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夜幕之中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7      字數:3629
  “啪”崔勇把一疊綠色的鈔票慣在桌上,抬起頭,用左邊眼角瞟了一眼滿是酒氣,正滋著大黃牙傻樂的胖子,用一種不容置疑,充滿威嚴的口氣說

  “明天下午5點之後,要保證把兩輛車子停放在城外的那個放棄農場裏,油箱不要加滿,隻要三分之一就可以。衣服和武器不要擱在車上,單獨存放到農場旁的老倉庫中”

  胖子不斷點頭,模樣看上去頗有些滑稽可笑。

  崔勇做了個手勢,讓胖子離開,很快這個黃色的肉球就滾出了房間,木質樓梯常來咯吱咯吱的踩踏聲。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崔勇示意旁邊坐著的摩托車手去開門。

  一個精幹,矮小的身影從黑暗中閃進來,這是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頭發全白,背也是微駝的,臉上滿是一道道深刻的褶紋,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

  “老黃,事情辦得怎麽樣了阿?”崔勇沒有客氣,直入正題。

  來人是在麥德林城內經營超市生意的黃老板,他身份證上的名字是黃路易,在這座黑暗城市中已經待了整整18年。

  這個從中國南方來此的移民,多年來謹小慎微地經營自己的“東方超市”,販售從醬油到水餃的中國商品。直到幾天前,他接到了個神秘的電話,幾分鍾內,黃路易被徹底激活了。

  “成了,都弄好了,屍體是從收容所停屍房裏搞來的,已經按你提的要求做過處理了”

  “年齡什麽的都對吧?”

  “年齡沒問題,人種看上去也成,不過禁不住正式的法醫檢查,還是會露餡。不過,在這個國家,尤其是這個城市,我覺得不會有什麽正式的法醫學檢查”

  老黃微微一笑,眼睛裏露出不屬於小商人的精明眼神。

  “牧場那邊怎麽樣了?這個很關鍵,不要出岔子啊”崔勇接著問

  “都弄好了,明天晚上沒有”貨車“要發車,也沒有返回倉庫的,看守牧場的小子收了錢,會提前溜到城裏,享受夜生活。”

  “我們有多長時間?”

  “四個小時”

  崔勇不再說話,他走到廚房邊上,那裏還有個房間,門一直關閉著。他伸手敲門,把裏麵休息的四個壯漢喚醒。

  黃老板和摩托車手站起來,把早已拉上的窗簾,合上的窗戶又檢查了一遍 。

  燈光下,幾個人圍著飯桌,在看一張展開的地圖。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顯示出幾張人物的正麵和側麵照片,很明顯,照片中的人正是亞莎阿布醫生。

  “都明確了嗎?”崔勇問每一個行動小組的成員,他用目光征詢著。

  大家點點頭,表示都弄清了自己的職責。

  “對一下時間,把通信工具測試好”作為行動負責人的他,再次下達明確的指令。

  亞莎醫生今天很忙,她給幾個受傷的孩子做了清創手術,又接生了兩個新生命,送走了幾位因吸食可卡因過量死亡的年輕人。直到接近晚上11點的時候,才在吞下第10杯咖啡之後,拖著疲憊的身軀發動破舊的福特小貨車,返回自己的住所。

  在因為疏於保養,而布滿各種淺坑的市區幹道上穿過,經過毫無希望的貧民區,以及燈紅酒綠的費爾南多大道,又穿越兩旁盡是爛尾住宅的福多將軍街。醫生的車來到了速非橋,再有一會兒她就能看到住所旁的圍牆了。

  一道明晃晃的光柱在亞莎醫生眼前晃過,滿是胡須,穿著麥德林國民警衛隊製服,斜背著一支HK G3突擊步槍的士兵出現在麵前,他們指了指路中央的警告牌,要求醫生拐下橋,駛上另外一條岔道。

  醫生嘀咕了幾句,疲憊感正在侵襲她全身每一處毛孔,咖啡已經抵擋不住了。她無奈地轉動方向盤,寬大的輪胎壓過路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因為天黑和疲勞,醫生不可能發覺那兩個戴帽子的士兵其實都長著不同的麵孔。

  福特貨車的前車燈剛剛劃過夜幕,刺向橋下的岔道口,兩個身著國民警衛隊製服的東方人,立刻把警示牌收拾妥當,駕駛車廂兩旁滿是汙泥和雜物的越野車,也離開公路橋,駛進了岔路。

  幾分鍾後,國民警衛隊的越野車已經橫在了岔路入口的地方,同樣的警示牌放在距離車子不遠的地方。兩個士兵慵懶地背著突擊步槍,在車旁往來巡邏。

  “小狗到位”士兵拿著對講機,輕聲嘀咕了一句。

  此時,同樣裝扮的一組人,正守在不到1公裏之外的岔道出口,一塊警示牌麵對相反的方向。

  經過這樣簡單的布置,這條人跡罕至的岔道被徹底封鎖了起來。幾乎可以保證不引來任何好奇的目光。

  亞莎醫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條路上為什麽沒有任何車輛經過?隻有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發出的吱吱聲不時透過玻璃窗,打破沉寂的夜幕。

  突然,醫生感覺車子壓上了什麽障礙物,前輪迅速失去氣壓,車子猛地向右邊樹林裏側滑。亞莎驚恐地打著方向,用力踩下刹車。

  “操,狗屎”醫生用英語罵了幾聲,打開車門,下來察看。

  “這是什麽?”她自言自語地盯著前輪,上麵似乎紮著幾個粗大的三角形鐵錐。

  她正想掏出懷中的手機求助,從背後猛地伸過來一隻有力的手臂,一團醫用紗布式的東西堵在她的口鼻上。

  “嗚,嗯”亞莎阿布用力掙紮,修長筆直的雙腿在地上亂蹬。不過這必定是徒勞的,那隻手是如此地強壯,很快紗布上的氯仿發揮出自己的功效,她感到頭腦眩暈,很快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醫生被迅速抬進了道路旁的樹林中,前幾天騎摩托車的年輕人和黃路易從對麵樹林中抬著一個長長的袋子,在粗糙的路麵上用力抖動,一具沒有腦袋和四肢的軀體從袋子中蹦出來。

  兩人把軀體隨意放進醫生的福特車中,黃路易從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槍,那是把小巧的德國瓦爾特9毫米自動手槍,槍口的螺紋接口上套著長長的消音器。

  “噗噗,噗噗”黃路易對準福特車的前窗玻璃和車身連續開槍,直到玻璃變成密集的蜘蛛網,才把槍收進衣袋中。

  摩托車手則打著微型手電,撿出幾顆已經變形的彈頭,以一定角度,布放在殘缺的軀體四周。

  弄完這些,黃路易提著個塑料桶,把散裝汽油潑灑在福特車上,撿起塊石頭,裹上浸滿汽油的紗布。

  兩人退到陸基旁,用打火機點著石頭上的布,用力擲向福特車。

  “轟”一陣火光騰起,汽車和那具不知名的軀體,一起化成了焦炭。

  紅色吉普“牧馬人”在麥德林城外的山區小道上,蹦蹦跳跳地向前方的穀地駛去,黃路易坐在駕駛座上開車,摩托車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後座上放著一具鋁製棺材,亞莎醫生就躺在裏麵,棺材外麵開著很多細小的通氣孔,裏麵還有兩具微型風扇,根據棺材中的氧含量情況,自動開啟。

  不一會兒,“牧馬人”開進山穀之中,車輪壓過整塊經過平整處理的草場,即使在晚上,明亮的月光和星空下,草場也散發出綠油油地光芒,就像是塊大號的斯裏蘭卡貓眼寶石。

  山穀中清風吹拂,綠油油的草地似碧浪般翻滾。遠處是麥德林城的點點燈火,連綿的群山像個張開雙臂,橫躺在地上的泰坦人。

  “牧馬人”打開前車燈,加上行李架上額外加裝的四盞探照燈,光柱直指筆直的草地。

  “嗡嗡嗡嗡”

  飛機引擎聲由遠及近地從空中傳來,一架關閉航行燈的小飛機在山穀中繞了個圈,對準綠色草地,直直落下來,又轉了個彎,重新把機頭調了個方向。

  這是架經過改裝,可以在山區簡易跑道起落的“塞斯納”單引擎公務機。引擎沒有關閉,螺旋槳劃破稀薄的空氣,發出撲撲的聲音。

  黃路易和摩托車手抬起鋁製棺材,低著頭走近飛機,用力把這個長方形物體塞進後艙,確認穩妥之後,對前排駕駛座上的人做了個拇指向上的手勢。

  兩人迅速跑回“牧馬人”。

  塞斯納”飛機迎著山風,慢慢加速,引擎的噪音逐漸增大,飛機越來越快,在草地上跳躍幾下之後,升上天空,朝著西邊飛去。

  “可以了,老板,醬菜壇子已經送到”黃路易目送飛機消失,拿出手機,給崔勇打去電話。

  這時,身著西服,一派商人打扮的崔勇,正坐在波哥大國際機場的咖啡座上。他去南非德邦的航班將在一小時後起飛。

  “好的,謝謝,老家正等著醬菜下酒,謝謝你們的禮物”崔勇關閉電話機,長籲一口氣。

  張靜怡靠著圍欄,斜坐在耶路撒冷老城區的觀景陽台上。短裙,花色襯衫,符合氣溫的淡妝,黑色的高跟鞋放在旁邊的台子上。她伸出筆直的,曲線優美的小腿,光著腳伸進炎熱幹燥的空氣中。

  幾天前,當她頭腦發昏,渾渾噩噩地從“度假屋“的臥室中爬起來,注視著地板上散亂,發皺的阿富汗地毯。張靜怡覺得一陣眩暈,看著手腕上戴著的天青石手鐲,理智告訴她應該把這將飾品取下來,遠遠扔掉。但是,哦,天哪,這個姑娘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個普通女孩。她的手沒有動,這一刻情感占據了上風。

  穿好衣服,從“度假屋“出來,張靜怡走到市區內的市場中,從一家猶太人,而不是阿拉伯人經營的店鋪中買了一台付費電話機。這條規則是老韓交給她的,辛貝特(以色列國家安全局)會監控阿拉伯店鋪中出售的電話機和電話卡,但一般不會監控猶太人自己的店鋪。

  坐在海港防波堤上,張靜怡接通了“分公司“的安全保密熱線。她希望盡快住進己方的”安全屋“中,從內心說來,這也是擺脫情感困境的方法,這個姑娘妄想逃避。

  通話後,她把電話卡從手機中取出,放進衣袋裏,將手機沉入地中海的波濤裏。離開港口的時候,她再將電話卡扔到一輛打開車窗的“雷諾“轎車中。

  她將在經過必要的“消毒程序“之後,把自己隱藏進某個海外行動局的安全屋裏。

  張靜怡不知道,另一位傳奇般的女性同行,瑪蕾沙米爾正在搭乘法國三角航空公司的班機,前往埃及旅遊聖地——亞曆山大港。

  她要在這裏見一見自己那個早已死去的“父親“,或者說是已經在人世間蒸發的”父親“,那個給予她靈魂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