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的心狂跳著。

  沈婉的病房門口，連個人都沒有。

  翩翩沒有猶豫。

  她猛地轉開了門把。

  “滴，滴，滴。”心髒監測儀極有節奏地跳動著。

  屏幕上，書寫出一道心跳曲線來。

  那是沈婉的生命力還在不斷地堅持著。

  她屏住了呼吸，走上前去。

  沈婉安靜地沉睡著。

  她渾身連接了各種儀器，就連呼吸，都是靠著呼吸機在維係著的。

  翩翩唇角不由輕勾起一道笑容。

  她的手伸了出去，按住了沈婉臉上的呼吸機。

  更快的，有人也按住了她的手。

  她惱怒地回頭一瞪，容皓也正瞪著她：“你想幹什麽？”他的聲音低得就跟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他知道，她的心很狠，但沒想到，居然狠到這種程度！

  “無仇無怨，你這樣做，是在謀殺她！”

  “你不想看，就給我滾。”她冷冷地道，“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恨這個女人的！”

  如果不是沈婉，她和容若，現在早就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就因為這個女人，容若這趟回來，就要來找她攤牌。

  沒有了沈婉，她的孩子可以保住，她的婚姻可以保住，她的愛情也可以保住，她的兩個男人，都能是她的！

  “恨你也不能殺人啊。”容皓痛心地道，“她也罪不至死。”看著躺在床上仍舊昏迷中的沈婉，他也心生憐惜，“聽我一句，翩翩，這殺人的事情，你做了，一輩子都逃不脫這心理的枷鎖。我不想你變成那樣的人！”

  他可以容忍她任性。

  容忍她嬌慣。

  可無法容忍她如此殘忍。

  “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

  翩翩想甩開他的手，卻沒有成功。

  她冷笑著看他：“你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吧？這樣護著她？”

  “我是對你有感情！”容皓把她猛地抓到了自己的懷裏，“翩翩，我不希望將來你天天晚上做噩夢，更不願意你雙手沾滿無辜人的鮮血，更不願意看到你為一個你討厭的人鋃鐺入獄，甚至丟了性命。翩翩，我在乎的是你，我愛你！”

  “你愛我，就殺了她！”她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反正，有她沒有我！”

  他緊緊地抱住她：“她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翩翩，不要一時錯念，一輩子後悔！她現在這樣，既不被我家裏人肯定，又奄奄一息的，你還顧忌她什麽？我不是已經在你身邊了嗎？”

  她停止了掙紮。

  她知道，容皓在，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下手的了。

  她回頭看著病榻上麵白如雪的沈婉，一撇唇：“她變成這樣？她照常能興風作浪！隻要她在……”

  “你既然不想跟她在同一個地方，我們把她送走就是了。”容皓苦心勸道，“她離開了A市，也不曉得現在還能不能醒過來。她……”

  說者無心。

  聽者卻有意。

  翩翩抬起了頭，若有所思的：“把她送走？”

  “是的，不要讓她在A市出現。”他溫柔地把她轉了過來，“翩翩，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有些解不開的心結。既然看到她就心煩，讓她離開就是了。反正現在她也沒有抵抗力……”

  醫生卻在此刻開門走了進來。

  看見了病房裏的兩人，醫生一驚：“你們是誰？進來幹什麽？”

  翩翩卻搶先道：“我是病人的朋友，我叫慕容翩翩，我要了解一下病人的傷情。喔，是警察先生通知到我的。”

  她衣著華麗，長相出挑，醫生一時沒有疑心：“喔，這樣啊，這麽快就找到家屬了啊。她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呢。能不能活下來，要看她是否能熬過這三天……”

  翩翩一臉著急的模樣：“她是不是腦部傷得很厲害？”

  “是啊。她落地的時候，是腦部著地。說實在話，能搶救過來已經算是不容易的了。不過，我保守估計，她醒過來的幾率不會超過10%。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

  翩翩的心一鬆。

  最好醒過來的幾率是零！

  “既然這樣，我們要替她辦理轉院。”翩翩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我一定要把她給治好。我要送她出國。”

  容皓適時地插了一句嘴：“我會去安排的。”

  醫生為難了：“你們這樣，我也沒辦法確認身份啊？把病人交給你們，那我……”

  翩翩掏出了身份證明：“還有警局那邊，我也會備案的。你放心好了，人絕對不會被我們弄丟的。”

  醫生半信半疑的：“那我們必須得等警局那邊出通知才能接受你們的轉院申請。”

  “行。”翩翩連連點頭。

  兩人被醫生請出了病房。

  容皓看著一臉不甘心的翩翩，強調道：“你到警局備了案，萬一人有什麽事情，那到時候你我都脫不了關係。你要是做了錯事，我陪你！”

  她別過了臉：“你哪裏舍得我動她一根汗毛？”

  他卻把她整個人都轉了過來：“我隻是心疼你。轉院的事我來安排。你放心，以後你都不會再看到她了。”

  “不。”翩翩卻笑了，“我要看著她離開，看著她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國度。看著她的家裏人都當她是失蹤人口一般地瘋狂尋找！我要讓她回不來！”

  容皓皺起了眉。

  他最終選擇了沉默。

  比起殺人，這樣的方式，他不適宜再阻止了。

  而且，憑沈婉的聰明才智，如果她真的能夠醒過來的話，她一定會有方法脫身和家人取得聯係的。

  隻是，她還能不能醒過來呢？

  翩翩的動作相當地快。

  不到半天功夫，就連轉院手續，證明手續都全部辦完了。

  沈婉人已被專職醫護人員護送上了飛機。

  她也完全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人，是容皓牽的線。

  送到了M國相當出名的腦科醫院裏麵去。

  沈婉受的傷實在很重，M國那邊的大夫還把容皓給訓了一頓。

  意思是人傷得這樣重，為何還要折騰，要蘇醒估計也困難了。

  容皓硬著頭皮聽了，隻能一再拜托醫生好好照顧沈婉。

  翩翩沒有插手。

  她知道，容皓是怕她對沈婉再次下手。

  不過沒有關係。

  反正現在的沈婉，死跟活的，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她抿唇看著自己的手機。

  三天了，容若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想必是忙到都焦頭爛額了吧？

  說不定，他已經悄悄回到了A市，卻不敢跟她聯絡呢。

  她得意地一笑。

  就讓他找一段時間吧。

  找不到，他自然就會死心的了！

  翩翩並沒有料錯。

  沈婉出事的第二天下午，容若已經趕回了A市。

  “人怎麽在你們手裏不見的？”他趕到沈婉店裏的時候，私房小築已經亂成了一團。

  沒有沈婉采購的把關，那邊婚宴上的客人又來催，代理店長簡直就是焦頭爛額。

  更多的，卻是擔心。

  沈婉從不曾這樣沒交沒代地離開，她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先安排好工作。

  她是不是出事了？

  所有人心裏轉著這個可怕的猜測，可就是不敢說出口。

  兩個保鏢難辭其咎。

  他們垂下頭：“納蘭先生，你懲罰我們吧！”

  “懲罰你們還有什麽用？”容若心裏發急，卻知道現在發火沒有用，“她什麽時候不見的？大概去了哪裏？”

  保鏢慚愧地道：“我們不知道。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發現小姐了。但是，臨睡前，明明小姐還在房間裏做企劃的……”

  有夥計插了句嘴：“關店後，老板還有來過店裏的，因為是我收拾的廚房，今天早上開店的時候，發現老板本來放在燉盅裏的東西吃掉了……”

  容若沒有遲疑：“既然她到後廚來過，那打開閉路監控，一定能知道她什麽時候來過的！”

  他看向兩個保鏢：“你們兩個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什麽時候？”

  “晚上12點之後！”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行！”容若隻能祈禱，那些補品，是被沈婉吃掉的，而不是被老鼠之類的東西享用掉的。

  天知道，沈婉沒有任何理由離開。

  因為，她答應過，要等他的。

  她更不可能丟下自己的心血——私房小築一走了之啊。

  他心急如焚。

  看著半夜的閉路監控，其實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烏漆墨黑的一團，隻有天邊的月牙兒帶來一絲光亮。

  可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看著這小小屏幕上所呈現的一幕幕鏡頭。

  從深夜十二點開始，一直到淩晨一點鍾，鏡頭裏除了風吹動窗簾引起的波動之外，什麽都沒有。

  淩晨一點25分。

  一個人影進入了拍攝鏡頭的範圍。

  膽子小的幾個女孩子甚至叫了出聲。

  那身影模模糊糊的，一時也分辨不清。

  不過，很快，他們就認出那確實是沈婉。

  因為她把後廚的燈打開了。

  燈火通明。

  沈婉的一舉一動，就這麽暴露在十幾個的視線範圍內。

  她加熱了之前就已經燉好的補品。

  慢慢地，把補品吃完了。

  又有條不紊地收拾好了台麵。

  接近兩點的時候，她走出了後廚。

  燈光一黯，又什麽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