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她兩點的時候，應該是肚子餓了，或者想起補品沒有吃，所以才回來私房小築的。”

  他也能理解。

  沈婉一直不太願意接受保鏢保護，隻是為了他和孩子，勉強地忍受著幹什麽都被人跟著的那種被窺視感。而且，沈婉做人相當厚道。她肯定是看兩個保鏢睡著了，所以，路程如此之近，她就自己跑這一趟了。

  她甚至連手機錢包都沒有帶，就帶了一串鑰匙……

  容若的心一痛。

  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裏的悲傷已經不見了。

  “找！”他站了起來，“任何事情都不要做了，給我大規模地找！”

  他看向一個夥計：“把沈婉的照片衝洗幾十張出來，快一點，分到每個人手裏！”

  他看向另外一個人：“到電視台，廣播電台，各大門戶網站給我登尋人啟事！”

  “其他人。”他環顧四周，“全部給我上街去找！這條路上，任何一家商鋪，任何一個路人，都要去問淩晨兩點之後，有沒有人見過沈婉！”

  “對了。”他喚住了那個去登尋人啟事的人，“啟事裏加上一條，不管是提供線索還是收留沈婉的人，隻要線索屬實，一條線索我都會給十萬的報酬！快點去！”

  他根本不在乎錢。

  隻要沈婉能回來，平安無事地回來，讓他散盡身家，甚至賣掉醫院，他都在所不惜！

  他大步走出私房小築：“我要去警局。說不定，那裏會有她的線索……”

  他的鼻端一酸。

  他最不想的，就是去警局。

  可又不得不去。

  失蹤了這麽久沒有回來，沈婉應該是出事了。

  他的心痛如刀絞，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著轉。

  可是，他強忍住了。

  他應該相信，以沈婉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最終脫險的。

  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難道，老天還不能相信他們在一起的決心麽？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深刻地感覺到，他對她的愛，對她的牽掛，竟然如此之深。

  一聽說她出事，生意也不談了，他一路飛奔回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老天，一定要保佑沈婉的平安無事啊！

  他踏進警署的大門，卻換來辦案警察的連連搖頭。

  “從今天淩晨失蹤到現在，才多少個小時啊。”那人把卷宗一合，“你們再找找吧，說不定，女人嘛，血拚去了。”

  容若冷冷地道：“誰會淩晨兩點去血拚？”他咬牙，“之前，她被人尋仇過，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就是刑事案件了！”

  小警察眼一眯：“媽的，你是在威脅我？”

  “不敢！”容若口中說著不敢，卻絲毫不肯讓步，“若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會不會心急如焚？你是公務人員，難道就沒有七情六欲？她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我擔心我的家人，我用任何方法都要找到她，你們玩忽職守，我就能投訴你們！”

  “她明明沒有失蹤滿24小時……”小警察還想再說。

  “那我報案。”容若冷冷地道，“之前她受過襲擊，所以我有權利懷疑，她現在也受到襲擊了。不是失蹤案，OK？”

  小警察無話可說。

  他翻開卷宗開始給容若做著筆錄。

  “你們能讓我看看淩晨兩點之後路麵的監控錄像嗎？”容若懇求道。“我隻想知道，她當時大概去哪裏了。”

  “這些我們警方會做的，不需要你教我們！”警察斜瞟著他。

  這家夥，指手畫腳的，以為他是誰啊？

  容若眯起了眼眸，他快如閃電地伸出了手，握住了警察胸口的號牌。

  小警察當真被嚇了一跳。

  他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出手這麽快。

  如果他剛才是想揍自己的話，恐怕現在自己已經挨了好幾拳了吧？

  他後背汗津津的。

  “我可以投訴你。”容若冷冷地道，“這是我想到最文明的方式了。你是警察，但我是守法市民，行政公務人員本來就是為市民服務的，你三阻四阻，萬一有命案發生，那就是你玩忽職守！”

  小警察已經麵如死灰，容若卻還在繼續說下去：“我給你提供了方式，你明知可行，還偏偏反對，這是愚蠢，這是瀆職，這是草菅人命！”

  他的手猛地抓住了對方的衣襟。

  “你相不相信，現在，我家人失蹤的時候，你無動於衷，等你家人失蹤的時候，你來求我，我都未必會肯告訴你？”

  小警察顫抖了起來：“你……你……”

  A市有背景的人，實在太多了。

  他從男子一進門，就覺得他似乎不像是那種玩命的人，反而是有幾分文質彬彬。

  當然跟對方的顏值很高也有關。

  隻是，這話一出，他當真覺得，自己恐怕是惹到狠角色了！

  “聽懂了嗎？這才是威脅！”

  容若鬆開了對方。

  他從懷裏掏出了名片，放在了桌麵之上。

  小警察打了個冷戰。

  當真是打了個冷戰。

  因為，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也聽說過這人的背景。

  這，這分明是賭王的女婿啊。

  他腦門嗡嗡地直響：“對不……對不起，納蘭先生……”他結結巴巴地道。“我馬上去看看，有沒有錄像資料可以外借，你稍等，稍等。”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資料室。

  “都被借走啦。”資料室的大姐打了嗬欠，“據說是發生了一場車禍，所以那個時段的路麵監控全部都被調走了。”

  小警察腦袋直出汗。

  難道，還真出事了？

  “你知道那場車禍的傷者叫什麽名字嗎？”

  “我又不是經手的人，我怎麽會知道？”大姐一臉看傻瓜的表情看他。

  容若還在大廳等待著。

  看著小刑警一頭是汗地衝出來，他就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他迎了上去：“能外借嗎？”

  “車禍……”小警察喘著氣，“負責的警官外出了，你等等吧。說不定，那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的領口一下又被容若揪住了。

  眼前的人，眼眶已經紅了：“車禍？！那人還活著嗎？！”他忽然害怕去知道真相了。

  不，不會這樣的。

  沈婉，她隻是去散心，忘記了時間……

  哪怕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我不知道。”小警察暗暗叫苦，“您別激動。等經手的警官回來，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容若打了一遍又一遍的電話。

  人家都說是在執行公務。

  他隻能度秒如年地等著。

  尋人啟事那邊，也終於有了回音。

  “納蘭先生。”夥計打來電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在抖，“淩晨兩點多的時候，康源大廈附近發生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有一個路人給我們打電話來說，那人的側影很像是……很像是老板，據說傷得很重……”

  容若的呼吸幾乎就要停頓了：“問他！問他知不知道送到哪裏去了！”

  夥計快哭出來了：“他說他不知道。不過，他還記得當時救護車的車牌號碼後四位……”

  天可憐見！

  容若等不及那位警官了。

  他四處去找尋這輛尾號是“9299”的救護車。

  難度不是很大。

  A市的醫院並不多，包他的私人醫院在內，如果能擁有救護車的話，應該就超不出五家醫院。

  而且，如果是警方通知的醫院，又一定是公立的醫院。

  A市的兩家公立醫院他都還算熟悉，不到一會功夫，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確定了傷者入住的公立醫院了。

  隻是，警察的歸來給他帶來了一個可怕的消息。

  “什麽？”他還沒出發去醫院，就愣在了當場，“已經有人認出了她的身份？”

  他的心狂跳起來。

  沈婉不可能有其他的親人在A市了，難道，那傷者根本就不是沈婉？

  他的心剛剛燃起了一絲希望，警察又殘忍地把它撲滅了。

  他抽出了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就這個人？”

  容若的呼吸，在那瞬間，已經停止了。

  他克製不住自己的眼淚，隻因為那漫上心頭無法言說的疼痛。

  那是沈婉。

  那是他的婉兒。

  他孩子的媽媽……

  躺在病床上的她，渾身連接了各種儀器，奄奄一息。

  她的臉色蒼白，口端還罩著呼吸器，頭上包了厚厚的紗布，整張臉都浮腫了起來。

  哪怕這樣，他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就是他最疼最愛的沈婉。

  那傷，該有多痛！

  她在遭遇車禍的時候，該是有多恐懼！

  他的手緊握成拳，痛得快無法呼吸了。

  一張又一張地照片遞了過來。

  沈婉手上戴著的戒指……

  他記得，她說過，那是過去他送給她的結婚戒指，離婚的時候，她把戒指摘了下來。

  他親自重新給她戴上了。

  他在心裏跟自己說，等和翩翩的事情處理完了，他要為她重新買一隻更好看，更高貴的戒指。

  她是他的女人……

  隻是，那戒指，現在冷冰冰地裝在小袋子裏，被貼上了證物的標簽。

  又一張。

  是沈婉身上的紋身。

  那是屬於他們的愛的紋身。

  最後一張。

  “她的孩子沒有了。”警察在旁邊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