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黃克強，膽小如鼠之輩。程德全，兩麵三刀的小人。共和之所以不成，就是因為有這些人。”

  1913年6月7日，江蘇南京。

  在6月4日黃興棄城而逃之後，程德全在上海直接表示“一切文電，由寧遞發者，均係假用德全名義。”，督促江蘇趕緊取消獨立。

  很快江蘇反袁軍第二師宣布聽從程德全的命令，6月5日，鎮江宣布聽從程德全的命令，取消獨立。滬寧鐵路當局也奉北京臨時政府交通部的命令停止通車，寧滬之間的聯係被截斷。很快江蘇的各個地方都表示聽從程德全的命令。二次革命的中樞南京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嚴重局麵。

  等到黃興離開南京，南京城裏麵的軍隊高官一個一個的都離開。

  江蘇討袁軍重要將領章梓（江蘇都督府參謀長）、洪承點（第一師師長）、冷遹（第三師師長）也都是心灰意冷，因此相繼離去。黃興離開之後，南京立馬陷於三軍無主的局麵。

  6月7日，也就是這一天的早上代理江蘇民政長的蔡寅、第八師師長陳之驥、代理第一師師長周應時等，當即宣布取消獨立，並立即發電與袁世凱聯係，要求程德全等回到南京處理善後事宜。

  南京的情況就是如此。

  江蘇宣布獨立到取消獨立，才二十多天。除了冷遹的第三師和張勳部隊有過激烈戰鬥之外，還沒有好好地打一場，江蘇反袁軍就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

  想要繼續討袁，但是沒有信心的人，包括黃興、冷遹、洪承點都是離開南京。而留在南京城的這些人都是想要和袁世凱談判。

  可是這些高層官員雖然是這樣的想法，但是南京城內的部隊不同。

  辛亥革命之後，南京本來雲集十幾萬部隊，被黃興裁撤之後隻剩下幾個師的部隊。而且最後留下來的都是當初的精銳，是革命黨力量相當強大的部隊。就如討袁軍第一師、第三師等等。

  還有一些部隊是，黃興裁撤部隊太狠，被國民黨激進派批評。認為他在削弱革命黨力量。

  因此黃興就特別組建了第八師。第八師的基本部隊由來自廣西的新軍組成，當時本是匯集南京準備參加北伐的。在整編後，這支部隊的幹部隊伍異常強大，從師旅長到營連長，基本都是由保定軍官學校畢業或者從日本士官學校回來的同盟會員所組成，而且武器也很充足，不但充分裝備了現部隊，另還有一份預存在軍械庫。

  第八師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同盟會出身。

  上麵的這些人跑的跑了，想要投降的開始跟袁世凱聯係。但這些部隊的革命黨卻不願意就這樣繳槍。這個時候有兩個人帶著一些部隊進入了南京。

  目前生氣的就是此人。

  叫何海鳴。

  是湖南衡陽人。其貌不揚，個子比較矮，人也瘦瘦的，臉上還有很多小麻子。不過後世的一些文藝青年都會知道他的名字，因為這位就是民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鴛鴦蝴蝶派”的鼻祖。

  此人在曆史上有很多故事，最有名的故事當屬他娶的老婆是青樓女子。

  何海鳴後來失意，在上海也沒有結婚，因此整天混跡於青樓。一來二去竟然是和一個妓女好上了，而且最後竟然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何海鳴和革命黨高層關係非常好，就連孫中山、黃興、宋教仁都和他交好。有一天何海鳴就跟自己的好友戴季陶表示自己有喜歡的女子，戴季陶很高興，張羅著要給他辦喜事。

  等到辦喜事那天，何海鳴這邊來的都是革命黨名人，很多都是當時地位非常顯赫的人物。而女方去的一大堆龜公妓女。可是更稀罕的事情在後麵，南方嘉賓和女方嘉賓大家一看都認識，而且非常熟悉，一個個都亂打招呼。把當時主持婚禮的戴季陶氣個夠嗆，批評何海鳴。

  何海鳴卻輕描淡寫地說：“一樣是天地生成就四肢七竅的人，何分貴賤？”

  事情轟動上海灘。

  甚至成為一大笑柄。很多小報更是繪聲繪色的描寫當時的場麵，批評那些革命黨天天留戀青樓，所以熟悉龜公妓女。

  不過這些都是他後來失意之後的事情。

  現在的何海鳴還是一個滿腔熱血的革命黨人。何海鳴出生在衡陽，但在湖北長大。十五歲就已經是名滿武昌，是一個少年天才。後來進入兩湖學院，在裏麵他和黃興是並稱的高材生，關係相當好。而黃興卻比何海鳴大了十三歲。

  何海鳴還異想天開想要棄文從武進入新軍。可惜何海鳴從小就是體弱多病，身體條件很差。因此在新軍待不下去，加上他在新軍宣傳革命實在是太活躍，因此隻能是離開新軍。

  不過何海鳴是天才，離開軍隊之後就進入“民報”當記者。幾年之間就成為了天下知名的大記者。

  本來何海鳴也是因為太激進，被人關在武昌的。

  是張學文武昌起義的時候把他救出來的。因為他和黃興、宋教仁關係很好，而且他是記者，所以來到了上海。他在上海聽到黃興棄城而逃之後，非常憤怒。

  立馬是聯係了韓恢，聯係了一些人之後潛入到南京。

  之所以聯係韓恢，是因為韓恢跟南京城裏的第一師、第八師都有很深的關係。因為韓恢是當年南方新軍革命黨當中最有威望的趙聲最喜歡的人。

  趙聲的經曆不用說。

  光是他的部隊當中走出來了冷遹、李竟成、柏文蔚、林述慶、倪映典、巴澤憲、彭大鬆、熊成基等一大批革命骨幹，就知道他的厲害。一個個都是目前革命黨軍隊當中的高級將領。

  要不是趙聲英年早逝，他在辛亥革命絕對是一顆閃亮的星星。

  以他當年在南方新軍當中的地位，振臂一呼整個江浙滬皖贛的新軍革命黨都是他來領導，因為他本人就是號稱長江盟主。可惜他英年早逝，讓很多革命黨都歎息。而韓恢就是趙聲非常喜歡的人，也是著力培養的人。趙聲死的時候，把自己從來不離手的刀交給了韓恢。

  韓恢本人在光複南京的時候，就是敢死隊的隊長。

  “複炎，聯係的怎麽樣了。”

  “第一師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但第八師那邊還沒來得及通知。”

  “不用怕。第八師我們的力量很強大，隻要聽說我們這裏恢複獨立，他們一定會參加的。”

  因為江蘇取消獨立，所以何海鳴準備重新讓南京獨立。可是他們剛剛進入南京，還無法和其他部隊全部聯係上。因此何海鳴和第一師的官兵約定，晚上吹號角，然後占據南京的重要地方，重新宣布獨立。

  “何先生，接下來該怎麽辦。”

  “現在南京城裏高級軍官都跑的差不多了。我自任江蘇討袁軍臨時總司令，我們推舉第八師師長陳之驥擔任江蘇都督。”

  “可是陳之驥此人畏首畏尾，之前也在取消獨立書上簽名。而且陳之驥是馮國璋的女婿，不值得信任。”

  韓恢反對何海鳴的做法。

  之前取消江蘇獨立，陳之驥也是非常活躍的一份子。而且此人還是馮國璋的女婿，和馮國璋眉來眼去。

  “沒有辦法。你應該知道，目前留在南京城內的軍官，陳之驥的威望最高，地位最高。明天，明天我就邀請他擔任江蘇都督。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

  “這個何海鳴是哪裏冒出來的。”

  陳之驥惱羞成怒。

  本來自己和嶽父馮國璋談好，隻要和平獻出南京，那麽隻要自己收攏部隊，依舊是部隊高官。反袁軍第八師實力強大，並不比北洋軍差多少。

  隻要手中擁有這樣一個兵馬，陳之驥相信自己在北洋軍那裏也能夠步步高升。

  而且還有自己嶽父照顧。

  馮國璋在北洋軍可不是普通人，是一個連袁世凱都要給三分麵子的人。如果能夠帶著第一師、第八師投奔馮國璋，馮國璋在袁世凱的北洋軍地位也會提高一截。

  可是沒想到哪裏冒出來一個何海鳴，竟然自任為江蘇討袁軍臨時總司令，然後要自己過去接任江蘇都督的位置。

  這讓陳之驥相當不滿。

  說起來陳之驥也算得上是革命功勳，是辛亥革命時候的功勳人物。別看陳之驥是馮國璋的女婿，在辛亥革命的時候他還是響當當的革命派。何海鳴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第五期，回國去了廣西。隻不過他在廣西有一些革命言論，被廣西巡撫張鳴岐革職。

  後來回到北京在軍谘府任職，參與了吳祿貞、張紹曾、藍天蔚他們的東北起義。後來吳祿貞被暗殺，他就南下投奔南京臨時政府。孫中山親自任命陳之驥為第八師師長。

  可是時移世易。

  陳之驥是一個帶兵之人。明白現在的南京已經處於死地，不可能有任何反敗為勝的可能。反袁戰爭國民黨也不可能勝利。因此陳之驥當然是要找一個出路。

  正好目前帶兵的馮國璋是自己嶽父，投奔他順理成章。

  可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何海鳴。

  陳之驥想了一會之後，招自己的參謀進來，然後道：“首善。”

  “到。”

  “趁著現在城內混亂，你帶一個營過去，把何海鳴給我劫過來。告訴他，我要跟他談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