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翊昂起倔強的腦袋，瞪著眼前的人：“你幹什麽？我走我的路，跟你有幾毛錢關係？”

  若雪瞪著他：“納蘭容翊，沒有人，應該為你的愚蠢和幼稚買單！你以為，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保釋你的感覺那麽棒？哈，我才不稀罕。如果知道你是這鳥樣，老娘我絕對不理你，管你去死！”

  容翊狠狠地甩開了她：“放開我！你以為，你這樣，我就必須對你搖尾乞憐？”他咬緊了下唇，大大的眼睛裏卻蘊滿了淚水，“誰都不管我，誰要你來操這個心？”

  他的話說到了最後，已經帶上了哽咽。

  若雪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才放開了他，回到車裏，粗魯地扯過一盒紙巾，摔到了他臉上：“擦擦。一個大男人的，哭什麽哭？”

  “男人婆。你懂什麽啊！”容翊丟臉死了。他用袖管把自己的眼淚擦掉，卻忘記了，自己因為撞車，整個人才在地上滾了一大圈，身上的衣服早髒得跟什麽似的了，這麽一抹，灰塵加上眼淚，頓時，他的白淨小臉，就變成了一隻小花貓了。

  若雪實在忍不住了，她笑得直拍車蓋：“你好蠢……不行，我拍張照留念……”

  你還笑！

  容翊鼻子都快被氣歪了：“混蛋。我都這麽慘了，你還笑，還笑！”

  他賭氣地抽出半盒紙巾，寶貝地擦拭著自己的臉蛋。

  若雪半天才能止住笑：“行了，天也快亮了，趕緊的，去趟醫院，然後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他還拗著，“那個家裏沒有溫暖，我不回去。”

  “那我送你回學校。”

  “不要……”

  “你傲嬌夠了沒有？！”若雪發飆了，“上車，立刻！”

  容翊瞪著她，大眼睛裏滿是不馴。

  她狠狠把他一摜，整個人摔到車上，這才拍了拍手，跳上車子。

  “我這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別等會被這街邊那個流浪漢給撿去了，長得這娘們樣，給人當媳婦剛好。”

  容翊狂吼了一聲：“你說誰娘們樣？說誰當媳婦？找死不是？”他狠狠地擂過去一拳，卻被她一手就將整個拳頭抓住，用力地往後一扭。

  她一手開車，一手扭住他的胳膊，聽著他嚎叫著，忍不住笑了：“你跟我過招？別說我是你導師，就憑我習練詠春多年，你這玩意兒，算個屁。”

  “你當導師？你就是一個男人婆！你給人當老公！”容翊嘴裏不甘示弱地罵個不停。

  “是，一個當媳婦，一個當老公。”她點了點頭。

  容翊這才發現，他被人戲弄了。

  氣得滿臉通紅的他，狂吼著，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混蛋！”

  “罵老師，不文明喔，你爸爸是大學教授，這個都不教你嗎？”

  “別提我爸！”容翊喘息著，活動著自己的手腕，“他巴不得少生我這一個，哼。”他咬住了下唇，內心止不住地委屈，“就連，就連今晚這樣，他們……他們都不來……”

  可惡！

  看著他，若雪搖了搖頭。她把車子拐出了巷口，在早起擺攤的早點車麵前買了豆漿油條，塞進他手裏：“吃吧吃吧。吃完，看醫生，看完醫生，回學校。我任務完成，你愛去哪去哪。”

  容翊不甘心地咬住油條，使勁地扯著。

  她低笑了一聲：“小屁孩！”

  他瞪了她一眼，半天，才道：“保釋的錢，我會盡快還你！”

  若雪打了個嗬欠：“嗬，放心好了。”她從包裏抽出一張紙條，“喏，簽名。”

  “這是什麽？”容翊狐疑地瞟了一眼。

  字如其人，上麵的字跡，就像她的主人一樣，英氣十足。

  保釋費：1k。

  加班費：1k。

  車費油費：200。

  “等等。”若雪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

  她用牙齒咬掉筆帽，單手在上麵寫下了：早餐費10塊。

  “好了，簽吧。有打欠條，我安心點。”

  “你……”容翊快被氣哭了。

  這種人，為人師表？

  她怎麽不去搶錢？！

  容皓起床的時候，模模糊糊地抓過了枕邊的手機。

  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大哥納蘭容若的。

  他打了過去：“幹嘛？”他聲音裏帶了濃濃的睡意。

  “容翊在你那邊嗎？”容若的聲音仍舊淡淡的。

  “沒有。他跟人通宵網吧吧？”容皓打了個嗬欠，“這麽一大早的，幹嘛打給我嗬？”

  “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容若聲音裏一絲感情都沒有，“那行，他聯絡你的話，你跟我說聲。”

  沒有告別，容若便掛斷了電話。

  容皓撇唇一笑，索性把手機一扔，整個人在床上打了個滾。

  昨晚，睡得真舒服。至於老哥幹嘛半夜腦殘打給他，這個就不歸他管了。

  磨蹭到錄音室，已經是下午四點。

  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等著的沈婉。

  沈婉看見了他，不由歎了口氣：“音響師他們真的等你很久了。”

  容皓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嘿嘿地笑著：“這有什麽啊？我昨晚有熬夜拍夜戲啊。再說了，我今晚也可以加夜班的啊……”

  沈婉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容皓，我們能談談麽？”

  “談什麽？”他嬉皮笑臉的。

  “容皓，能進錄音棚了麽？”助理跑過來一臉哀求。

  “好吧好吧，一個兩個煩死了。”容皓狀似無意地揮了揮手：“沈婉，等我，錄完我們再談。”

  沈婉坐了下來，她用手提電腦處理著手尾。

  一件一件，一個一個，全部分門歸類，放入不同的文件夾。

  有了這些，相信，對於下一個接手的人來說，會更加駕輕就熟。

  容皓錄完，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他推開錄音室的門，果然，沈婉還在。

  她麵前的電腦還亮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大步走了過去：“走吧，我請你吃飯。”

  沈婉抬頭看他，意外沒有拒絕：“走吧。”

  兩人在附近餐廳找了個包廂坐了下來，容皓喝著冰啤酒，一臉愜意。

  冷不防，麵前放了一個白色的信封。

  他低頭一看，“辭呈”兩字清晰可見。

  “你要辭職？”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是的。”她慢條斯理地吃著剛端上來的烏冬麵，“我攢夠錢了，想替我爸爸把當時的私房菜館贖回來。”

  容皓嗤之以鼻：“拉倒吧，你贖回來之後呢？轉眼，他又會把它給輸掉的。”

  “所以，這次，我才打算自己來經營。”她低頭，數著碗裏的青菜。

  容若皺起了眉：“沈婉，我們合作這麽久了……”

  “就是因為合作久了，所以，彼此之間也擦不出什麽火花了。”沈婉坦然地道。“真的，上回嶽先生這件事，把我嚇得夠嗆。容皓，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麽靠運氣躲過去。我有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不是小辛，我不想犧牲……”

  “跟我哥有關？”他忽然問道。

  “怎麽可能？”她忙否認。

  怎麽可能跟納蘭容若有關？

  有關的，是麵前這個人那種尖銳的態度……

  “當然，我也覺得我已經把嶽先生得罪得夠嗆，大哥那邊，也對我挺惱火的，我辭職也是一件好事，起碼不要殃及到你身上……”

  說到實際的點上了，容皓果然眼眸一眯：“唔，這個倒是個問題……高層那邊呢？”

  “他們答應了。”沈婉心裏掠過一絲酸楚，“但是，我跟了你這麽久，於情於理，都應該跟你說聲的。”她把整理好資料的U盤放到了他手心，“你這麽紅，公司裏大把人想接手當你的經紀人。”

  容皓把手心一收，U盤已經放入了口袋裏。

  他低頭喝著酒：“那我祝你一切順利。”

  一切順利……

  她微笑著，也舉起了檸檬水：“幹杯。下一次，不用再送你回去了，希望我們再喝酒的時候，我也能喝上幾口了。”

  他眼眸一垂，掩去了所有的情緒：“嗯。夥伴。”

  隻是，今晚這一餐宵夜過後，夥伴，已經不同途……

  容若在自己的位置麵前擺上了一個牌子：“號已掛滿”。

  他的手臂雖然隱藏在白大褂裏，其實上麵纏了不少的繃帶。

  那天晚上，碎掉的玻璃都砸在了他的身上，劃出了不少的傷口，雖然傷口不深，但流血的樣子還是把纖紫嚇得直哆嗦。

  他倒不覺得有什麽，自然照常來上班的，隻是，天天內科診所裏他這條隊排地特別長，他也扛不住啊。

  最後一個病人坐了過來，眼帶哀求。

  “你去別的醫生那裏看，我的號今天滿了。”

  他低頭寫著換班報告。

  “醫生，就給再看一下嘛，不差我一個啊，我可是換乘了好幾路車子才能到這裏的呢……”

  容若隻是低頭。

  對方巴拉巴拉地哀求著，見他半天沒抬頭，都已經絕望了，正準備離開，隻見他卻抬起了頭，伸出了手：“病曆呢？”

  病人開心地拿出病曆，放到他手裏。

  默言在旁邊搖了搖頭。

  這個容若啊，看似冰冷，其實，心比誰都軟。

  默言收拾好東西，正等著容若吃午飯呢，忽然眼前一亮。

  一個氣質淡雅的女子走到納蘭容若麵前，安靜地坐在椅上排隊。

  默言連忙招手：“來我這邊，我有空！”

  對方淺笑著，搖了搖頭。

  她的唇角漾起淡淡的梨渦，看起來有帶了幾分甜美的氣息。

  美女拒絕了，默言哀怨地在角落裏坐下。

  這個是看顏的世界，為什麽，所有的病人都衝容若去了，看不到他說話說得口都幹了麽？

  容若終於解決了麵前的病人，他正收拾東西，女子向他走了過去：“既然看了一個，不介意，看多一個吧？”

  “不行了……”他冷冷地一抬頭，看見了對方，眼裏詫異濃濃，“你？你怎麽了？”

  他的話裏，不知不覺透出了幾分關心，對方顯然也感受到了，笑容更甜：“沒怎麽，就是肚子餓了，不知道納蘭醫生會不會醫這種病症呢？”

  他啞然失笑：“行，走吧。治這個，我在行。”

  他洗漱著自己的雙手，沈婉明顯可以看出，他一隻手並不太敢用力，動作也遲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