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

  朱瑞看著手底下一群人，臉色漲紅。

  “你們難道忘記了，同盟會是怎麽殺害我們光複會的同誌了。現在看到張學文做了天下，你們就要歸附他。你們對得起陶公，對得起死去的光複會同誌嗎？”

  其實朱瑞有句話沒說。

  那就是本來老子也想歸附張學文的，可是你們這群王八蛋，為什麽不跟我商量，竟然直接采用逼宮的手段。朱瑞此人雖然是光複會，是革命黨出身。

  但本人並不是一個非常果敢的人。

  特別是當了大官，當了浙江都督之後更是如此。他希望保護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希望自己能夠在浙江當個土霸王。已經是失去了革命時候的銳氣。他在辛亥革命的時候還是非常積極。

  等到成為浙江都督，立馬就開始給袁世凱獻媚。

  甚至二次革命的時候，朱瑞直接就表示中立。想要直接說支持袁世凱，朱瑞感覺不好意思，再怎麽說自己也是革命黨出身。

  可是支持國民黨？

  不說同盟會和光複會的恩怨，他本人也根本看不上國民黨。他不認為國民黨能夠勝利。

  因此選擇了中立。

  可是誰曾想到因為人民黨的突然出現，戰局迅速出現變化。袁世凱死了，馮國璋帶著幾萬人進入了浙江。朱瑞看到馮國璋這麽多軍隊，立馬就避讓。

  自己帶著第五軍來到了寧波和台州。

  現在看到張學文大占上風，朱瑞早就想要跟張學文聯絡。張勳的事情出來之後，朱瑞也是想明白了。馮國璋不是張學文的對手，因此他準備投靠張學文。

  可是馮國璋的部隊人數不少，他還是有些猶豫。害怕到時候會激怒馮國璋。就這樣猶豫當中，拖到了現在。

  但現在被手下人逼宮，朱瑞就很生氣。

  你們太不夠意思。

  “我們和同盟會是有仇，但是和張學文的人民黨沒有仇。而且張學文現在是大總統，我們服從中央的命令沒什麽錯的。而且馮國璋此人已經是窮途末路，我們難道要跟他一起陪葬。再說他馮國璋是北洋軍，我們浙軍是革命黨出身。”

  夏超立馬走了出來。

  夏超此人被譽為是浙江的“警察王”。夏超此人能力很強，朱瑞成為浙江都督之後，夏超開始擔任省警察督練所主辦、杭州警察局局長。杭州警察局改為省會警察廳後，任廳長。不久又兼任浙江全省警務處處長，管轄全省各縣警察所及重要鄉鎮警察分所。

  也就是說夏超成為浙江警察頭頭。

  當時已經是1912年的8月份。可是僅僅一年時間，夏超就在浙江整頓警察係統，讓警察係統成為水潑不進的地方。當然夏超的辦法和後來蔣介石沒什麽兩樣，都是大力重用自己的老鄉。

  以至於浙江流傳“浙江警官，青田人占十之七”的話。

  用這樣的方法，夏超控製浙江的警察係統，在警察部門是說一不二。在浙江的地位非常高。

  就連馮國璋來到浙江之後，對於夏超都是禮讓三分。因為夏超此人本來是一直在軍隊，後來才進入警察係統。因此夏超在浙江的軍警都有非常廣泛的人脈。

  所以張學文派人聯絡的就是夏超。

  夏超此人利用自己的人脈，鼓動浙江的軍官，今天來到朱瑞這裏攤牌。這一次的逼宮，就是夏超周旋的。

  “軍長，讓出軍長的位置離開浙江吧。”

  呂公望站出來勸朱瑞。

  朱瑞本來就難看的臉，看到呂公望之後更是大怒：“戴之，其他人不說，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

  朱瑞和呂公望。

  說起來朱瑞比呂公望還小了四歲，但朱瑞是呂公望的恩人，甚至可以說是大恩人。兩個人都是光複會，後來呂公望接受廣西那邊的邀請，去廣西革命。和何遂、尹昌衡他們是同一批去廣西的。

  隻不過他也和何遂、尹昌衡一樣，被官府盯上，無法繼續待在廣西，所以回到了浙江。

  當時的浙江很多光複會會員，都對於呂公望私自去廣西非常不滿，都排斥他。這個時候擔任新軍標統的朱瑞給了呂公望機會。才讓呂公望在新軍發展光複會會員，在浙江拓展光複會的影響力。正是有了朱瑞的支持，呂公望在能夠發揮他的才能。

  在辛亥革命結束之後，很多人都推舉呂公望擔任浙江參議會參議長。

  不過呂公望推辭，繼續在軍隊。幾乎是踏著朱瑞的步伐一步一步升官，呂公望現在擔任浙軍第六師師長。而上一個浙軍第六師師長就是朱瑞。

  呂公望算是朱瑞一手提拔的。

  所以看到呂公望的那一刻，朱瑞才是這樣。

  “軍長，這是大勢所趨。而且國家重歸統一，減少各地方諸侯的牽製，這是大道。並不是我對不起軍長，而是軍長沒有看到這些。”

  呂公望說著再往前一步，道：“軍長，退吧。人民黨保證過，不會追究我們在二次革命當中的選擇。軍長，你是辛亥革命的功勳，隻要你讓步，誰也不會說你什麽。你依舊是革命元勳，他們人民黨也必須要承認這一點。”

  呂公望對於朱瑞是非常感激的。

  當初自己彷徨的時候，正是因為有朱瑞的支持，才能夠讓呂公望有現在的地位。因此他非常真切的勸著朱瑞。

  “介人，何必在哪裏顧左右而言他。你就痛痛快快的表示，你到底讓不讓位。你要是讓位，什麽都好說，我們依舊是戰友。未來有任何事情找我童保暄，如果我推辭，那我就是王八蛋。但今天你要是不讓位，那麽我可沒有其他人那麽好的耐心。”

  童保暄站起來很直接的逼迫朱瑞。

  這個童保暄是辛亥革命浙江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加入光複會是通過呂公望，在秋瑾的介紹之下加入的光複會。在辛亥革命的時候，光複會不少軍官都是猶猶豫豫。擔心一旦失敗，就會受到牽連。

  所以一個個都是裹足不前。

  包括朱瑞也一樣。

  而當時地位不高的童保暄卻是拍案而起，接任浙江臨時都督的職務，領導浙江革命。等到革命成功之後，童保暄知道自己資曆淺，就推舉湯壽潛成為浙江都督。

  童保暄此人帶兵、治軍都很出色。

  行事更是果斷。

  因此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曆史上童保暄就被譽為是“浙江蔡鍔”，可以看出對於他的評價。

  “對。以後我們敘舊的時間很長。軍長，還是趕緊做決定要緊。”

  張載陽也是附和童保暄。

  朱瑞看著自己手下的大將，應該說是光複會的幹將一個個都逼迫自己，最後隻能是歎口氣。今天來這裏的大部分人，當年關係都是不錯的。

  因為這裏的很多人，都是當年秋瑾在浙江發展的會員。

  包括秋瑾、呂公望、童保暄、張載陽、夏超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秋瑾一手拉進光複會的。辛亥年的浙江革命，主力幹將都是秋瑾當年留下的人馬。

  可是當年關係好，但幾年之內大家的想法開始變化。

  “大事情，大事情。”

  呂公望的第六師參謀長潘國綱急匆匆的進入大家逼宮的現場，然後大聲道：“北洋軍第七師師長雷震春在上海公開發表，希望中央派人過來擔任淞滬民政長，也希望派人過來整頓自己的部隊。”

  “什麽？”

  朱瑞大驚失色。

  雷震春，這可是馮國璋手下當中兵力比較多的人。擁有一萬五千人左右，在上海也是一個土霸王。怎麽會突然倒向了張學文。

  “太好了。”

  夏超站起來，然後道：“諸位，雷震春的倒戈，會讓馮國璋的部隊完全解體。我們怎麽能夠猶豫。我們也應該立馬和馮國璋劃清界限，表示擁護中央才對。”

  “對。”

  “應該這樣。”

  如果說今天來的這些浙軍將軍當中不少人隻是不願意讓馮國璋在浙江這樣牛氣。那麽現在聽到雷震春的生命，大家都知道馮國璋的北洋軍馬上就要四分五裂。

  馬上就要瓦解。

  大家本來就是浙軍，是光複會的武裝，和北洋軍不搭邊。隻不過之前朱瑞一直投靠袁世凱，所以浙軍也聽北洋軍的命令。但是現在北洋軍老大袁世凱都死了，大家憑什麽要聽你的命令。

  因此大家看朱瑞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朱瑞也是聰明人。

  如果自己繼續拖延，這些人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現在他們還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但是朱瑞知道，現在他們的心情越來越急躁。等到等不及了，那就會拿自己祭旗。

  因此聽到雷震春的事情，立馬就表態：“我才能不足，就把第五軍軍長的職務交給呂公望。從此第五軍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說完之後，朱瑞就立馬離開第五軍。

  看到朱瑞離開，呂公望坐在上麵，道：“我以第五軍軍長的名義宣布：我們第五軍代表浙江的父老鄉親、代表我第五軍官兵，望中央派人管理浙江。”

  …………

  1914年3月17日，擔任淞滬護軍使的雷震春在上海發布。望中央派人擔任上海民政長，也望中央派人整編自己的部隊。

  是馮國璋部隊當中第一個如此公開宣布的。

  按照張學文和馮國璋這些地方實力派在政治協商會議商量的結果是，這些地方實力派是往上報他們自己的民政長，然後中央批準。

  不過地方實力派都不痛快。

  政治協商會議都開了快半年，還在跟中央討價還價。不少地方的民政長職位還在討論當中。

  可是雷震春突然這樣宣布，就打破了這些默契。政治協商會議才過去了半年時間，馮國璋手底下的大將就宣布，讓中央派人擔任地方民政官。

  聰明人一看就知道雷震春的意思。

  1914年3月18日，就在雷震春宣布之後第二天，浙軍第五軍在寧波宣布。浙軍擁護中央派人到浙江擔任民政官。

  1914年3月20日，就在全國都在關注江浙滬三地情況的時候，揚善德和何豐林率領第四師在鎮江宣布擁護中央。望中央派人到鎮江擔任地方民政官。

  突然之間馮國璋在江浙滬的勢力開始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