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晃晃悠悠地順著斜坡走上二樓，警衛看到他從地下室出來馬上向後麵的側門跑去，想為他提前開門。老朱卻搖搖頭，自己一屁股坐在最近的一把靠背椅上，他從衣服裏取出一支黑色的老式手機，打開開關之後，輸入了一長串數字與字母，過了幾秒鍾屏幕點亮，顯現出幾排希伯來文的印刷字母。

  “猶太人的東西還是不錯的”老朱舉起黑色手機，對站在不遠處的警衛笑著說。

  緊接著，老朱開始慢慢地在鍵盤上按下數字，每按下一個都會在屏幕當中顯示出完全不同的結果，顯然他的輸入被手機中的某種加密過程所影響，進行了等位替換。

  “滴滴滴滴”手機揚聲器連續響了四下，過了幾秒鍾傳來一陣像真人又似錄音的電子腔調 ，這是加密芯片的作用，確保無法在短時間內破解通訊內容。

  “安妮，到葡萄架下的遮陽篷來見我，十分鍾後”說完簡短的話語，老朱掛斷了電話。隨即有一股淡淡的藍色煙霧從手機背後的縫隙中飄出來，像是電池受熱燃燒起來一樣。

  “十分鍾”

  老朱對警衛嘀咕了一句。警衛微微點頭，表示他已經聽懂了自己老板的命令，曆經血雨腥風侵襲的瘦長馬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奇怪的是兩人誰都沒有動，老朱閉上眼睛，佝僂的身軀靠在椅子背上，除了間歇性地抽動一下肩膀之外，看上去就像是入定的老僧。

  所謂的十分鍾，其實是一種約定暗語，它根本不是在表示時間信息，而是代指某個地點的方位和坐標。至於時間，每個老情報員都有自己的“報時鳥“，也就是不同的通信時間點經過某個約定公式的換算之後，得到準確的見麵時間。

  過了一會兒，老朱睜開眼睛，像是從入定中驚醒過來，他對仍然站立在門邊的警衛努努嘴，輕聲吩咐到

  “讓門口的車好好逛一逛兒童公園，我從地道走“

  警衛聞言麵無表情地打開房門，站在狹窄的陽台上點燃了一支香煙。半分鍾後，一陣大馬力SUV引擎的啟動聲傳入房間裏。老朱長長地吸了一口幹燥煩悶地空氣，換上一件白色夏季長袍，戴好紅白相間的頭巾，頭也不回地走向另一間房間。

  “小妞，給你個選擇，你想怎麽死，嗯？“地下室中，兩個彪形大漢將張靜怡按在一張大椅子上，這椅子很寬大，外形上與牙科醫生使用的治療椅很相像。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機會的，是不是，哈哈，嗯，對於你這樣的漂亮姑娘，我很願意照顧一點“

  站在張靜怡麵前的大漢身材極其壯實，身上的肌肉比職業健美運動員還要發大。他的臉上蓄了絡腮胡，不太能準確地判斷出年紀。

  張靜怡在出發前曾經看過弄到的資料照片，上麵有老朱下轄的每個行動外勤和武工隊員的照片，她可以肯定，這幾個人都沒有出現在正式檔案材料中。

  “你有幾種套餐可以選擇“

  絡腮胡大漢邊說邊從身旁的一個木頭櫃中取出兩個像大號金屬衣夾一樣的東西。

  他在張靜怡的眼前晃了幾晃，眼神中流露出野獸見到獵物時的表情。

  “這個玩意，哈，插進你腿部的肌肉中，電流會把你慢慢烤熟。就像，嗯，就像電烤雞一樣。不過我要提醒你，這他媽的聚居區中的基礎設施可是很爛的，電壓非常不穩定，再說，啊，上個禮拜，穩壓器也燒壞了，真是不巧，還沒來得及修理“

  說著大漢猛然爆發出一陣放肆地笑聲

  “可能需要幾個小時，哈哈，我的小可憐“身後的大漢也插嘴進來

  “這裏的隔音效果很好，隨便你怎麽高歌“

  大漢一本正經地補充道

  張靜怡一聲不吭，她的嘴唇緊逼著，牙齒的印痕疊合在上麵，看得出是在以極大的毅力克製住內心的憤怒。

  絡腮胡繼續拿出一件件刑具，好似獻寶一樣呈現在張靜怡麵前，饒有興味地解說著。

  但他一直沒有動手，直到身後的同伴出言催促

  “老田，時間不早了“

  “啊，對，我還想到海邊看日出呢，不能耽誤“

  張靜怡聽到這句話，似乎受到了什麽啟示一樣，她抬起頭盯住大漢，長長的秀發已經鬆散開，汗珠像清晨的露水一樣，滴落而下。

  “我，能把我扔進大海裏嗎？這是我的選擇“

  張靜怡的聲音有點嘶啞，這是長時間沒喝水的緣故。

  大漢咧開嘴笑了，滿嘴的黃牙閃閃發光。

  他做了一個手勢，後麵的同伴上來解開張靜怡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把一副手銬扣在她倒背過來的雙手上，又把扔在地上的莎麗重新覆蓋在她的秀發上。

  一件肮髒的破西裝套在張靜怡頭上，她的視野變成了黑色。接著，她感覺自己被人推搡著，走向另外的方向。

  不長的時間之後，張靜怡感覺到一股混合著臭味和咖喱氣的熱浪吹襲到自己身上，耳朵邊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嘈雜。

  看樣子這些人把她帶出了地下室，是要去海邊嗎？他們要怎麽處理自己？張靜怡的心裏像懷抱著幾隻活蹦亂跳地小兔子，撲通通跳個不停。

  猜測很快就得到進一步證實。她感覺自己手臂被人抓住，用力推進了一輛汽車的後座。然後，引擎的嘶鳴聲在耳畔響起。

  汽車開動起來，張靜怡的手背在身後，細長的手指在手腕根部摸索起來。很快，手指在一塊稍有凸起的皮膚上停留住，微微用力，撕下一根貼在皮膚上的U形彎針。

  這根彎針和貼合固定的膠紙，與皮膚的顏色完全一致，再加上極其細小，掩藏地部位又比較突出，因而逃過了老朱警衛的搜查。

  張靜怡小心地夾住U形彎針，慢慢插入手銬的鎖孔之中。

  老朱沒有帶任何保鏢和隨從，也沒有乘坐自己的SUV或者其他的車輛。他偽裝成一個駝背弓腰，滿臉淒苦的貝都因牧民。一隻破舊的手工編製籃裏裝著散裝駱駝奶，顫巍巍地拐在左臂窩中。

  老朱隨著很多入城購物以及上夜班的勞工一起，擠上了按班次發車的城市輕軌。滿身汗水的印度，孟加拉勞工們或是打著盹，或是議論著電視節目，沒有任何的目光對肮髒，猥瑣的牧民感興趣。

  “嗨，貝都，貝都“

  當輕軌列車駛入市中心的時候，一個高大的黑人不懷好意地拉著老朱的頭巾，作勢要踢他屁股。

  老朱的故意裝作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月台上，又在大聲地哄笑聲中，隨著人流跌跌爬爬地走向出站口。

  警察在遠處微笑著看著一切，誰會為一個肮髒的貝都因牧人的不平遭遇出頭幹預呢？

  離開車站，老朱拐進一個僻靜巷子中，那裏是一座大廈的背陰麵。

  他迅速躲進中央空調室外機組的陰影之中，脫下外套調換了一麵重新穿上身，又把頭巾拉下來，露出染成灰色的頭發。並從籃子裏取出一副銀框眼睛架在鼻梁上，又在臉上捏弄了幾下。

  當他重新出現在人形道上時，幾分鍾前的貝都因牧民，已經變幻成一個溫文爾雅地中年人，看上去就是個教師或其他的政府公職人員。

  一輛出租車載著老朱離開市區，繞了幾個圈後在有“英國區“稱呼的阿布侯賽因大街上的一個拐角停了下來。

  老朱付過車資，急急忙忙地穿過兩棟建築物的夾縫，又跑過馬路，進入一棟不是很豪華的舊公寓。

  他乘坐電梯上到十二層，站在樓梯口等了一會兒。然後推開虛掩的緊急消防通道，拾級而下，在第五層停住腳步。

  老朱在一間單身公寓前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一陣篤篤的響聲傳來。一隻塗著水晶紅指甲油，穿著金色高根涼拖的雪白玉足出現在門縫裏。

  “安妮，你好“

  老朱嘶啞的聲音隨著高跟涼拖的晃動，以及關門的聲音消失在黑暗中。

  張靜怡手指一陣靈巧地撥動，隨著彎針的來回進出，她感受到手銬中鎖緊機構在轉動。

  “咳咳“張靜怡輕輕咳嗽兩聲，掩飾住手銬鬆開時發出的哢嗒聲。

  她的右手已經鬆脫，左手也恢複了自由。但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張靜怡仍然紋絲不動地坐著。

  汽車離開了印巴聚居區，行駛在連接工業區與沙漠邊緣的快速環形路上。

  “你們準備怎麽樣？“張靜怡打破沉默，她問那個被稱作老田的絡腮胡大漢。

  “哈哈“大漢爆發出一陣笑聲

  “啊，姑娘，你不是想遊泳嗎？哈哈，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靠近油漬化工處理廠附近，有個很大的化學處理池。哈，裏麵全是酸度最高的濃硫酸，等一會兒我會親自把你扔進去。好好遊泳吧，寶貝。隻是你似乎沒有穿比基尼啊“

  “嗯，可惜了這麽好的身材，要不了幾分鍾，你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就像老板說的那樣，從沒有到這個世界上來過。哈哈哈哈“

  說完，城內的幾個大漢都發出笑聲。

  聽到這裏，張靜怡身上冒出冷汗，雖然空氣中的溫度仍然很高，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幾分鍾後，汽車停下來了。張靜怡被推著下車，又被人從背後推上一層層螺旋狀樓梯。

  “到了，小妞，欣賞欣賞遊泳池吧“

  張靜怡眼前猛地一亮，白色LED燈的照明下，一個漆成黃色的巨大圓形化工罐呈現在她的麵前。

  她的腳下，罐子上覆蓋著紅色的金屬保護蓋板，四周傳來隆隆的風扇噪聲。

  知道這時候，張靜怡才發覺自己身處巨大的廠房裏。

  “祝你遊泳愉快“身旁的大漢伸出手臂，放肆地在張靜怡臀部捏了幾下，他抬起腳，抵在姑娘小腿的臂彎處。

  “注意，小心酸味“

  老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正坐在一間操作室中。

  “吱呀呀“巨大的金屬蓋板在電機帶動下，一點點慢慢分開。

  “下輩子再做我女人吧“

  身後的大漢貼在張靜怡耳邊，輕浮地喊了一句。

  “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