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魔鬼的請柬(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7      字數:3135
  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城向南156公裏,穿越荒涼,不毛的沙漠地帶,再經過一處久以廢棄的綠洲,古老的奈瓦傑孤零零地聳立在黃色與褐色的世界裏,黃色與泥土的顏色構成了唯一的色調,在這個與約旦比鄰的邊界城市裏,疾病,貧窮,教派爭端,人肉炸彈,以及無數死於非命的兒童與他們的母親,是城市社會中的主要生活內容。

  當然,希望始終是存在的,兩年前,亞洲合作與發展委員會與聯合國以及世界衛生組織合作,由中國牽頭,投入巨資與人力,在這個絕望已經成為主要情緒的土地上,建立起一所現代化婦女與兒童醫院,並且選派醫生,護士來此工作。

  “新絲路希望醫院”現在已經成了全城,甚至是整個北外約旦地區最大,最現代化的醫療機構。

  這座外表融合了新月形與傳統東方元素的5層帶附屬側樓的建築物,成為城市中僅次於宣禮塔的標誌,是的,相比宣禮塔,中國醫生,護士以及同樣來自遙遠東方的醫療設備,藥物更加能把病人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盡管被救者經常把這歸於真神的恩賜。

  西尾長足是這所醫院的小兒科醫生,他是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安排來次工作的,今年25歲的西尾是熊本縣人,兩年前從慶應義塾大學醫學院畢業,因為論文數據造假的緣故,他沒有得到期盼已久的附屬醫院聘書,在東京無聊閑逛幾個月後,西尾發現自己的銀行卡都處於被刷爆的邊緣,他必須想點辦法了。

  在熟識教授的幫助下,西尾報名參加了世界衛生組織的醫療援助團,在伊拉克和也門工作半年後,他來到“新絲路希望醫院”工作。

  在這個單調的城市裏,沒有酒吧,沒有姑娘,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年輕的西尾覺得自己就快發瘋了,實在太無聊,太乏味了。

  不過,今天可能會是一個例外,幾天前,在醫院洗衣房中擔任工頭的本地人,告訴他一個很好的地方,不但有充足的威士忌,香檳,伏特加,還有美麗的姑娘,這讓西尾心髒狂跳不止,就像野狗聞道了鮮肉的味道。

  現在是下午3點20分,值班結束的西尾醫生脫下整潔的白色袍服,他沒有穿慣常的T恤,而是換上了褐色對襟短褂,頭戴黑白相間的巴勒斯坦頭巾,腳穿假冒的普拉達拖鞋,還噴上了濃烈的古龍香水。

  對著鏡子仔細欣賞了一番,確認一切滿意之後,他打了一聲口哨,推門從房間出去,走出去幾步,又返回來拿上一副太陽鏡架在鼻梁上,這才心滿意足地拾級走下樓梯。

  在接近公寓大門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地處熱點地區的醫院有完善的保安措施,公寓門廳布置了攝像頭以及配有手槍和警棍的門衛,他們都是中國人,前武警部隊的退役警官,以保安公司的名義在此工作。

  他想了一會兒,踱到公寓的側門,使勁推了一下,“吱呀”,門打開了,他趕忙躲進門外的建築陰影中,轉了幾個彎,來到堆放雜物的倉庫。

  “嗨,醫生,醫生,這裏”

  黑暗中,一個穿褐色長袍的胖子,使勁揮動手臂,示意他過去。

  “你,可以去了嗎?“西尾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用極其古怪的英語對胖子發問

  “哈哈,英俊的醫生,馬上你就會感受到天堂的美麗,真神保佑你“胖子拍拍他瘦弱的肩背,露出滿嘴黃褐色的牙齒。

  胖子領著西尾七拐八繞,來到運送後勤物質的停車場,兩人上了倆老舊的福特貨車。

  由於沒有空調,西尾覺得自己快融化了。

  “時間,長不長,太熱了“他大聲抱怨起來

  “哦,醫生,很快,很快“說完胖子發動汽車,從運輸蔬菜等物品的小門駛出醫院,來到滿是塵土和白色反光的馬路上。

  一路上,西尾不斷催促,胖子和顏悅色的安慰這個東京來的年輕醫生,破舊的貨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大約一小時後,鑽進狹窄的小巷中,巷子的盡頭,是一棟二層的白色小樓,窗戶都有雕花隔板,裏麵黑漆漆的。

  “到了,天堂到了,醫生“

  胖子笑著打開車門,在前麵引路,把西尾醫生領進了洞開的大門。

  門廳內黑洞洞的,盡管外麵的氣溫高大攝氏50度,西尾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請吧,醫生,小心樓梯“胖子彎腰弓背,樣子可笑而滑稽

  “啪,啪,啪,啪“拖鞋在木質的樓梯上發出沉悶地響聲,一股濃鬱的香氣闖進西尾的鼻孔裏。

  “啊,よかった(太妙了)“

  西尾用日語發出感歎,他的心情更急迫了,因為這種香氣使他想起了什麽,啊,是的,尼羅河上的肚皮舞娘。

  二樓是一間間分隔好的小房間,裏外總共6間,其中5間的門是關閉的,裏麵似乎有輕微的響動,西尾馬上明白了,他的臉變得通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

  “請吧“胖子指向右手邊唯一打開門的房間,裏麵的香氣更濃烈,西尾匆忙取出幾張綠色的美元,隨意遞給胖子,自己則走向房間。

  裏麵似乎一團粉色和綠色的東西在蠕動,哦,是個穿著麵紗的阿拉伯女郎正在舒展身體,西尾吞了吞口水,加快了腳步。

  突然,他感覺眼前發黑,後腦一陣麻木,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張靜怡蜷縮在坑道裏,這個比棺材還略小的空間,將是她和約書亞軍士長未來一到兩天的藏身之處,在這個學名為“前進偵察哨“的地方,沒有隱私,也沒有性別,隻有兩個生死互相依靠,永遠不背棄彼此的同袍戰友。

  軍士長在張靜怡的正對麵,閉著眼睛,睡得很香甜,似乎這裏是希爾頓或是綠地國際酒店的行政套房。

  他們的裝備放在身邊有限的空間裏,兩支捷克生產的VZ72步槍就在兩人的懷抱裏,子彈上膛,保險打開,手指接近,但不觸碰扳機,第一個班次的崗哨是張靜怡,約書亞是最難熬的後半夜。

  他們有微光夜視鏡,也有紅外線熱成像觀察儀,但這些東西的影像不是白色,黑色,綠色,就是一團團不同顏色構成的色斑,即使最好的全彩色夜視儀,也隻能在全月的夜晚,看到物體的外型和比較顯眼的特征,它們可以用來進行火力偵察,觀察戰場形態,但不足以分辨眼鏡蛇精心偽裝的巢穴。

  真正的工作要等到太陽升起來,晨光灑滿山穀的時候,他們已經抵達情報確定的坐標方位,不管是GPS還是無人機都確定了這點,但在他們的對麵,有沒有那座基督教早期的教堂,山穀裏有沒有預想的村落,即使有,是不是推想中的Kalla(要塞)呢?這要等到肉眼最終的確認。

  “嗨,Motek(寶貝),來點咖啡“

  張靜怡被輕輕地推醒,一陣香氣傳進她的鼻腔,約書亞遞給她一個小號塑料杯蓋,裏麵是咖啡。

  “謝謝“張靜怡喝了一口,苦澀,微甜。

  咖啡的氣味消散地很快,所有的液體,還有生活垃圾都被從斜挖的溝渠裏排出去,由於有土層的遮擋,從外部看不出絲毫痕跡。

  按照軍士長的挖掘的土方量,他們可以在坑道裏隱蔽整整一周。

  一部望遠鏡從坑道正前方打開的觀察孔裏伸出來,還有一個孔用來放置和家用攝像機差不多大小和外型的設備,細細的電纜從“攝像機“尾布伸出來,接在衛星電話的插口上。

  他開始操作“電話“,幾個指示燈開始依次閃爍,首先是第一個紅燈,然後是第二個紅燈,接著是第三,四個綠燈,終於四個燈一齊變綠。

  軍士長馬上戴上耳麥,輕聲發出呼喚

  “耶達,耶達,尼尼微,尼尼微“

  幾秒鍾後,他聽到了回音

  “尼尼微,尼尼微,紅海,紅海“

  一條衛星視頻連線通過無人機到通信衛星的中轉,直到內蓋夫沙漠的地下深處。

  “啪,啪,啪,啪“伴隨著清脆的耳光響聲,西尾醫生終於從夢中悠然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讓他的雙目陣陣刺痛,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到這個地方了?

  西尾自言自語,終於,他看見一盞電燈在麵前搖曳,三個彪形大漢坐在對麵,而自己則在一張肮髒的沙發椅上,雙手反綁著,稍稍一動,就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看來上了手銬。

  “你們,你們,幹什麽?“他用日本腔調的英語大聲發問,不過沒人理會他。

  “哦,醫生,醫生“柔和地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一個瘦長的男子,穿著褐色的高級西裝,打著藍色絲綢領帶,腳穿普拉達皮鞋,從他身後慢慢走進來。

  “你好,醫生,我帶來了這個“男子把一遝照片放在西尾的大腿上。

  西尾集中精神,仔細分辨,不由得臉色大變,變得極其蒼白,極其可怕。

  “いやらしい,いやらしい(卑鄙,下流)”

  他用母語大聲咒罵,汗水順著臉頰慢慢流淌,匯成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