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大帥。”

  段祺瑞著急。

  現在是北洋軍最重要的時刻，如果袁世凱真的有什麽事情，那麽北洋軍就有可能全線崩盤。還好袁世凱很快就清醒過來。

  袁世凱隻是一瞬間無法接受，無法接受王廷楨把人放過來。因此暫時性的暈倒而已。不過就這點打擊根本不算什麽，袁世凱很快就醒過來。袁世凱是一代梟雄，今年五十四歲的袁世凱，什麽沒有見過。

  甲午戰爭、戊戌變法、小站練兵、被載灃趕走，重新起複。

  經曆過這麽多的事情，袁世凱的內心足夠強大。

  袁世凱很快就恢複鎮定。

  “現在情況怎麽樣。”

  “大帥，張其鍠的四個師目標看起來是陳州府。”

  “他們這是要斷了香岩的後路。”

  袁世凱臉色很是難看。

  因為王廷楨的不抵抗，給了張其鍠很好的機會。張其鍠什麽都不管，直接就是要斷了段芝貴的後路。這讓袁世凱對於王廷楨的恨意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等到自己度過這一關，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人。禁衛軍，禁衛軍。果然是不可信任的一支部隊。早知道把他們打發到蒙古，把二十三師、二十師留在關內就好了。

  “安慶那邊的情況如何。”

  “如果再有幾天時間，安慶必然陷落。自從我們連續打下湖口和九江之後，李烈鈞的部隊已經開始亂了。江西那邊的很多地方已經是宣布取消獨立。本來按照我們的計劃，一周之內我們是可以徹底平定國民黨武裝的。可是現在人民黨插了一腳，可能有一些變數出現。”

  “張學文小兒。”

  袁世凱冷哼一聲。

  然後突然笑了笑道：“張學文小兒以為可以打我一個措手不及。那我也要讓他明白什麽叫措手不及。給廣西都督陸榮廷下命令，任命陸榮廷為西南巡閱使，下轄廣西、雲南、貴州三地。”

  “大帥，他會動嗎？”

  “他一定會動的。張學文小兒有多少軍隊，他比我們更清楚。張學文這一次出手，絕對是雷霆萬鈞，這是張學文的風格。估計他百分之八九十的部隊，全都在和我們對峙，後方根本就沒有幾個部隊。陸榮廷他支持龍濟光對付陳炯明，又鎮壓了柳州，殺了劉古香。他難道就不怕張學文回過頭收拾他。而且陸榮廷此人野心很大，現在是他擴大勢力的最好機會。他怎麽可能會放過。”

  袁世凱是真正的梟雄。

  雖然被張學文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腦袋很是靈活，很快就找到了另外的方法。陸榮廷實力強大，在廣西擁有好幾萬的軍隊。

  隻要他的軍隊一動，進攻雲南和貴州，張學文後方就會大亂。

  “然後告訴龍濟光，我認命他為東南巡閱使，下轄廣東、福建、江西三省。給福建都督孫道仁發電報，讓他立馬取消獨立，趕走許崇智。”

  袁世凱要調動所有能夠影響張學文的勢力。

  “讓潘榘楹的部隊繼續南下，一定要打下整個山西。然後不用管我們這邊，順帶直接進攻陝西。讓孟恩遠的部隊不比停留在京城，坐火車直接南下河南。給何宗蓮電報，讓他的第一師南下。”

  “是。”

  “給段芝貴發電報。讓他帶兵後撤，回到開封和盧永祥會合。如果這條路不行，就直接退回南京，和馮國璋的部隊會合。隻要西南出現變化，山西和陝西出現變化，張學文的部隊一定會退回去。隻要張學文的部隊陷在河南，那麽立馬反擊。”

  “是。”

  “芝泉，派人去和王廷楨談談。隻要他願意重新回到我們這裏，那麽我既往不咎。讓他掉過頭和段芝貴、馮國璋合作，圍殲張其鍠的部隊。”

  背叛。

  背叛怕什麽。隻要對自己有利，袁世凱完全可以原諒人家王廷楨。而且王廷楨的位置非常好，一旦他回過頭圍殲張其鍠的部隊，那樣對於北洋軍就非常有利。

  “仲珊。”

  “到。”

  “你現在立馬去山東，給我招募兩個師的部隊。”

  “是。”

  袁世凱做完這些布置之後，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想了想道：“去找菊人兄，讓他和英國人談談。邀請英國軍艦在長江上轉悠一下。”

  “是。”

  這隻是增加一些保險。

  有了英國軍艦，張學文的部隊就要考慮考慮。你敢不敢得罪英國人。

  張學文，張學文。

  你這一次選擇錯了。這並不是你跳出來的最好機會。你老老實實的經營你的西南，還有甘肅、陝西，未來說不定還能裂土封王。現在，哼哼。

  “大帥，總長。”

  袁世凱慢慢的平靜。可是這個時候徐樹錚急匆匆的來到了總統府。臉色已經是難看到了極點。徐樹錚可是段祺瑞最喜歡的屬下。

  人雖然心胸不算很寬廣，但絕對是大才。

  臨危不亂。

  可是現在的徐樹錚整個人都已經是發抖的樣子。

  “小徐子，怎麽回事。”

  段祺瑞大驚失色。

  因為他認識的徐樹錚是一個足智多謀，非常穩重的人。段祺瑞現在是陸軍總長，徐樹錚就是軍學司司長。段祺瑞對於徐樹錚的信任，絕對是超過任何一個人。甚至達到什麽程度，在陸軍部老大是段祺瑞，老二就是徐樹錚。段祺瑞把很多事情直接交給官位還低的徐樹錚。

  因此非常熟悉徐樹錚這個人。現在這個表情，段祺瑞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情。

  “有部隊已經把平漢鐵路和津浦鐵路直接斷了。直隸混成旅在青縣遭到伏擊，損失慘重。”

  “哪裏來的部隊？”

  段祺瑞臉色很難看。

  京漢鐵路和津浦鐵路，這可是北洋軍的兩根大動脈。這兩條鐵路要是被斷，那麽前線的北洋軍彈藥就會徹底不足。前線的北洋軍就是靠著這兩條鐵路補充後勤。

  “據一些情報顯示，是從山西出來的部隊。而且涿縣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先頭部隊。”

  “涿縣？”

  段祺瑞急的團團轉。涿縣離北京隻有五十多公裏，這要是急行軍，一天就能夠來到北京。可是目前京城並沒有多少軍隊。

  除了拱衛軍，還有曹錕的一些部隊。

  本來還有直隸混成旅，沒想到他竟然被人伏擊。現在京城的部隊加起來都不到萬人。而且他們駐紮還是比較分散的。

  “有多少人？”

  “人不少。聽聞有近六千人。”

  六千人。

  段祺瑞睜大了眼睛。六千人，這麽多的部隊是怎麽來到了涿縣。就是這六千人奔襲京城，都會讓整個京城混亂。更何況這隻是先頭部隊，他們來了多少人。

  段祺瑞立馬轉過頭，想要問問袁世凱。但是看到袁世凱的表情，立馬緊張地道：“大帥，大帥。”

  袁世凱這才回過神。

  但還是不可置信的道：“山西，山西。他們怎麽能從山西進入。”

  “大帥。”

  徐樹錚非常謹慎的道：“山西那邊有人發電報，說唐師長把太原周圍的部隊都收攏到太原，連娘子關都放棄。程潛的部隊很從容的用正太鐵路，從娘子關進入。”

  “什麽？”

  袁世凱嘴裏不知道在說什麽。剛剛王廷楨的中立，讓袁世凱已經很受打擊。不過王廷楨不是袁世凱的嫡係部隊，王廷楨既然能夠叛變自己，袁世凱相信隻要自己拿得出足夠的籌碼，還能夠再次拉攏王廷楨。

  張其鍠不是全員出擊。

  袁世凱到時候就讓王廷楨直接占了湖北。要不就是直接圍殲進入河南的張其鍠部隊。

  但現在聽到這個消息，袁世凱是真的受不住。

  隻要是聰明人都知道唐天喜把部隊收攏到太原，說白了就是表示中立。讓出了山西進入直隸的通道。正太路正好經過娘子關，來到石家莊。

  “唐天喜反了？唐天喜反了？”

  袁世凱嘴裏不停地說著這句話。袁世凱站了起來，然後繼續道：“唐天喜反了！唐天喜反了！”

  唐天喜。

  袁世凱和唐天喜認識已經三十多年，快四十年。第一次認識唐天喜的時候，袁世凱還是老家的一個紈絝少爺。當時的唐天喜年級很小，是豫劇小旦，長得粉裏透紅。讓人非常喜愛。

  自從那個時候開始，唐天喜就是袁世凱的小廝，跟了自己快四十年。

  為什麽。

  自己有什麽對不起他的。他從一個跟著自己的小廝，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方大員，成為了一個師長。他要什麽給什麽。他想要洗刷自己被程潛全殲的恥辱，因此自己還讓他在太原成為師長。

  其實北洋軍那麽多的戰將，哪一個拎出來不比他出色。可就是因為唐天喜想要洗刷恥辱，自己就讓他成為了第三師的師長。

  可是為什麽。

  到底是為什麽。

  袁世凱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的選擇。自己有什麽對不起他的。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的選擇會害死自己。害死自己，難道他希望自己死。

  難道他真的希望自己死？

  或許真是如此。

  他希望自己死。

  一瞬間袁世凱感覺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感覺天旋地轉。

  “噗通——”

  袁世凱走了兩步之後，突然直接倒在了地上。腦袋直接就撞在了地上。

  “大帥，大帥。”

  段祺瑞魂飛魄散。

  雖然段祺瑞也好、馮國璋也好，在北洋軍都有很強的實力。但北洋軍畢竟是袁世凱一手打造的，他畢竟是北洋軍的核心。如果他真的有什麽問題，整個北洋軍都會四分五裂。

  畢竟現在的北洋軍，除了袁世凱之外，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壓服所有人。

  王士珍不行。自己也不行，馮國璋更不行。

  “醫生，醫生。快叫醫生。”

  “大帥，大帥。”

  看袁世凱生死不知的樣子，段祺瑞這個平常溫文爾雅的人，都忍不住道：“戲子無義，婊子無情。唐天喜，你tm真是一個婊子。”

  很快醫生過來，看了袁世凱的情況之後，哆哆嗦嗦的道：“總長大人，總統這是，這是……”

  “怎麽了？”

  “中風，是中風。而且剛剛倒地撞到了頭部，具體如何，現在看不出來。”

  “中風？”

  段祺瑞臉色立馬變得鐵青。

  現在是什麽時候，是北洋軍最重要的時刻。其實以北洋軍現在的實力，就算是程潛部隊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直隸，北洋軍依舊不懼怕。

  因為北洋軍還有好幾萬部隊可以調動。隻要頂住，或者不行完全可以往北退。進入蒙古，北洋軍可是還有第二十三師、第二十師、第一師這些強大的部隊。

  大不了這些部隊會合之後，再次衝下來。人民黨能夠擋住？

  而且前線的部隊利用鐵路都很快可以增援京城。北洋軍並沒有到崩潰的地步。

  可是。

  可是袁世凱中風，什麽都亂了。

  “總長，現在怎麽辦。”

  徐樹錚看到段祺瑞手足無措，因此立馬是叫了段祺瑞。然後道：“總長，總統中風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一旦傳出去，整個戰局就要亂了。”

  “我豈能不知。但就算我們隱瞞，又有什麽用處。每天需要和總統見麵的人那麽多，我們怎麽封鎖消息。還有一旦我們封鎖消息，最後沒能夠成功。你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段祺瑞何嚐不知。

  可是北洋軍並不是段祺瑞說了算的。和段祺瑞關係不好的也不是一個兩個。而且北洋軍大佬當中，馮國璋和段祺瑞兩個人是最大的大佬。

  互相爭鬥。

  而袁世凱嫡係曹錕，可是支持馮國璋的。

  自己如何隱瞞消息。而且程潛的部隊現在直指北京，目前北京根本沒有部隊。怎麽去抵擋他們。一旦擋不住，那麽事情就完全亂套。

  “總長。”

  在段祺瑞無法決定的時候，陸軍部的參謀走了進來。然後道：“保定府傳來的消息。有大批的軍隊經過，據他們目測最少有一萬五千人。”

  “還有呢？”

  “沿著津浦鐵路，大批部隊北上。有六七千人，當中還有幾千騎兵部隊。”

  段祺瑞仰天長歎。

  段祺瑞已經是肯定，這一次來到直隸的部隊絕對不是小數目。估計有近三萬人的部隊。他們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直接衝著京城而來。

  “太快了。天要亡我北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