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脫下白大褂的時候，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他的一手紮著繃帶，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你的手……”她關心地問道。

  “沒大事。就是傷口多，一點一點地貼膠布麻煩。”他淡淡地安慰著。

  “那我們走吧。”她催促了一聲。

  容若回頭看著默言。

  默言已經龜縮在角落裏，完全陰影化了：“你跟美女去吃就好了，我自己解決……”

  他隻差噙著眼淚，咬著手帕哭訴了。

  沈婉忍不住笑了。

  容若有些尷尬：“這個家夥，一天不耍寶，就過不了日子了。”

  兩人的午餐也很簡單，他們在一家店麵幹淨的小餐館坐了下來，各自點了蓋汁飯。

  沈婉把一張小邀請卡放在了他麵前：“下個周末，新店開張，第一天，隻招待朋友，還請到時候光臨喔。”

  容若拿起卡片：“私房小築？私房菜？誰做？”

  沈婉戳了戳自己的鼻子：“我跟我爸。”

  容若點了點頭：“我明白的。那種場合，有個醫生，很重要的。我會帶上需要的藥品的。”

  她愣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不由咬住了下唇，嬌嗔道：“什麽呀，我爸是H市大酒樓的名牌大廚好不好？我煮飯，也是好吃的啊。真是的……”她似怪非怪地看著他，“你去問容皓就知道了，他經常拉我去他的公寓裏煮宵夜的。”

  說到容皓，他才詫異了一下：“啊，你去煮飯了……”

  “當老板。”沈婉不忘糾正。

  “那容皓怎麽辦？他不就沒有經紀人了？”

  “怎麽會沒有？”沈婉笑得矜持，“大把人搶著要當他的經紀人呢。他就是一棵大大的搖錢樹，誰人不愛？”

  “你也愛？”他輕聲道。

  她眼眶一紅，戳著自己盤中的蓋飯，笑容苦澀：“不，我愛不起。”

  他心裏若有所悟。

  確實的，容皓外形出色，更會說甜言蜜語討好女孩子，沈婉和他相處了五年，怎麽會不擦出火花？

  既然這樣，她為什麽要離開？

  他轉念一想，在砸車當天，他和母親離開的時候，容皓接沈婉離開，兩人的爭吵聲連他們都可以聽見。

  是不是就因為那天的爭吵呢？

  對於容皓這個弟弟，他心裏還是了解的。

  這個人，說好也不算太好，說壞，他也根本就不壞。

  他隻是太想證明自己，以致於，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犧牲。

  家人不在乎，更何況是沈婉？

  但是，此刻，他隻能淡淡地道：“容皓，隻是有些事情，還沒想清楚。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沈婉抿了口湯，剛才的失落和苦澀已然全不見了，仿佛隻是他眼花看錯了。

  “那你就太不了解容皓了，他這人，做什麽事情，都很有計劃很有目的的。他想要的，他一定會去達成。他現在想要的，就是慕容翩翩。”

  “是誰？”容若沒聽說過，“是一個女明星嗎？”

  “算是吧。”沈婉隻是笑，“是A市賭王的小女兒。美貌聰明財勢，全部具備。這樣的女人，才有可能得到容皓的青睞。你說，他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人麽？”

  容若的眉皺了起來。

  沈婉的話，太過現實，他心裏隱隱地難以接受。

  但是，他不能否認，這確實像是容皓會做出來的事。

  “到時，我一定會去。放心好了，我會多去捧場的。”他隻能這樣岔開話題，“不過，不希望你來捧場我醫院的生意。”

  沈婉忍俊不禁：“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不是朋友嗎？”

  “嗯，朋友。”他手中的茶杯，和她的輕輕一碰。

  她反而有些黯然了。

  一個是夥伴，一個是朋友。

  難道，像若雪說的一樣，自己，也別想有什麽愛人了？

  專屬的化妝師小心翼翼地給鏡中的翩翩補著妝，她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驚擾了閉目養神的翩翩。

  化妝間的門被敲響了，化妝師連忙去開門，翩翩睜開了眸子，看著鏡中的人：“你又來幹什麽？”

  容皓笑著把花送到她麵前：“人比花嬌，就算不來，心裏也想著，算了，還是來吧。看看，也好啊。”

  他坐在她旁邊的椅上，撐著腦袋看她，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欣賞：“你的五官，天生就是為古裝而生的。有沒有考慮過簽約當演員？我能一個月內，就把你捧紅。”

  “紅了，又怎樣？”翩翩挑起眼角看他。哪怕口氣不算友好，又有誰會介意呢？這樣的美女，如果沒有脾氣，又怎能凸顯出她被萬人寵愛著呢？“我就是想過一過癮罷了。”

  容皓不慌不忙：“可是，進到這個圈子，卻不當一回女主角，想想有點可惜呢。”

  翩翩咬住了下唇，天生的娃娃音讓她帶上了幾分撒嬌：“可我爸爸就是很反對，如果不是說好當個無關緊要的配角，他才不會答應我出來拋頭露麵的呢。”

  “沒有關係啊。”容皓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本子，在她麵前晃了晃。“一樣的配角，戲份，是能改的嘛。”

  翩翩整個人都坐直了。

  “真的？”哪怕她想裝得不在乎些，還是忍不住整張臉都神采飛揚了起來。

  “還有，你上次去錄音棚錄的樣帶，我已經讓人聽過了，根據你的聲音特色量身定做了一首歌給你，閏哥兒那邊沒有問題，我打過招呼了，就把那歌當做這部劇的主題曲。”

  他撐著腦袋，好看地看著她：“翩翩，你很快就會紅起來的。”

  翩翩別過了臉，唇角的笑容得意而嫵媚：“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對我好，夠啦。反正我也不靠這個吃飯。”

  納蘭哈哈大笑：“不過，翩翩，你就是有種魔力，想讓人幫你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

  她轉過臉來，長指堵住了他的唇：“花花公子，把這些話，留著給你那個助手聽吧。她看見了我，就冷冰冰的，活像我欠了她許多錢。是不是你，在她麵前說我壞話？”

  納蘭詫異到了極點：“沈婉？她不可能這樣的吧？”

  沈婉為人，無過也無失，她是不會輕易得罪人的，怎麽敢給賭王最寵愛的女兒擺臉色？是不怕死麽？

  “當然有。我讓她給我煮道菜，她不情不願的，說什麽她是經紀人又不是廚娘。我不要她給我當經紀人了啦！”

  “好了好了。”納蘭攬過她的肩，細心地安撫著，“她這麽不乖，我炒掉她，行不行？”

  翩翩還不知道，沈婉已經離職，剛好，也賣給她一個人情。

  “真的假的？”翩翩吃驚地眨巴著眼睛。

  “當然是真的，不過嘛，她已經把你的畢業盛宴安排好了，”他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寶貝，你的遊輪之旅，一定會很開心的。”

  翩翩抿唇一笑：“希望這樣吧？”

  她難得地摸了摸他的臉頰：“你最好了，我爹地都不管我畢業的事情的。”

  “那當然啊，誰叫我喜歡你呢？”他輕輕一笑，想親她的櫻唇，卻被她一指撥開。

  “好了，別弄花我的妝，等會我上場了。”她坐好麵對著鏡子，“容皓，周末見。”

  他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有風度地站了起來：“嗯，周末見。”

  而這架“翩翩號”，此刻，納蘭容若就站在這上麵。

  身後，是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身前，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他倚著白色的欄杆，抿了口酒，感受著海風。

  他的冰冷氣息，和那些濃妝豔抹、嬉笑嫵媚的人相比，顯得是格格不入。

  容皓，也根本就沒打算介紹他。

  首次出航，有經驗的人跟他介紹，帶好廚子，有救生員，還得有個好醫生。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反正，容若也沒戀愛好談，他有需要，大哥必須要來。這是納蘭家三個弟妹都有的共識。

  大哥不幫忙，還能叫大哥麽？

  至於他上來之後想幹嘛，就不是容皓該管的事情了。

  容若把一杯酒喝光了，也懶得去添酒了，他口中嚼著維生素C，壓根兒對容皓身後準備的自助豪華海鮮餐無感。

  廚子是沈婉之前就準備下的，請的，是多年跟隨她父親的弟子，在全港自助餐料理都相當有名氣。

  來參加的賓客，除了有翩翩自己和她的兩個閨蜜，還有好幾個明星。

  小女孩們看見了平常電視裏頒獎禮上高高在上的明星們，都隻顧著尖叫，索要著簽名。

  有錢是一回事。

  這些明星，也不全然看錢。

  沒有人脈，誰會買你的帳呢？

  這些人，也沒有辜負“戲子”這個職業，巧舌彈簧的，把兩個女孩子哄得心花怒放，對翩翩是羨慕得不得了。

  “真是太讚了，有這樣帥的男朋友，有這麽漂亮的遊艇，還有這麽棒的畢業禮物，哎呦，翩翩，羨慕死人了啦！”

  翩翩隻是抿唇笑著，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