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要不你也一起上來睡吧

  冰冷而沒有感情的聲音喊著子晞。

  “7號，7號，”

  君珩迅速反應過來，她輕步移動，冒險貼著牆躲在門旁的死角處。

  子晞確認房內沒留下什麽外人的痕跡後，才拉開了房門。

  鬆散的雪絮隨風掀入房內，頃刻消融在柴火營造的溫暖中。

  子晞對著外頭的人叫了一聲：“傳令使大人。”

  傳令使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站在門邊舉起手中的冊子，指著冊上幾個數字後麵赫然多出的鮮豔紅叉。

  “7號，今日你出入城中，無故殺死數名鬼偶，是否屬實？”

  子晞低低應了一聲：“屬實。”

  傳令使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麽快，合上冊子：“領主大人有令，去領罰吧。”

  “是。”

  子晞迅速結束了對話，可能是怕傳令使過多逗留，察覺出房內生人的氣息。

  傳令使轉過身後，子晞朝君珩的方向望了一眼，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別怕，等我回來。”

  ，

  雖然子晞這麽說，君珩怎麽能不擔心。

  可是擔心也沒用，生死城對她來說危險重重，她不能貿然往外麵走。

  就這樣一直等到晚上，她才聽見外麵傳來深淺不一的腳步聲。

  門被一把推開，子晞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了門上，房門受力彈到牆上發出極重的碰撞聲響。

  “子晞！”

  他向前趔趄，君珩連忙把他接住，扶到榻上，順手關好了房門。

  子晞卸了力，坐靠在一旁的牆邊，他像是咬牙強撐著才做到獨自走回來，或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君珩的安全。

  他的背後有一道道讓人不寒而栗的血跡滲出，比以往他每一次的受傷都讓君珩更加心驚。

  子晞的雙唇失去血色，抿成一條線，好似在忍受極致的痛苦。

  過了好久，他終於緩過來一些：“沒事，沒事的。”

  君珩握著他沒有溫度的雙手：“你這哪裏像是沒事，半鬼不是、不是不怕痛的嗎？為什麽會痛成這樣！”

  子晞艱難地扯了下嘴角：“姐姐知道的，可真多。”

  “不過，在這裏，有特殊的法器能夠讓我們感受加倍的痛楚，好，記住教訓。”

  君珩蹙著眉：“那現在要怎麽辦？”

  子晞攤開掌心中的小瓶：“他們，不是真的想弄死我。這是特製藥粉，塗上過些時辰，就不會有感覺了。”

  君珩聽後不等子晞反應，從他手中拿過藥瓶：“我來吧。”

  說著就打算動手除去子晞的外衣。

  子晞有些意外，卻沒有動。

  君珩邊小心地把他上衣剝下邊冷靜地向他解釋：“傷處在後背，你碰不到。”

  “嗯，”

  子晞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昏暗的光線從他裸露的肩背流瀉而下，法器灼下觸目驚心的新傷橫貫，覆蓋在幾道已經顏色暗淡的舊傷之上。

  君珩替子晞簡單清理了傷處周圍的血跡，倒出藥粉置於指尖，緩慢仔細地貼上傷口，讓藥粉充分與其接觸吸收。

  一陣奇異的酥麻感劃過心尖，疼痛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交織著，子晞咬著下唇，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背後傳來君珩的關切：“還疼嗎？”

  疼，

  但是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她身後，還會哭的小孩子了。

  他說道：“不疼。”

  君珩手中的動作未停，之前在青廬山那次幫子晞上藥，她對他後背有傷這件事大致有數。

  但那時她說塗藥，就隻管塗藥，眼睛哪也不敢看，也就沒有過多注意。

  他背上的舊傷看起來與這次新傷出自同一法器之下，君珩沒忍住，問他：“這些舊傷，是怎麽來的？”

  “還記得我跟你講起過的203號嗎？”

  “嗯。”

  “後來，我殺了他。”

  “，”

  子晞似乎在回憶著：“或者說，他並不是我殺的，當他成為鬼偶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君珩藥塗得差不多，收回手：“因為你殺了鬼偶，這次還有那一次，所以受罰？”

  “嗯，他們還有用處，殺了他們便要有新的補充到生死城供半鬼訓練。鬼偶煉製不易，這確實是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君珩心想，沒錯，他們確實大有用處，他們更大的用處就是在幾十年後用來殺我。

  “，”

  藥效逐漸發揮，子晞的雙唇也重新染上了色彩。

  他淡淡一笑：“不過當時那種情形沒辦法，姐姐不要自責。就算今日換成領主大人親自出現，我的選擇也是一樣的。”

  這個地方有很多謎團，就比如那位在子晞描述中極少露麵的領主。

  君珩想要更深一步去了解生死城，她覺得，這與她在五十五年後還未想明白的一些東西息息相關。

  “子晞，你可知領主平日的行蹤？”

  子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姐姐為什麽要打聽這些？”

  “他能夠搞出生死城這麽大一個地方，還有一套自己的運作體係，我就是比較好奇他究竟是什麽人。”

  “，”

  子晞扶著牆起身，整個人隱於陰影中，沒有回她的話。

  他從榻上抓起一床被褥，鋪在了地上，說道：“我累了，要睡覺了。”

  君珩感覺到子晞似乎有些不太開心，打聽的事情暫時被她拋在腦後。

  她阻止道：“你還有傷呢，你去榻上，我睡地下。”

  子晞沒有答應，有些急得反駁著她：“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來保護我了。”

  君珩看著他現在倔強的模樣哪還有小時侯的乖軟可愛，她隻得退讓一步，往榻上比量了一下。

  “我看這裏的位置還夠，要不你也一起上來睡吧。”

  子晞眼中閃過短暫的動搖。

  隨後他直接就著鋪好的被褥躺了下去，用身體行動昭示著他的話已經板上釘釘了。

  “我睡了。”

  他轉過身，用被子擋住微微發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