，望著鏡子裏變得越發光彩照人的混血美女，做出了評價。

  “老家夥絕對不會同意參選的，他更喜歡躲在幕後”周蕊在描黑色的眼線，她已經在心裏完成了這份很有價值的情報評估。

  紅色的野馬停在馬尼拉靠近美國大使館的繁華購物中心旁，眼前是一家老牌的chantelle的高級內衣專賣店。周蕊注意到銀色的大眾旅行車停在不遠的地方，這是保鏢的坐車。對於這樣的出行安排，她早已經習慣了。

  裝飾考究，華麗的專賣店裏顧客很少。現在不是晚會季節，派對狂歡日，也不是浪漫的情人節。對於這樣的高檔內衣店來說，他的顧客群決定了現在的冷清場麵。

  一個長相清秀，個子小巧地店員很有禮貌地過來招呼他們。她看上去不像本地女孩那麽黑，一望可知有華人血統。

  約克似乎經常來這家店，他和店員招呼一下，坐在專為男士準備的休息區。慢慢享受遞過來的墨西哥黑咖啡，這是約克喜歡的口味，店員已經很熟悉了。

  華人店員引導周蕊去挑選物品，很有禮貌，不溫不火地介紹著新品。

  過了幾分鍾，周蕊舉著挑選到的戰利品，輕輕向約克展示了一下。

  大男孩笑了，那是這個法國頂級品牌的夏季新款，半杯的設計，真絲的質地，周圍是手工縫製的蕾絲花邊。這些花邊運用了特殊的工藝，在光照下緩慢地變化著色彩。兩杯的中心，恰如其分地點綴著一朵紅色玫瑰花，明豔動人。

  店員和周蕊一起走進試衣室，她熟練地幫助顧客穿好這件價值2000美元的高級貨，她在肩帶以下的某個部位稍微施加了一點力量。

  周蕊似乎沒有覺察到，神色動作如常。

  過了大約五分鍾，她走出試衣室，店員熟練地包裝好物品。

  周蕊順手把袋子丟給約克，自己空著手走出商店。

  約克毫不介意給美人當貼身男侍，他已經開始在腦海中幻想今晚的動人畫麵了。

  “到底是什麽緊要任務，需要動用這條緊急渠道”

  周蕊跨進野馬，她所想的和約克完全不同。

  “獵人001，開始歸航路線”耳機中傳來飛行任務控製員的命令，歐陽飛雪渾身一緊，她即將開始自己首次夜間著艦飛行。管製員剛剛發出的命令意味著他們要爬升到5000米高度，沿著編隊的防空外沿包線兜一個圈子，然後在離母艦50海裏左右開始降低高度，進入返航的五邊飛行路線，雖然回去好好洗個澡，吃一點東西是她熱切盼望的，但是第一次模擬器之外的實體降落更是驚險刺激讓腎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極度體驗。

  回航的路還算比較平靜，這次美軍沒有出動空軍或者海軍的飛機，因此一路上飛雪基本都在關注越來越惡劣的天氣，在思考過一會兒如何把握戰鷹，減少風切邊帶來的著陸風險。在心中背誦要點。

  幾分鍾後，耳機中傳來甲板著陸信號官的聲音

  “獵人001，第五邊”

  還有16海裏，巨大的“飛鯊”高度已經下降到360米，她是第一架落地的飛機，歐陽飛雪期待自己的首次嚐試能夠獲得高分。

  降落的過程，就是飛行員與自己的飛機和人類的感官係統之間的搏鬥，一排燈光映射在戰鷹前座艙玻璃上，透過平視顯示器那排燈光不斷在綠色和紅色之間跳動，這是光學助降係統給出的著落提示信號。如果看見黃色燈光，說明飛機高度太高，必須馬上下降，如果紅燈閃爍，就必須馬上拉動操作杆，向上爬高。隻有看到10個穩定不變的綠色信號燈，才表明高度和速度在允許的降落包線之內。

  歐陽飛雪此前已經在模擬器上完成了50次降落作業，其中16次是夜間作業。她對布置在左舷的這套助係統的原理和操作流程都很，但是現在風勢很大，能見度也非常糟糕，戰機隨著切變風忽左忽右的搖晃著，信號燈也很難維持穩定。

  擔任今天甲板著落信號主管的是歐陽中尉，他是飛雪的堂哥。在無線電中，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堂妹要第一次實際降落，因此，盡管雨很大，他還是探出頭，拿起望遠鏡觀察不斷靠近的戰機，當班的信號員都半跪在刷著褐色防滑漆的甲板上，一邊觀察飛機一邊做著手勢。

  “622，尾鉤觀察員就位”甲板信號員通過無線電要求當班的尾鉤觀察員檢查正在不斷接近的飛機是否已經放下著艦尾鉤。

  “尾鉤就位”觀察員向甲板著陸信號員匯報

  歐陽放下望遠鏡，緊緊盯著一台監視器，通過攝像機，準備著陸飛機的影像清晰直觀的呈現在信號主管的麵前

  “注意，速率過高”歐陽拿起送話器提示甲板信號員

  “獵人001，減速，位置偏左”

  飛雪聽著耳機裏傳來的提示，盡可能柔和地控製住飛機。

  “注意，不是往綠線上靠，而是整個往上壓，要把握住節奏，不能讓節奏把握你。

  前座的機長向南注視著巨大的衍射平時顯示器，裏麵以線條和畫麵顯示著座機的狀況。他通過機內通話係統提醒歐陽飛雪操作要點。

  平視顯示器中，飛行甲板遠端的一個白色光點正越來越大，仿佛直接撲向自己，有點側風，但很快被飛雪反方向壓杆控製住了。

  “甲板占用”著陸信號員大聲向自己的主管匯報

  “回收作業開始，甲板占用”

  甲板越來越大，一道巨大黑色鋼鐵黑影正在迎麵撲來，現在是最後時刻，歐陽飛雪牢牢穩定住飛機。

  她的心跳在加速，口唇發幹。

  “推力全開”

  無線電裏，信號員提示飛行員把飛機推力設定到最大，這樣萬一沒有鉤住攔阻索，飛行員還有複飛的機會。

  兩台“太行B“發動機發出一陣吼叫，當歐陽飛雪把油門推到最大位置的一瞬間，她的身體感覺被什麽人一把狠命拉住，那種感覺就和你在百米衝刺的一瞬間被突然拽住一般，簡單，充滿暴力。

  在一陣藍色輕煙中，獵人001的尾鉤鉤住了第4根攔阻索，飛機在0.2秒內由260公裏降低到0公裏。

  “記錄，著陸全過程偏高，及格分”歐陽給自己堂妹打了個不高不低的分數。

  “啊“飛雪感覺全身骨骼突然放鬆，她不由地發出歎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