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貨的
作者: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3-29 22:47      字數:2333
  阿烏心裏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和朝奉一個勁兒的糾纏,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根本沒用多長時間,就有人來了。

  一個叫“張爺”的陰鬱中年人。

  悄無聲息的進了當鋪的門,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高櫃前麵。以至於阿烏都沒有覺察到這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阿烏心中暗驚,他此時一直處於全神貫注的緊張等待中,等的就是來人,怎麽會沒有覺察來的人?

  張爺木然、寡言,沒有什麽令人記憶的特征,但有阿烏能感覺到,雖然他麵無表情如一張白板,濾掉了一切可能給人印象的特征,看起來隻是芸芸眾生之一,但是這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冷漠,令敏感的阿烏心中一動。

  掌櫃的看見來人後,隻是一笑,卻不走出櫃台,就在高櫃的一邊,拿出一張紙,展示給中年人看。

  阿烏好奇的瞥了一眼。

  他目力奇佳,一瞥之下,就已經認出,那果真是一幅畫。

  一幅還算熟悉的畫:十二生肖圖之一。

  阿烏心裏有些後悔,他在文士房裏見到那十二生肖圖時,就曾經覺得有古怪,但是他那時竟然沒有仔細查看一下。

  現在他斷定,這幅十二生肖,就是文士藏著的十二生肖之一。

  阿烏隻瞥了一眼,就扭轉了頭,不再去看,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掌櫃的與中年人的低低對話聲卻依然傳入耳中。

  “好極!就是我想要的!”

  “那好,還是老規矩。”

  兩個人都很簡潔,想必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很多次。

  阿烏雖然不再看那邊,可是耳中聽著這中年人的話,仍然感到一絲荒謬:這個中年人,雖然身上有一股別樣的氣勢,但是氣勢不是氣質,他怎麽看都不像是喜愛字畫的人,他沒有那一絲文氣、一點癡頑。尤其他身上隱著的冷漠之意,跟十二生肖這種極富煙火氣的東西毫不相幹。

  如此一個人物,居然收藏字畫,或者說,不計拙劣的收藏字畫,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阿烏眼看著中年人很豪爽的付出一個大價錢,直接將畫拿走了。

  阿烏已經唉聲歎氣的當掉了自己的東西,落寞的出了門。

  落寞的……跟隨那中年人而去。

  中年人已經將要消失在人群中。

  阿烏大吃一驚,這人走得好快!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於一位行人身後,再次發現他的身影,不敢懈怠的緊盯在那人身後。

  但是,一邊緊緊綴著,阿烏心裏一邊變得十分寒冷:這人,非常善於隱匿行跡,是自己從流金河畔醒來後,遇到的第一個善於隱蔽的人。

  阿烏自己當然是非常善於隱匿和跟蹤的人,他頭腦裏有不盡的知識與經驗,讓他可以發現跟蹤、擺脫跟蹤,以及緊密而不露痕跡的去跟蹤一個人。

  眼前自己跟蹤的人,這種能力似乎不比自己差。

  好在自己也是十分專業的,阿烏時而隱於樹後,時而與路人“邂逅”,時而向某位大嫂“問路”,終於跟著那人到了一處巷子。

  一閃身進了巷子,阿烏才驚愕的發現,他跟的人,丟了。

  巷子不長,有十多戶人家,院門皆掩著,看不出哪扇門曾經打開過。而巷子頭上,隱隱傳來人聲,原來接到了一條大街上。

  阿烏愣了。

  跟蹤至此,他已經不能判斷,那人去了哪裏。

  一切皆有可能。

  阿烏慢慢走出這長長的、長長的巷子,巷子裏沒有遇見一位丁香一樣憂鬱的姑娘,卻隻是跟丟了一位雪花一樣陰鬱的中年人。

  阿烏走出巷子,來到大街上,看見這裏正好是一條繁華的大街,街上各種商鋪林立,前鋪後院,正是白駝城典型的格局。

  阿烏有些鬱悶。

  順著大街,拐過一個彎,就到了布行街,常熟的布行就在不遠處。

  阿烏順便就慢慢的走進了常家布行。

  昨天發現肇事馬車的事情,還沒有跟常熟講。

  ……

  常熟破口大罵。

  聽了阿烏講過發現肇事馬車的情況,由不得這個少爺不怒。

  他人生的旗幟剛剛飄起,他在生意場上剛踏上半步,他還什麽壞事都沒來得及做,他隻是白紙一張,就遭到這樣陰險的車禍陷害,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無辜的事情,最令人憤怒。無辜的少爺常熟,又豈是受氣的人?

  阿烏笑道:“無故加之而不怒,此之謂大丈夫。”

  常熟怒道:“我不是大丈夫,我是無辜少年郎!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忽聽門簾外一把聲音傳進來:“腿都摔斷了,怎麽還不消停?”

  話音中,一個倜儻青年走了進來,正是前來找常熟商量車馬行的王會軍,王家小六兒。王少爺仍然倜儻,隻不過臉色憔悴些,神情陰鬱些,說的話也隱隱帶著鬱悶。

  常熟回道:“我隻是斷了腿,又不是斷了嘴。”

  說完也不管王小六兒的鬱悶,常熟馬上把車馬行涉嫌故意撞他的事情滔滔不絕講給王小六兒聽,那義憤填膺,猶如挨揍後見到親人的小孩兒,格外委屈,格外激動。

  王小六兒卻是越聽臉色越不對,眼神越陰鬱,直到常熟說完,王小六兒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

  “六哥?”常熟覺察到王小六兒的不對,停住訴說,拉了拉他的袖子。

  王會軍抬起頭,陰陰的一笑:“原來是這樣。”

  常熟:“六哥,是哪樣?”

  王會軍淡淡的說:“沒什麽。不過,我爺爺也剛查出來,前兩天我家裏出問題,就是車馬行的人搗的鬼。我到那……誰家去,一向是不敢用自家馬車的,都是隨機雇車的。誰知就被人盯上了,把消息捅到我丈人家。”

  王會軍的丈人家,也是山右八大家之一,對王家助力很大。但是他的婆姨卻是個山右醋壇子,婆姨家裏兄弟又多,喜歡幫姐姐出氣,丈人又護短,於是王小六兒的“家務事”就比較多。

  這次事情鬧得比較大,王小六兒的一個大舅哥都打到白駝城來了,要不是王老爺子趕過來幫孫子平息,誰知道王小六兒還會出多大醜,王家的臉麵,男人的尊嚴,在這一地雞毛中喪失殆盡,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兩天王會軍閉門不出,形容憔悴,就是因為此事。

  這會兒輪到常熟發呆:“車馬行同時對咱倆下手,這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阿烏插嘴問道:“你倆得罪過車馬行?”

  常熟馬上怪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