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驗證
作者: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3-29 22:47      字數:2701
  常熟怪叫道:“一般人肯定都這樣想,可是,問題是我倆根本沒有、也不會得罪車馬行,因為不相幹,犯不著,車馬牛不相及。”

  阿烏說:“你倆一起做過什麽?”

  常熟說:“我倆一起做過的事,那多了去了,從小一起玩兒,摸魚逃學,打馬吊、推牌九、喝花酒,應有盡有。”

  王會軍說:“隻考慮最近我倆一起做過什麽事。”

  常熟:“喝花酒。”

  王會軍:“喝花酒也不得罪人,你搶粉頭也搶不過別人……”

  說道喝花酒、搶粉頭,常熟忽然一拍身邊的被子:“我想起來了!搶粉頭那次,是被馬家那老家夥設計了……你們記得不?我倆一起做的事,就是上次跟老馬家搶十二甲首做!”

  常熟回頭看著阿烏:“還有你,那次在山右會館,你也有份。”

  王會軍眼睛一亮:“有道理。”

  阿烏卻是被雷轟了一下似的,猛地想起來,剛剛來常熟這裏之前,他跟蹤那個陰冷的中年人,在一條巷子裏丟失了他的蹤跡,可是,出來巷子後,在那條繁華的大街上,與布行街相連的,起手第一家商鋪,就是馬家熟青!

  “是的,有道理。”阿烏也緩緩說。

  收貨的人,原來是熟青馬家。

  常熟他們擋人財路,以至於被人買凶“修理”,也許是符合邏輯的。

  萬裏車馬行的背後是駝幫,幫人收拾個人,也是常做的事。

  可是,常熟、王會軍與熟青馬家爭的隻不過是一個甲首而已,熟青馬家值得如此大動幹戈的報複兩個年輕人嗎?更何況,還搭上了車馬行一個夥計的性命,車馬行也太不計成本了。

  因此,阿烏疑惑的問:“這個甲首,有什麽重大權力嗎?”

  王會軍皺眉道:“這隻是個麵子,不是權力。”

  常熟解釋道:“甲首,隻是個商人自治機構首領罷了,一方麵打理商人們之間關係協調、公共事務,另一方麵,打理與官府以及十六寺的關係。

  這裏麵沒有強製性,靠得是甲首的威望和協調能力,不但沒有重大權力,有時候還要貼人力、貼錢財,要維持商業正常秩序、安全等事務,要代表大家把相關人等打點好。”

  阿烏道:“這就奇怪了。一個費心費力的活兒,他們這樣拚死的爭搶,圖個啥?”

  常熟猜測道:“難道他們妄想以甲首這個名目,不但在白駝城站穩腳,還要堂而皇之的打破我山右人的把控?”

  王會軍說:“這還真的是妄想,一個虛職,怎能實現在買賣上的把控?我看馬自芳這個人,睚眥必報,大概是嫌我們兩個落了他的麵子,心中不忿,才出此毒計。”

  常熟道:“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王會軍冷冷的說:“我在進門之前,正好聽見胖頭你在說什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說得不錯。”

  阿烏卻想得更多一些:如果不是因為利益上的原因,僅僅因為心中不忿,就派車馬行報複,這不是商人做派,這是江湖人的做派。

  而車馬行那邊,以那輛肇事馬車的堅固,趕車的夥計本不至於受傷死去,那夥計的死,更像是殺人滅口。為完成馬家報複這件事,車馬行付出了一個夥計的命,明顯也不是為了錢財,而隻是純粹為了完成這件事。

  由此可見,車馬行與馬家,都是打著商人的幌子的江湖人。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商人合作關係,而是江湖上上下級關係。

  馬家命令車馬行做什麽,車馬行不計成本也要完成。

  但是,外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比如王會軍和常熟,他們最多能從受害人的角度,從切身經曆的蛛絲馬跡中推測到,是馬家買凶害人。

  甚至車馬行和馬家,他們自己……也好像不明確知道彼此的關係。他們對此諱莫如深,極力掩飾著這種關係。比如,車馬行的文士,他就不會直接到馬家店鋪登門拜訪,而是通過曲折的渠道傳遞信息。

  隻有阿烏,他恰好站在一個奇妙的角度,通過車馬行報複常熟和王會軍,看到了車馬行與馬家之間的關聯。又因為車馬行派人追殺他,從而看明白了馬家的性質。

  他不動聲色。

  其實,這就對了。

  隻有這樣的組織,這樣的關係,才是要殺死自己的組織。

  商人,不會追殺自己。

  ……

  當然,以上隻是阿烏依靠邏輯,進行的推測。

  他是個重視證據的人。

  所以,他還想再次驗證一下。

  事到如今,驗證已經不是很困難。

  因為自從前天小口子的信使們一撥一撥回到白駝城,阿烏忽然發現,自己的消息,原來才是刺激他們最有效的消息。

  他很榮幸的充當了這個“藥引子”,當然他就要充分利用一下這個信息優勢。

  說起來,這個優勢,其實還是小豬為他巧手編織的。

  當事情還在暴風雪下封鎖著的時候,當小豬還遠在小口子的時候,就順手拋出了這些信息。

  當這些消息到達白駝城的時候,阿烏正好暗中利用。

  他要趁著渾水之際,去摸一摸那條大魚。

  所以,阿烏想要再次確認一下,希望這次能夠跟蹤的到那陰鬱得像一隻白板的中年人的去處。

  當天夜裏,阿烏自己穿上黑衣,帶著同樣穿黑衣的爺們,來到房宅之外,讓爺們悄悄的在房向陽的辦事“書房”門口,放上了一封信。

  信裏隻寫了一句話:

  “那人的屍首已經發現,如果想要,後日三更時,將一千兩銀票放在十六寺後門的母獅子底下。”

  阿烏現在都懶得自己再進房宅。有了會飛的,何須自己再出手。

  銀票隻是一個借口,他要看的,隻是這些人的反應:誰在動?誰是下命令的人?

  ……

  第二天,果然房宅再次沸騰。

  阿烏如願等到了文士的出門。

  輕車熟路跟到了文士的“家”。

  跟昨天一樣,文士和那女人前後腳出門,女人又來到當鋪。

  今天阿烏沒有進當鋪,他隻在外麵盯著。

  等到那陰鬱白板中年人進到當鋪,阿烏就走到錢莊街的頭上去了。

  他等著那個白板。

  等到中年人快步出來,阿烏已經提前在前麵走著了。

  此時,雖則是阿烏在跟蹤中年人,但是看起來倒像是中年人在跟著阿烏走。雖然那個中年人仍然在小心的避免被跟蹤,可是,他怎麽想得到,跟蹤他的人是在他前麵呢?

  拐進巷子,一隻大鳥從阿烏懷裏飛了起來,落在巷子裏一棵大樹上,密切的盯著下麵巷子裏的情況。

  阿烏已經提前到了巷子外麵的大街上。

  他確信,有自己在巷子外,爺們在巷子內,這次無論中年人進到哪裏,自己都能找到他。

  中年人走得很快,阿烏剛在大街上隱蔽好,他就從巷子裏走了出來。

  仿佛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中年人的兩眼掃了一下身周的行人。

  阿烏的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那陰鬱白板的中年人為何如此敏感。心中暗叫僥幸,幸虧自己是在前邊跟蹤他,而不是如往常般跟在他身後。

  頓了一頓,大約覺察到身後沒有尾巴,白板臉穿過大街,直接進了……馬家熟青店。

  阿烏平穩了一下呼吸,轉身拐回到巷子裏,招呼爺們從樹上下來,悄悄走了。

  在阿烏轉到巷子裏不久,那個中年人仍然麵色陰鬱的從馬家店鋪裏走了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同樣陰鬱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