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靈

  　　宋稚堅信, 嚴淮哥哥就是想看他出醜，故意尋他開心。

  　　猜中心思的宋稚越想越氣，幹脆破罐破摔摟住脖子, 把頭使勁悶進他肩膀。

  　　覺得不解氣，手還順便往嚴淮腰上蹭了一把。反正他都笑我了，我也要摸了腹肌才不算虧。

  　　宋稚就這麽明目張膽占了嚴淮半天的便宜, 對方非但不製止，甚至大方縱容。

  　　嚴淮的反應害他更難為情, 耳根到脖子紅了一圈，貼在他肩膀乎乎冒熱氣。

  　　前者忍不住笑，輕輕拍他的後背，“氣消了嗎？”

  　　“沒、有。”宋稚把手背到身後，頭還抵在嚴淮肩膀。

  　　“好了，老公錯了還不行？”嚴淮側過頭, 鼻尖曾在他濕漉漉的耳根處, “你自己遊，我不碰你。”

  　　嚴淮補加一句，“但要注意安全。”

  　　宋稚點了點頭，緩和好一會才從他身上挪開，開始按照嚴淮教的方法練習。

  　　宋稚雖是第一次學遊泳，但他的水性不錯, 被指導過後, 很快就能掌握遊泳的基本技能。不出一個小時，宋稚已經敢去深水區撲騰了。

  　　即便如此，嚴淮仍不放心, 一直跟在他身後寸步不移。

  　　兩個人又遊了幾圈後，嚴淮問：“要上去休息嗎？”

  　　宋稚點頭, 他確實有點累。

  　　“等我一下。”嚴淮先從泳池出來，隨手抽出浴巾裹住腰腹，往後麵的試衣間走。

  　　對方雖然這麽說，宋稚還是決定提前出來。空氣中帶著些涼意，他急忙拿起浴巾把自己包裹住。

  　　光著上半身的嚴淮哥哥一定比他還冷，宋稚記得門口的開關好像可以調節溫度。他嚐試把氣溫調高，卻不小心觸動控製遮陽板的開關。頭頂的雙層擋板一同敞開，和煦驕陽投射而來，泳池變得溫暖而舒適。

  　　宋稚靠在雙人躺椅上伸懶腰，他微微合眼，空氣中彌漫著陽光的熱烈味道。

  　　*

  　　當嚴淮拿著零食和浴袍回來時，宋稚已經靠在躺椅上睡過去。

  　　嚴淮沒叫他，把零食和飲料放在小桌台，將睡袍蓋到宋稚身上，親昵地倚靠在他身旁。

  　　熟睡的青年循著嚴淮的方向翻身，手貼在他胸口，靠著肩膀蹭了蹭，卻並沒有醒來的意思。

  　　嚴淮的手心扣上他的手背，順著皮膚紋理小心翼翼滑動。

  　　宋稚潮濕的發梢就貼在他幹燥的肩頭，在炎炎烈日下，鼻息間的溫熱撩動她的心，隨胸腔起伏發脹。

  　　嚴淮側過身身，懷裏的人也順著他的方向往心口貼。

  　　伴著泳池的水波，嚴淮指尖輕撚他潮濕的發梢，睡著的宋稚比醒來時還要粘人。

  　　*

  　　宋稚迷迷糊糊睜開眼，正躺在臥室的床上。

  　　緊閉的房門傳來炒菜的聲音，他掀開被子，翻出手機看時間。

  　　晚上八點。

  　　他不僅錯過了張倫跳鋼管舞，竟然連午飯都沒吃。

  　　宋稚揉了揉肚子，好餓。

  　　「兄弟們，這貨終於醒了。」

  　　「確定沒睡傻？」

  　　「孩子餓了，瞧那肚子揉的。」

  　　「要不要讓他知道那事？」

  　　「啥事？」

  　　「＃關於他摟著老公撒嬌，說啥也不從老公懷裏出來這件丟人現眼的事＃。」

  　　宋稚穿上拖鞋，躡手躡腳拉開一條門縫，廚房傳來的香氣順著鼻腔往裏灌，宋稚的肚子更加不爭氣。

  　　他悄悄走到廚房門口，扒著門框，探頭往裏看。

  　　嚴淮端著兩個小圓碗轉身，“睡好了？”

  　　雖然嚴淮哥哥看起來沒異常，但內心肯定在嘲笑他，嫌棄他竟然能睡這麽久。

  　　宋稚無地自容，蹭了蹭鼻尖點頭。

  　　“來吃飯吧。”嚴淮說：“今天做飯晚，怕你餓，做得簡單些。”

  　　“哦。”嚴淮哥哥是不是也睡過了，所以才沒趕上做飯的？

  　　這麽想著，宋稚心裏稍微好受點，反正睡懶覺的也不隻他自己。

  　　「老公中午飯也沒吃。」

  　　「陪了你一整天。」

  　　「真甜啊嗚嗚嗚。」

  　　嚴淮看表，“我們得快點，九點前集合。”

  　　“集、合？”今天是休息日啊，而且一般晚上都沒任務的。

  　　“成人時間。”嚴淮說這四個字時，口氣中帶著絲意味不明的腔調。

  　　宋稚嗆了一口，急忙低頭喝湯。

  　　「瞧把孩子憋的。」

  　　「快樂時間又要開始啦！」

  　　「滴滴答，補刷成人卡。」

  　　晚飯過後，宋稚特意換了件衣服才和嚴淮出門。

  　　「我怎麽覺得他有點騷氣？」

  　　「口嫌體直。」

  　　「巴不得多想和老公嗯啊呢。」

  　　兩個人剛來到集合大廳，就被張倫叫住往樓上走。

  　　“不、不選房嗎？”宋稚偷看嚴淮，防止再像上次一樣喝醉，他早就算計好，今晚絕對不選要喝酒的房間。

  　　“這次沒得選。”張倫晃了晃房卡，上次咱們組先挑，這次則輪到人家。

  　　未知的選擇難免讓宋稚心裏沒底，他湊過來看房卡名字。

  　　宋稚愣住。

  　　【心靈最深處的你】

  　　“你說這啥意思？”張倫瞅著房卡搓下巴，“難道咱們上期玩的太刺激，被網友投訴了？這次改心靈教育了？”

  　　「笑話，我們是那種人嗎？」

  　　「俗人一枚，鍾愛搞黃。」

  　　「倫哥，餓餓飯飯。」

  　　張倫自問自答，“絕對不可能，那群觀眾都是老色批，他們隻會對著屏幕啊啊啊，或者喊著搞快點搞快點。”

  　　「哈哈哈倫哥懂我。」

  　　「倫哥永遠是姐妹。」

  　　宋稚低頭研究房卡，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就名字來說也挺健康的。

  　　幾個人依次來到本次活動所在的301號房。張倫刷開大門，眼前是一間類似心理谘詢室的寬暢明亮房間。眼下有張白色四人桌，對麵是三間緊閉的玻璃門。

  　　「這是啥啊？」

  　　「心理谘詢室嗎？」

  　　「醫生和病人.avi嗎？」

  　　左側大屏循環滾動本次活動的規則。

  　　【寶貝們，你真正了解他媽？他又真心懂你嗎？快來測試你們的心靈相惜程度吧，隻有真正惺惺相惜的人才不會接受懲罰哦。】

  　　根據遊戲規則，兩組嘉賓相對而坐，分別從手邊的選項卡中選擇問題，提問另外兩位嘉賓。被提問的情侶需各自在白板上寫出答案，若彼此答案相同，則積一分。

  　　最後，積分低的組將進入懲罰間，進行二次心靈誘導。

  　　嚴淮拉著宋稚坐在西邊的兩個座位。

  　　白色皮質座椅冰涼卻柔軟，宋稚靠在上麵，真有種進行心理谘詢的感覺。

  　　嚴淮把一整盒問題卡遞給他，“你來選。”

  　　宋稚隨便翻出一張，又立即扣上，氣到手抖。

  　　「雖然還不知道是啥問題。」

  　　「哈哈哈但一定刺激。」

  　　「宋結巴從不欺我。」

  　　宋稚努力平複心情，他為什麽會癡心妄想，這種狗屁節目怎麽可能良心發現。

  　　“小宋你們先問。”張倫晃著手裏的卡片眨眨眼，“你們的程度將決定我們。”

  　　薛雯在旁邊應和，“小宋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宋別怕，往死裏剛。」

  　　「姐姐們能抗住！」

  　　宋稚被對方說的越發煩躁，他在一遝手掌大小卡片上來回翻找，這裏根本沒有溫和的問題，每一條讓人神經崩潰。

  　　宋稚頭疼腦熱，從沒覺得人生如此艱難。

  　　“隨便抽一張。”見他為難，嚴淮在旁邊溫柔提醒。

  　　也隻能這這樣了，宋稚攤開卡片。

  　　「啊啊啊啊！真敢玩啊！」

  　　「不行，我必須戴耳機了。」

  　　「哈哈宋結巴YYDS！！」

  　　宋稚看著蒼白桌麵上的黑色字體，眼前一片漆黑。

  　　他好想回家。

  　　【和你的愛人進行親密互動時，最喜歡姿勢。】

  　　“小宋，挺狠啊。”張倫拔開馬克筆，滿臉寫著興奮異常，“但巧了，我就喜歡玩刺激。”

  　　“媳婦兒，咱倆一塊晾？”

  　　宋稚手掌抵住額頭，他沒興趣關心別人私生活，更不想知道他們什麽姿勢。他抬頭看表，為什麽才過去十分鍾，到底多久結束。

  　　「他倆都寫的69呢！」

  　　「請問69是什麽姿勢？」

  　　「小妹妹你成年了嗎？」

  　　「看不起大齡未婚小妹妹嗎？」

  　　“既然你們要玩大的，我們肯定奉陪到底。”張倫迫不及待甩出一張卡片。

  　　「倫哥牛逼！」

  　　「倫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宋稚做足準備才鼓起勇氣去看桌上的問題，而後，人生毫無牽掛，日子黯淡無光。

  　　他把視線移向身旁，嚴淮哥哥這麽有錢，讓他把節目組夷為平地不難吧。

  　　“哎哎，自己寫自己的，別耍賴。”張倫用手寫板遮擋住二人的交流。

  　　宋稚收回目光，握住馬克筆再次確認桌上的問題。

  　　【和你的愛人進行親密互動時，最喜歡姿勢。】

  　　張倫選擇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問題。

  　　宋稚努力回憶他們唯一做過的兩年前，那時的自己處於意識模糊狀態，根本記不清細節。跌跌撞撞的過程，任人擺布的回應，他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麽，更不可能了解嚴淮哥哥的偏好。

  　　宋稚硬著頭皮寫下幾個字。

  　　思考時間結束，兩個人分別亮開答題板。

  　　宋稚的答案是：【不知道。】

  　　嚴淮的答案是：【所有他喜歡的姿勢。】

  　　「宋結巴的好敷衍。」

  　　「嚴老公的好寵啊。」

  　　「但這樣的答案我不高興。」

  　　因二人答案不一致，本輪未能獲得積分。

  　　“來來，趕緊下一題。”

  　　宋稚十分嫌棄並厭惡張倫在這種遊戲中，越玩越上癮的心態。

  　　張倫和薛雯順利拿到兩分後，他們決定白送一道簡單題。

  　　【你們的第一次，是誰主動的？】

  　　「肯定嚴老板呀。」

  　　「點頭，老公拿捏得死死的。」

  　　「主要宋稚那慫逼也不敢。」

  　　宋稚的思緒被拉回到兩年前，即便其他記憶被分割得七零八碎，但依舊記得喝下那杯酒，主動送上門讓嚴淮帶他回家的自己。

  　　思考時間到，兩個人同時翻開答題板。

  　　「？我有點懵。」

  　　「答案是一樣的。」

  　　「這應該算不一樣吧。」

  　　「我知識匱乏了！！」

  　　宋稚看向嚴淮的手寫板，後者和他寫了一模一樣的答案，隻有一個字【我】。

  　　實際上，這並非得分答案，嚴淮哥哥不可能不清楚。

  　　為了給他麵子也不用這個時候吧，何況宋稚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丟臉的，那是他僅有一次的主動。

  　　可在這類問題上，宋稚和嚴淮的默契度幾乎為零，在連錯七八道後，張薛夫妻倆於心不忍，選擇了一道最簡單的題送他倆。

  　　「再錯我要懷疑他倆關係了。」

  　　「不會真是表麵夫夫吧？」

  　　「不可能我不信！」

  　　【你們的第一次，是在婚前還是婚後？】

  　　一分鍾後，白板終於有了相同答案：【婚前】。

  　　「我就知道老公等不到結婚。」

  　　「搞不好很小就被騙上了床。」

  　　「禽獸證書送給嚴老板。」

  　　第一輪遊戲結束，宋稚和嚴淮以兩對八錯的戰績輸掉比賽，直接進入下一輪的懲罰局。

  　　視線前方的三個玻璃門亮起白燈，其中兩扇門上寫著【懲罰間】，另外一扇是【獎勵間】。

  　　“你去哪個？”嚴淮過來問他時，張倫和薛雯已經大搖大擺走進了獎勵間。

  　　剩餘兩扇門看似沒有任何區別，宋稚指著自己正前方的那個。

  　　“好。”嚴淮叮囑道：“注意安全，我就在旁邊。”

  　　“嗯。”宋稚點頭推門而入。

  　　裏麵的空間大小類似九十年代老上海的電話亭，正前方有一張棕紅色皮質沙發，上麵擺著一台現代VR設備。

  　　宋稚戴上VR坐進沙發，視線內循環播放白底小字。

  　　【嘿，恭喜你選擇了我。接下來，請放鬆你的心情，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回答我的問題吧。也許能發現不一樣的自己哦。】

  　　【別擔心，這裏沒有攝像頭，你所有的行為和想法都不會被記錄下來。我們的目的，隻是幫你更了解自己和你的愛人。】

  　　【之前的你們不夠心有靈犀，讓我們再來做幾組問答練習好了，這次的你們究竟能不能得到相同回答呢。】

  　　【記得，不可以騙人哦，否則，你將麵臨意想不到的懲罰。】

  　　第一個問題：【你是真心愛他的嗎？不論發生什麽。】

  　　赤.裸裸的問題在私密空間裏，依然讓宋稚頭疼腦熱。

  　　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是】

  　　【恭喜你，你們的心靈十分相通呢。】

  　　宋稚掌心按住拚命顫抖的心髒，如果他們確定是相同的問題，是否意味著，嚴淮哥哥也選擇了【是】？

  　　宋稚幹笑兩下，那又能怎麽樣，對嚴淮哥哥來說，他根本不屑在這種節目上說實話。

  　　第二個問題：【你有遺憾嗎？】

  　　宋稚毫不猶豫，選擇了【有】。

  　　係統彈出提示框：【恭喜你們，還是心靈最相通的愛人呢。】

  　　第三個問題：【你的遺憾在何時？】

  　　宋稚：【兩年前】。

  　　【恭喜你，默契度百分百呢！】

  　　幾輪問題下來，宋稚甚至懷疑係統出現了差錯，他和嚴淮哥哥所有的回答完全一樣。

  　　最後他們以十個默契點結束了第一輪的問答，遊戲進行到此，宋稚還沒揣測出它的意義。

  　　屏幕上閃現一行紅字，【恭喜你進入獎勵空間】。

  　　【如果給你一次機會，最希望你愛的人是什麽樣子的呢？】

  　　屏幕上出現了上千個不同詞條，根據提示，宋稚需要在這些詞條中進行選擇，最多可疊加六個。

  　　反正也出不去，宋稚幹脆點著玩。

  　　嚴淮哥哥讀書時曾是學生會主席，是體育部部長。優秀帥氣的人總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宋稚也沒辦法幸免。

  　　他清晰記得嚴淮哥哥高二的籃球賽，比賽還剩最後十秒，在所有隊友都放棄的情況下，嚴淮截下對手的球，站在原地投進了反敗為勝的三分。

  　　他轉過身，汗水打濕他額角的碎發，在朗朗晴日下對著看台微笑。

  　　比賽結束，嚴淮被一群人圍在中心，所有通道被擠得水泄不通。宋稚手心的冰可樂被他攥得發燙，淹沒在人聲鼎沸的歡聲笑語中。

  　　成為永遠送不出的遺憾。

  　　宋稚根據標簽，依次選擇：

  　　【籃球場，三分球，陽光，微笑，看台，冰鎮汽水】

  　　係統出現等待界麵，三分鍾後，視線中映出嚴淮的身影。

  　　他身著籃球服，在運動場上投入瀟灑的三分。籃球彈在地麵，嚴淮拎著一瓶冰鎮發泡汽水，在炎炎烈日下對他微笑。

  　　宋稚的心跳幾近瘋狂，眼前的少年和他夢裏的如出一轍，是他日思夜寐的夢想，是他意難平的心上人。

  　　畫麵持續了一分鍾便轉瞬即逝。

  　　宋稚的心情隨著變黑的屏幕暗淡無光。

  　　眼前再次出現對話框：【很喜歡吧，寶貝，你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哦。】

  　　宋稚躍躍欲試，這次要選什麽呢？

  　　和嚴淮哥哥結婚近兩年，他經常在新聞上搜索關於對方的消息。可輿喺惜嚴淮哥哥並非是娛樂圈藝人，與他有關的新聞不難找，但照片卻鮮有。

  　　宋稚唯一能搜到的，是他穿西裝的證件照。對於老板來說，西裝應該是最常見的打扮，但宋稚親眼所見的機會不多。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選擇詞條。

  　　【西裝，領帶，白襯衫，嚴肅的臉，總裁，霸道。】

  　　六個詞條，他斟酌了二十分鍾才點下確定。宋稚心髒狂跳，等待VR中出現的人。

  　　三分鍾後，西裝革履的人閃現在屏幕上，一臉嚴肅挑起他的下巴。

  　　即便知道這並非真實，宋稚還是亢奮其中。可左上角的倒計時卻無時無刻提醒他，一切不過是場幻夢。

  　　時間結束，視線漆黑。僅僅過了三秒，白色屏幕映出一行黑字。

  　　【如果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想選擇什麽？】

  　　宋稚貪婪無比，卻在此刻咬牙，“我想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我。”

  　　半分鍾後，屏幕出現兩幅風格迥異的畫麵，不論是哪一張，都足矣害宋稚臉紅心跳。

  　　隻有一分鍾，畫麵消失，眼前彈出文字。

  　　【既然他那麽喜歡，你願意幫他實現願望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