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庭原本想追著那道離開的身影，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他沒有以前的記憶，性子也寡淡冷漠，就算看到下麵發生的一幕幕，也眉頭不會皺一下。

  但他對蘇沫兒的情緒變化卻十分敏感。

  剛才她周身盤旋著一股異常冰冷的寒氣，目標明晰地指向那些自私且沒有人性的人。

  正想得出神，“咻”的一聲，離開的人又出現在他身邊，這回手裏又多了一個蓋著布的籃子。

  “這些，交給申老頭。”蘇沫兒麵無表情，隻有眼底還波動著未曾平複的怒意。

  近來倒是常見她發火，但比起以前的冷冰冰，萬事不經心，似乎屬於人的熱乎氣又更濃了。

  蕭寒庭暗自思忖，渾然不覺自己跟她半斤八兩，沒什麽區別。

  不用想，籃子裏裝的，一定是金靈草。

  不過這籃子不算大，金靈草的數量依舊很少，絕不夠讓所有人都用上。

  “那些自願放棄的，我要他們活著。”蘇沫兒說完，又立刻消失了。

  蕭寒庭也跟著離開，隻是他去的方向卻是城門處。

  進山後，他一路直奔蘇沫兒出事的地方。

  現場已經被徹底清理過，鮮血碎肉早被清理幹淨，但打鬥留下來的痕跡卻不能完全消除。

  蕭寒庭的注意力不在這兒，而是循著現場殘留的草藥，預判蘇沫兒可能行進的方向，準備往深山裏走。

  “嗯？”

  他忽然停下來，盯著一處極為新鮮的痕跡仔細觀察著。

  那痕跡極淺，能看出是半個前腳掌的印記。

  一番查找後，同樣的印記雖然出現得不多，卻涵蓋了整個事發現場，應該有人又將整個現場這裏重新勘驗了一遍。

  清理現場的，是楚玨的人。

  那勘察現場的，應該就是那個什麽世子背後的勢力。

  蕭寒庭不在乎那人有什麽樣本事，或者什麽樣的背景。

  如果會威脅到蘇沫兒的生命，那就必須提前抹去。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籃子，還是按照原計劃，一頭紮進深山裏。

  藥鋪裏，老申頭垮著一張老臉，看著蕭寒庭手裏的籃子。

  “蕭公子啊，這麽點兒金靈草，就算再省著用，也隻能勻出兩三百人的分量，對於城裏的近萬百姓，隻是杯水車薪啊。”

  他熬了大半天的湯藥，現在已經是頭暈眼花，現在再看到金靈草，已經了沒早上的興奮，反而是頭疼了。

  “用不用隨你。”蕭寒庭放下籃子，準備去找楚玨。

  抓鬮的事是他安排的，該把什麽人挑出來剔除，自然還是要找他。

  “等等，這些藥又是從哪兒來的？那天楚將軍不是說了，周邊的金靈草都被買空，山上也找不到了嗎？”老申頭狐疑地看著籃子裏的藥草。

  之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現在就紮著堆兒的出現，還偏偏隻能被這小夫妻倆找到。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那是他蠢。”蕭寒庭丟下一句，瞬間就沒了蹤影。

  老申頭咂摸一下嘴唇。

  這個解釋似乎……無法反駁。

  解毒的湯藥需要熬煮上四個時辰才能服用。

  現在距離發湯藥還有一炷香時間，楚玨已經回到藥鋪門口。

  這裏同樣搭建了四個棚子，用於等下給選中的百姓分發湯劑。

  這回楚玨準備親自坐鎮，防止在分發的過程中會有意外發生。

  “楚少將軍，請借一步說話啊。”老申頭走過來，對楚玨一作揖，又湊過來壓低聲音跟他說話。

  “老大夫，有什麽話你說就是，是出什麽問題了嗎？”楚玨皺眉退了一步。

  老申頭熬了一天的藥，身上的味道相當銷魂。

  若不是礙著他還算個神醫，需要給留點兒麵子，楚玨就立刻飛身上房去了。

  “少將軍，剛才蕭公子又給老頭子拎來一籃子金靈草。”

  “哦？這是好事啊!那不是又有一些百姓可以得救了？”楚玨心頭一喜，隨即又是一驚。

  “難不成，還有什麽附加條件？”

  老申頭苦笑著說：“您幾位都是人中龍鳳，這伶俐勁兒真是讓老頭子甘拜下風。”

  “沒錯，蕭公子說，剛才抓鬮時，那些自私自利，搶人機會的，都沒資格領取這一輪的解藥。隻有自然放棄的，才有資格”

  “這是蕭公子的意思，還是蘇姑娘的？”

  楚玨直覺地認為，蕭寒庭絕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

  但他不知道，蘇沫兒比蕭寒庭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做事一向隨心，誰讓她不爽，她也絕不會讓那人好過！

  “那小夫妻倆一體同心的，是誰的意思還重要嗎？”老申頭這句話倒說在點子上了。

  東西是人家拿來的，自然有提要求的權利。

  楚玨原本聽說了抓鬮過程中的種種，心中也是不屑。

  現在有了蕭寒庭的話，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放心，這事兒，本將軍一定給辦得妥妥貼貼。”楚玨正愁沒有機會跟蘇、蕭二人修複關係，這就有了瞌睡來枕頭。

  他很快吩咐下去，又抓緊時間進行了一輪篩查。

  這回許多原本中了和沒中的人，被莫名地又調換了陣營。

  一時間怨聲四起。

  “憑什麽不讓咱們領藥？”

  “咱們是抓鬮抓到了的，光明正大！少將軍也不能不講理啊！”

  “救命啊，殺人了！”

  沸反盈天的聲音惹惱了楚玨。

  他從身邊護衛手裏取過雕翎弓，一次勾了五根翎羽箭在弦上，對著天空微微調整一個角度，嗖地放了出去。

  “咻咻！”

  數道破空聲傳來。

  五個鬧得最厲害的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他們的肩膀都被箭矢穿透，強大的力量將人帶倒，又牢牢釘在地上。

  “本將軍做事，還需要給你們這些刁民什麽理由？”楚玨不知何時站在藥鋪的屋頂上，淩風而立。

  長弓在手，墨發飛揚。

  襯著他玉麵紅唇，恍如戰神臨凡一般。

  “你們幾個，給本將軍說說，所中紙鬮到底怎麽來的？”

  “但凡有一句謊話，本將軍定要你嚐嚐萬箭穿心的滋味！”

  一番話說得百姓們鴉雀無聲，不知從哪兒飄來一股腥臊味，而且越來越濃。

  楚玨眉頭緊皺，這是……有人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