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曉青已經連續吃了三天，一天五六頓這種粥，她一看到那碗，就下意識地想作嘔。

  “我能不能不吃？”

  曉貞歎息：“曉青，你聽話。許醫生說了……”

  許醫生前許醫生後的，聽得曉青更加反胃。

  一看到病房門被推開，門邊已經露出了一小角白袍，曉青連忙推著姐姐：“行了行了，我自己吃就好了。姐，你先回去吧。”

  曉貞瞪了她一眼：“你這樣急著趕我走，是幾個意思？”

  曉青給她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搐了。

  不是說雙胞胎有心靈感應嘛。

  怎麽老姐就笨得壓根兒沒領會她的意圖？

  許默言卻已經走了過來。

  “白小姐。”那笑容看得曉青直撇嘴。

  曉貞回頭，也會意一笑：“許醫生。哎，我剛剛還想去找你呢。”

  默言受寵若驚：“啊？找我？有什麽事呢？”

  “我想問問。”曉貞抿唇笑著，“我妹妹現在恢複的情況怎樣了？能不能回家休養了？”

  默言的表情似乎失望了：“是恢複得差不多了。明天我給她安排一下，做個胃鏡，如果沒有大問題，她就可以出院了。”

  曉貞開心了。

  她回頭看著曉青：“太好了，媽媽也不用再擔心你了。我跟你說，以後你可得按時乖乖吃飯，不許再去酒吧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喝酒。否則，哼。”

  那麽溫柔的人，說起威脅來，也完全沒有殺傷力。

  默言卻仿佛看得癡了。

  他隻喃喃地道：“她要是能像你一般聽話，現在也不會躺在這裏了。”

  曉青翻了個白眼，把姐姐拉到了身邊，對著默言道：“許醫生，那邊的病人在喚你呢。”

  默言果然走開了。

  曉青才在姐姐耳邊道：“那家夥，對你有企圖呢。你這兩天還是別來了，我沒有大礙，自己能搞定的。別讓姐夫等會喝一堆幹醋了！”

  曉貞大吃一驚：“不可能吧？他才見了我兩麵……”

  “那人臉上都寫滿了饑渴，難道你沒看出來？”曉青鄙視地看了姐姐一眼，“好了，趕緊走吧。”

  曉貞連連點頭。

  她背上了包包，躡手躡腳地開門離開。待到默言回轉身，曉青床邊已經空無一人了。

  “啊？白小姐呢？”他詫異道。

  曉青朝自己的鼻尖指了指：“我難道就不是白小姐？你不好好看著病人，在找誰呢？”

  “小屁孩！”默言嗤之以鼻，“毛都還沒長齊，別管大人的事！”

  曉青冷笑了。

  難道，沒人告訴他，她和姐姐是雙胞胎麽？

  她是小屁孩，那她姐姐就未成年，他許默言想著人家，又是幾個意思？

  結果，一連兩天曉貞沒來，默言就給曉青辦理了出院手續。

  他一整天都沒精打彩的，曉青瞧見了，也隻顧抿唇笑得像偷腥的貓兒一般。

  容若回頭，看見了這一幕，搭住了默言的肩。

  “幹什麽？”默言懨懨地道。

  “我問你做什麽才是真的。”容若淺淺一笑，“怎麽，看上人家病人了？那就追嘛。”

  默言摸了摸鼻子：“確實糟糕得很，我沒看上人家病人，我看上的是病人的姐姐。”他沮喪著，“可是，病人就快出院了，她這兩天卻不來了……”

  終於鼓足了勇氣想今天跟人家拿聯係電話的，結果卻……

  他能不沮喪嘛。

  容若搖頭了：“你這個人，當局者迷嗎？”他朝曉青的位置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人家妹妹不是在這裏？你不懂得，什麽叫曲線救國？”

  “那妹妹性格實在太難搞了。”默言麵有難色。

  容若卻笑了：“你以為，追女孩子那樣容易？你東怕西怕，就活該當隻單身狗了。”

  默言一下來了精神。

  想要抱得美人歸，就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不過一個小姨子罷了，哪裏還能拿不下？

  曉青就這麽看著前方兩個男人搭著肩，背對著自己，竊竊私語著。

  半晌之後，容若離開，那個許默言笑得相當諂媚，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過來。

  她心裏警鈴大作。

  默言走到她麵前：“下午你出院，家裏人會不會來接你呀？”

  他對她呼喝了好幾天，忽然說話如此溫和，她都忍不住毛骨悚然了起來。

  他心裏在想見誰，她會不知道？

  於是，她暗暗笑了：“不會的。我一向獨立，省得他們來回跑，我自己回去就得了。”

  默言張大了嘴巴：“啊？你還是個病人啊。”他假惺惺地道，“這樣吧，我晚上不用輪班，不如，我送你回去？”

  曉青挑眉。

  “怎麽敢勞動您大駕啊？”她壞壞一笑，“不過，您這樣有心，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默言聽了半天才明白，臉上也有了幾分喜色。

  “那是好極。”他搓了搓手，哎，用不用再去做個發型什麽的？好像時間不太夠啊，忽然就要見到人家的家長，好緊張！

  曉青也不點破：“既然這樣，就麻煩許醫生五點半下班的時候，替我搬些行李下樓吧。你也知道，我住了幾天，東西很多的……”

  “沒關係，我一下班，立馬過來！”

  默言歡天喜地地去了，曉青卻笑得整個人直不起腰來，隻能捶打著床上的棉被，使勁地忍住笑。

  讓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哼，不整整他，怎麽行？

  默言下午特地換了一副西裝。

  曉青看見他五點半一過，就立馬衝到了她麵前。

  “白小姐，我們走吧？”他一臉緊張。

  “行。”曉青忍住笑，“我行李比較多，麻煩了。”她往自己的床頭一指，“喏，那些都是。”

  默言的臉都綠了。

  這鍋碗瓢盆的，是怎麽一回事？

  那濕噠噠的還滴水的衣服，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動了動唇瓣，卻沒有發出聲音。

  “追美女，不是那樣容易的！”他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鼓勁。

  “可能要搬好幾趟，你不會太辛苦吧？”曉青假惺惺地道。

  “不會不會。”默言連連擺手，“你先到樓下等我。”

  “嗯。我在正門，然後你把行李搬到正門，我看著，你再開車過來吧。”

  默言自然應了。

  他連續跑了三趟，才算把東西都運完。

  “你稍等。”他抹了把汗，“我去把車子開過來。”

  “辛苦了。”曉青竊笑著跟他擺手。

  待到默言好不容易把車子開過來正門的時候，卻發現，曉青和那堆行李都不見了！

  “這……”他慌忙跳下了車子，身上的西服已經皺成了鹹菜。

  難道，H市的治安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一個妙齡女郎和一堆行李放在鬧市區也能丟？

  他像沒頭蒼蠅一般地亂撞，旁邊候著的一個大媽才好心地道：“年輕人，你是在找剛才那個女孩嗎？”

  默言連連點頭：“是啊。她長得很漂亮，而且，還帶了一大堆的行李！”

  大媽同情地看著他：“你前腳才剛走，她就上了一輛計程車走了。年輕人，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嗎？”

  默言深深地歎了口氣。

  還好，這種女孩子，不是他的女朋友！

  那小家夥，居然晃點他！

  騙他像個傻子一樣折騰！

  他忿忿地返回了車裏，油門一踩，車子壓過路邊的一個易拉罐，發出了吱呀一聲怪響。

  他恨恨地捶了一下方向盤。

  夠了，憑什麽，她就得這樣欺負他？從酒吧見到，到今天騙他……

  他要去角落畫個圈圈詛咒這個女人！

  此時坐在計程車上的曉青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她揉了揉好看的鼻子，隔著車窗，一想到那個可笑的家夥，就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他肯定現在在咒罵著她吧？

  滿腹被騙的委屈？

  她笑著，笑著，卻笑不出來了。

  捉弄那個人，有什麽好處？

  就因為他在酒吧裏莫名饑渴地和自己搭訕，卻又現在對著姐姐現殷勤？

  就是因為她心裏莫名對人家的討厭？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那堆行李。

  一個包裝得很緊的紙袋上還印著醫院的名字，就在她旁邊躺著。

  她的家裏人沒有來，默言忙前忙後地替她辦妥了所有手續，把藥給她領了過來。

  哪怕他是因為想見姐姐才如此殷勤，但是，她這樣丟下人家，讓人家一頓白忙乎，又確實是太……

  她垂下了眸子。

  那現在怎樣？

  回過頭，去跟人家道歉？

  她才不呢！

  她嘟起了唇。

  反正，以後遇不到這個人了，算了，不要放在心上！

  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伸了個懶腰。

  一切都忘了吧？

  月曆不知不覺地又翻過了一頁。

  天氣漸漸熱了，窩在家裏的曉青也越發煩躁了。

  她沒有任何靈感。

  腳邊撕下的畫紙，越堆越多。

  她已經一個月一副作品都沒有辦法畫出來了，掛鉤的畫廊老板已經打電話來催她，讓她這兩天把新作品送過去。

  其實賣畫這種事情，看的就是運氣。

  有人喜歡了，自然會買走，要是沒人看上，掛著，半年一年的，蒙上了塵，也是可能的。

  平素的曉青一個月能畫上好幾副自己喜歡的作品，一向算賣得還行。

  可是，這個月，她連……

  她歎了口氣。

  如果不趕出一副給人家，恐怕以後的合作關係斷了，反而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