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身體如何？”

  辛亥革命年間的大佬人物一個又一個離開人世，他們的年紀其實都不是很大。相反都是在壯年的時候去世。

  現在輪到了譚人鳳。

  他的身體自從進入1920年之後，迅速開始惡化，已經是住進了醫院。雖然之前也有過很多辛亥革命功勳去世，包括黃興、蔡鍔等人。

  但對於張學文來說，他們都無法和譚人鳳相比。

  譚人鳳可是人民黨元老，更是一度進入過人民黨最高層的人物。隻不過隨著譚人鳳負責國家安全部，才慢慢的退出了人民黨高層。

  “子清，坐吧。人活六十歲，已經足夠了。特別是看到國家目前實力蒸蒸日上，我死而無憾。”

  “譚老，何必如此。現代醫學發達……”

  “子清，不用安慰我。”

  譚人鳳笑了笑。

  然後道：“其實死有什麽可怕的。當年躲避滿清追捕的時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現在能夠看到推翻滿清，看到國家在變好，已經完全足夠。這一輩子也夠了”

  很灑脫。

  譚人鳳在人民黨當中是年紀比較大的，今年已經是六十歲。年輕的時候，那可是風裏來雨裏去，為了革命奮不顧身。身體沒有養好，才會如此。

  死。

  譚人鳳是真的不是很在意。

  “譚老，我已經通知德金趕回來。”

  “何必。”

  德金是譚人鳳的二兒子譚二式的字，目前譚二式的部隊在廣東，在鄧鏗麾下擔任師長。譚人鳳的大兒子譚一泓目前在北京擔任老師。

  “應該如此。”

  對於譚人鳳，張學文是非常尊重。

  不可能不尊重。從張學文回到長沙開始，兩個人認識已經十四年的時間，合作一直非常默契。譚人鳳對於人民黨的發展貢獻非常大。

  一直負責人民黨對外的工作，負責關於會黨的工作。到處奔波非常累。

  人民黨入主中央之後，因為內外的保衛工作非常繁重。特別是日本、俄羅斯的間諜在中國多如牛毛，都讓譚人鳳非常操心。

  一直沒能夠好好休息。

  “譚老，對於工作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首先國家安全部很重要，必須要好好的發展。但一定要嚴格限製他的權利範圍，不能讓這個部門隨意插手任何事情。不能讓他成為‘東廠’、‘錦衣衛’這樣的部門。他不能有私自審判的權利，就算是再大的間諜案子，再大的醜聞，也必須要法院審判。”

  “嗯。”

  正是因為譚人鳳擔任過部門部長，也做過一些很多出格的事情，因此他更希望這個部門走向正規。這個部門的權利太大，一旦權利泛濫，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譚人鳳擔任部長的時候，這個部門才剛剛建立，很多方麵不完善。

  而且要對付日俄的間諜，所以有很多斷然的措施。但是譚人鳳認為，這隻是特殊情況之下的特殊做法。如果繼續放任下去，很有可能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還有，不要任命太年輕的人成為部長。最好這個部門的部長，在五十歲以上。就算再年輕也不能小於四十歲。太年輕的部長，如果在這個部門太長時間，對於他個人不好，對於國家也不好。”

  “好。”

  譚人鳳說的都是如何約束這個部門權利的問題。張學文明白譚人鳳的擔心。

  其實對於如何約束這些部門，張學文包括人民黨高層也在考慮。曆史教訓很多，必須要引以為戒。

  “譚老，你認為誰能夠繼任你的位置。”

  “四川省長王正雅。”

  “王正雅？”

  “嗯。此人能力強，手腕出色，而且年齡合適。五十歲，正好可以幹兩屆，然後離開安全部擔任閑散的職務。幾年之後退休，什麽問題都沒有。”

  “我會考慮的。”

  譚人鳳看張學文聽進去自己的話，想了想，道：“子清，有些話我怕以後沒有機會跟你說。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就當聽到了我的嘮叨。”

  “譚老，你說。”

  “子清，訓政期為六年，我認為非常合適。不僅僅是時間合適，時機也合適。這樣正好是稽亭第二次當總理一年之後，也就是1926年的時候。這樣我們已經完成對於政府的布置，不管是人民代表大會還是政治協商會議，都無法改變政府的既定方針。可以讓稽亭安安穩穩的完成兩屆總理，按照他的計劃完成。等到稽亭的總理結束，才開始真正進入選舉。其實說是六年訓政期，因為拖了六年，其實就變成十年。”

  張學文疑惑。

  不明白譚人鳳想要說什麽。不過譚人鳳的話，張學文同意。

  六年。

  當時人民黨高層提出六年的時候，絕對不是隨意說的。張學文三年是希望從禹之謨第二任總理的時候，接受選舉的模式。但人民黨高層提出六年，反駁張學文的三年，就是希望禹之謨可以平平穩穩的連任兩屆。

  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這樣六年之後，就算是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會議選舉成功。政府機構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完成布局，他們也不能改變。所以政府機構會平穩度過禹之謨的兩屆任期。

  “子清，十年之後估計你要成為中國曆史上第一個人民代表大會選舉的大總統。如果可以，你再幹兩屆的總統之後，不要繼續當第三屆。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因為留下了一個好的開頭，所以美國總統的任期都隻有兩屆。之前的都不是正式選舉所以沒有關係，但正式選舉兩屆之後，我希望你不要連任第三屆。這樣你也可以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中國的總統隻能連任兩屆。現在總理的安排開始合理，開始變得正規，但是總統的安排你也需要做出一個規定。如果不是你自己選擇，那麽怎麽選你都會繼續做下去。這樣中國政治就無法恢複正常。隻有你做出果斷的選擇，才能夠真正的完成現代政治製度的過渡。”

  張學文沒想到譚人鳳最後跟自己談這個。

  不過這個張學文真沒有想過。

  “子清，今年你三十六歲。二十年之後你就是五十六歲，選擇急流勇退，對於你、對於國家都是好事情。我希望你好好考慮。”

  張學文點點頭。

  張學文當然希望自己退下來之後，中國的政局能夠平穩過渡。不要出現政治風波。

  自己選擇退出，也是一個好辦法。而且到時候張學文五十六歲，而目前人民黨高層當中年紀和張學文相仿的人不在少數。也就是說到時候大家差不多都是這個年齡。

  規定隻能連任兩屆。

  從中有一個人成為總統，也是可以完美過渡。

  “譚老，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會霸占這個位置不放。你的意見我會考慮。”

  “我相信你，子清。”

  “譚老，我回去會好好想想。你多保重身體。”

  …………

  “總理，這一趟辛苦你了。碩果豐厚，我們的工業部門都已經是樂壞了。”

  陸征祥用了四個半月的時間，終於從歐洲回到了中國。

  在1918年年末去的歐洲，回來已經是1920年初。別看時間很長，其實在海上就用去了八九個月。真正在巴黎的時間隻有半年時間而已。不過這一次陸征祥去歐洲參加巴黎和會，成果還是非常不錯。可以說之前的計劃基本上都已經完成。

  當然也有一些後續的工作需要處理。

  不過整體來說，這一次的成果非常豐厚。

  “都是既定的計劃。”

  “總理，你謙虛了。”

  對於陸征祥張學文比較喜歡。因為陸征祥書生氣十足，但眼光、能力都是上上之選。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很好。有人或許說他的性格太軟。

  可是張學文喜歡。

  “總理，你可能知道，這一屆政府結束之後，禹之謨就要接任政府工作，成為新一屆的政府總理。”

  張學文也沒有避諱。

  這個事情大家都是清楚的。陸征祥自己也明白。因此陸征祥點點頭。

  “從目前的分工來說，我作為總統主要負責國家政策、戰略這些大方向的製定，以及負責軍隊、外交工作。而禹之謨成為總理之後，主要會負責國內建設，負責經濟方麵。子新兄，我邀請你擔任國家副總統，負責管理外交工作如何。”

  對於陸征祥，張學文是很欣賞。

  才華十足。

  而且今年才四十九歲，這個年紀如果就退出政壇實在是太浪費。不過他之前是國家總理，必須要給他安排一個好的位置，而且還要發揮他的才能。

  具體管事情，不是陸征祥的長處。

  外交才是他的專業。

  因此張學文希望陸征祥擔任副總統，專管外交工作。外交本來就是屬於總統的權利。而且擔任副總統，就不會有太大的失落感。

  總理雖然在排位上高於副總統，但副總統級別和總理是一樣的。

  “外交是我的本行，我願意接任。”

  “那太好了，我的副總統。那麽我現在想跟你商量商量關於外交部的問題。李燮和回來負責建設發展委員會之後，我們準備讓少川先生去上海主持上海的工作。”

  李燮和離開上海，上海是一個重要地方。

  目前中國城市當中發展最快的就是上海。辛亥革命的時候北京人口才七十多萬，而上海人口已經是一百三十萬。到現在北京人口有兩百萬人口，但上海人口已經是快要突破三百萬。

  要不是因為眾多的國家部門入主北京，不然北京在各方麵都比不上上海。畢竟這一次第一次世界大戰，上海是中國最大的中轉站，中國百分之九十的出口都是從上海離開。帶動了上海輕工業的大力發展。

  人口也是翻倍的增加。

  這是目前中國發展最快，發展最好的城市。因此是最重要的城市。

  人民黨的年輕幹部很多，但把上海交給他們張學文不是很放心。都太年輕，害怕到了上海維持不住秩序，反而影響這些年輕幹部的前途。而且上海市長是高配的，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幾個年輕幹部，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誰以後要上，因此不好決定。

  因此最後張學文和禹之謨、張謇、李燮和他們商量，認為唐紹儀非常合適。唐紹儀是當年的留美學童當中的一個，回國之後在海關、稅務部門工作。

  後來是因為他出色的能力，以及外交上的表現，袁世凱非常器重，才會慢慢的專門負責外交。

  他的資曆十足，能力也強，在上海可以和方方麵麵的人都打交道。而且唐紹儀五十八歲，年紀也正合適。因此準備讓唐紹儀離開外交部，去上海擔任上海市長。

  以唐紹儀的資曆，掛一個副總理，然後擔任上海市長不會有任何人說什麽。

  “少川先生離開外交部，外交部就缺少部長。你認為誰最適合接任外交部的工作。還有國聯成立，你認為我們應該派誰比較合適。”

  陸征祥想了想，很直接道：“顏惠慶適合擔任外交部部長。他曾經擔任過外交部次長，主持過外交工作，有足夠的經驗。當年東三省防疫的時候，他組建滿洲防疫處，做的非常好。而且他才四十三歲，在外交部主持一段工作，積累經驗之後，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張學文忍不住笑了笑。

  陸征祥果然是書生意氣很重。都做過外交總長，做過總理位置，竟然還如此的直率。在中國政壇誰不知道顏惠慶和陸征祥的關係非常好，私人交情很深。

  而且誰不知道，張學文在外交部最欣賞的是駐美公使顧維鈞和外交部副部長王正廷兩個人。

  但推薦的時候，陸征祥就直接推薦顏惠慶。

  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不過正是因為陸征祥這樣的特點，才會讓人民黨高層也不排斥陸征祥繼續擔任政府高官。張學文其實很同意陸征祥的說法。顏惠慶是一個大才，而且是一個全才。這一次巴黎和會，顏惠慶主持和捷克斯洛伐克談判，結果讓張學文非常滿意。目前他在和德國談判，張學文也希望能夠有好消息。

  同樣顏惠慶在其他方麵的能力也非常出色。就如陸征祥講的當年東北鼠疫的治療，顏惠慶的組織能力讓人驚訝。這個人不僅僅可以在外交場合使用。

  四十三歲。

  正是好年齡。在外交部待個十年，然後跳出來還能夠有大用處。

  陸征祥沒發現張學文這些想法，繼續道：“至於駐國聯的代表，我認為副部長王正廷非常合適。他理論豐富、能力也強，唯一缺少的就是經驗。雖然這個國聯估計就是扯皮的，但是讓他在那裏學學外國人怎麽扯皮，也是一個很好的經驗。外交工作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扯皮的過程。”

  張學文點點頭。

  王正廷畢竟年輕，現在才三十七歲。鍛煉幾年，然後回到外交部可以大用。雖然張學文欣賞王正廷，但也不會盲目的讓他負責中國外交工作。

  “這個不錯。少川先生很快就要離開外交部，顏惠慶又在歐洲談判。這樣，這段時間你先兼任外交部部長，負責外交工作。也別給顏惠慶發報，就讓他安心搞定歐洲的事情再說。”

  “好。”

  陸征祥今天是比較高興。

  他也一直在擔心，這一次禹之謨成為總理之後，自己要怎麽辦。但張學文讓自己擔任副總統，繼續負責外交工作，這讓陸征祥非常滿意。

  “還有，蘇俄馬上就要勝利。子新兄，你在俄羅斯多年。你看看我們派誰過去正式和他們談判比較合適。”

  “我認為這個不適合外交部派人。”

  “為何？”

  “蘇俄和我們邊境線太長，要解決的問題也很多。我想外交部地位太低，無法和他們高層接觸。政府應該派遣高級官員，最少也是副總統、副總理級別的人去蘇俄，和他們談重要問題。”

  “對，應該如此。我想差了。”

  張學文立馬接受陸征祥的意見。

  的確是如此。中國和俄羅斯的問題太多，不是一般級別的官員可以談的。有些重大的問題，外交部部長都沒資格談判。應該要派出一個級別很高的，可以和俄共高層直接對話的。

  想了想之後，張學文道：“子新兄，離你的總理任期還有幾個月時間。你有沒有想過以總理的身份率領外交團去莫斯科見見列寧。”

  “我，當然沒有問題。”

  “我們和俄羅斯問題太多，你要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