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將軍，事已至此，何必呢？”

  但懋辛胸有成竹。

  坐在那裏笑著看賈德耀。雖然胡景翼的部隊想要啃下賈德耀的部隊非常不容易，但賈德耀想要衝出去更加困難。為了困住賈德耀，胡景翼可是調動周圍上萬的百姓，把賈德耀營地外麵挖了很多的陷馬坑。

  賈德耀的騎兵空有七百人，其實根本就跑不出去。

  騎兵最大的戰鬥力是什麽。

  就是他的移動能力。可以來無影去無蹤，在目前中國這種交通環境之下，而且並沒有汽車這些移動工具的情況，騎兵的戰鬥力還是很強。

  但騎兵一旦被圍在那裏，失去了機動能力的時候，騎兵的作用就徹底失去。

  賈德耀現在就是如此。

  要麽賈德耀就讓騎兵變成步兵，然後帶兵衝擊。不然他也沒有什麽其他辦法。

  “我可以告訴你。隻有戰死的賈德耀，沒有投降的賈德耀。”

  賈德耀很是硬氣。

  賈德耀是北洋軍名氣不小的儒將，而且此人的資曆很老。他是安徽人，年輕的時候進入保定速成學堂，畢業之後留學日本。是日本士官學校第三期的畢業生。回國後，初入北洋新軍，曾任北洋軍第二鎮參謀，第六鎮第二十一協馬隊第二標標統等職務。

  然後再次從第六鎮回到第二鎮，成為第二鎮馬隊標統，隨著王占元南下進攻湖北，這一次跟隨進入陝西。

  賈德耀此人性格耿直，待人誠懇，喜讀經史，愛好書法，在同僚中有儒將之稱。在一群武將中間，賈德耀這樣文武雙全，飽讀詩書的人是非常少的。

  “嘖嘖嘖。我曾經聽我們西南總參謀部的參謀總長張孝準提起，說賈德耀誌向遠大，是國之良將。今天一看，卻不過如此。隻是一個不識時務的匹夫而已。”

  “混賬。”

  賈德耀大怒。

  三十一歲的賈德耀是很驕傲的。雖然他的官位不高，但就如但懋辛說的那樣，賈德耀是誌向遠大的人。在吳祿貞、張紹曾、藍天蔚這些人都身居高位的時候，賈德耀僅僅是一個馬隊標統。

  作為士官學校第三期的畢業生來說，這個職位很低。畢竟很多士官學校第六期的畢業生回國擔任標統、協統的比比皆是。相比起來賈德耀可是第三期的畢業生。士官學校前三期的畢業生，回國都快六七年時間。差不多的畢業生，現在的位置都已經是很高。

  但賈德耀從來沒有抱怨。

  因為他心中有自己的追求。

  “嗬嗬。賈將軍，你們縱兵屠戮我陝西革命軍，為虎作倀。我們給你機會投降，已經是寬大為懷。”

  “為虎作倀？哼。我們是接受大總統的命令過來平定西安內亂，你們是什麽人？你們難道要反抗大總統的命令？”

  但懋辛聽到是袁世凱的命令，直接就是冷笑。

  站起來冷哼道：“西安所謂的內亂，隻是張鳳翽和哥老會大佬之間出現矛盾，而起的內訌。陝西同盟會已經是平定這一次的內亂，穩定了陝西局麵。但你們第三協進入陝西，攻擊陝西革命軍，這是哪來的平定內亂。我看你們想要趁亂占領陝西吧。為了這個卑劣的目標，你們肆無忌憚的屠殺我們同盟會的革命軍，屠殺這些共和的英雄。如果沒有他們舍命起義，滿清如何退位，他袁世凱怎麽會成為共和的大總統。”

  “他袁世凱享受共和的成果，成為大總統。卻命令你們來屠殺共和的英雄。而你們，包括賈將軍，就是屠戮共和英雄的爪牙。你這樣有何臉麵自認為自己誌向高遠，隻不過是一群無恥之徒，不過是是非不分的老匹夫而已。”

  賈德耀勃然大怒。

  不要說是但懋辛一個小年輕，就是第二鎮的王占元，在往上段祺瑞也沒有這樣指責過自己，罵過自己。賈德耀氣的是渾身發抖。

  賈德耀的父親是舉人，賈德耀年輕的時候，也是想要走科舉。可是賈德耀年輕的時候，正是滿清風雨飄搖，被外國欺辱的年代。因此十五歲的賈德耀投筆從戎，進入了袁世凱開辦的隨營學堂，從此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

  當時的賈德耀熱血沸騰，希望中國強軍，以此來擺脫恥辱。

  也因此他在北洋軍隨營學堂學習刻苦，很快進入保定軍校。在這裏的成績也很好，保送到日本，念完振武學校，隨後進入士官學校。

  他一直認為自己為國為民，可是被但懋辛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如此謾罵，讓他的臉掛不住。

  “賈將軍，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話，是因為我敬重您。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完全可以圍著你們。我想你們並沒有多少糧食，甚至都沒有多少彈藥吧。我不知道你們能夠堅持多少天。至於王占元那裏，你們就不用指望。他能不能走出陝西都是一個問題。”

  “我給賈將軍兩個選擇。如果選擇起義，那麽以賈將軍的資曆和能力，我們一定會熱烈歡迎。當然賈將軍也可以讓部隊放下武器，我們保證大家的性命安全。隻要結束這場戰爭，所有俘虜都會放走。賈將軍也不例外。我給賈將軍時間。”

  但懋辛說完之後，就離開了賈德耀的指揮室。

  賈德耀臉色陰沉，叫人進來之後，問了問現在的情況。

  “大人，我們的人已經觀察了。這個胡景翼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這麽多人，把我們團團圍住。一夜之間四周都挖了陷馬坑，我們根本衝不出去。”

  “該死。”

  賈德耀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無奈道：“這打的到底是什麽仗。”

  賈德耀回國進入北洋軍開始，北洋軍就沒有打過這樣窩囊的仗。哪一次不是勢如破竹，國內根本就沒有能夠抵擋得住北洋軍的人。

  可是現在這是打的什麽仗。

  “他們說他們的部隊已經是重新奪回潼關、華陰、華州是不是真的？”

  “大人，我以為應該不是假的。我們現在和臨潼隻有大約六十裏的距離，如果不是真的如此，我想他們應該沒有這樣的膽量。”

  “是啊。”

  部隊之間是有聯係的，而且是有安全聯係時間的。就如賈德耀的部隊，如果幾個小時之內和王占元的部隊沒有聯係，那麽王占元就會明白賈德耀的部隊出了事情。

  會派人過來接應。

  六十裏的距離，對於軍隊來說就是奔襲半天的事情。雖然賈德耀不知道胡景翼哪裏弄來這麽多人，一夜之間挖了這麽多的陷馬坑。

  但賈德耀知道，這些人肯定不都是軍人。

  這樣的烏合之眾，隻要部隊衝擊一下，很容易衝散。因此如果不是有絕對的把握，胡景翼是不可能真的圍著自己。

  “大人，我們該怎麽辦？”

  “先等等。如果一天之後，還沒有人過來接應我們，我們再考慮一下。”

  …………

  “龜兒子，這幫北洋軍真他媽富裕。這炮彈都不要錢。”

  孫兆鸞平常是喜歡充文化人，但是到了打仗的時候，就開始表現出自己的本性。孫兆鸞說白了就是大老粗，平常裝裝文化人還行，這個時候滿嘴都是罵人的話。潼關是河南進入陝西最重要的關隘，號稱是天下第一關。

  自古以來想要從洛陽進入長安，這裏是必經之路。

  隻要扼守潼關，陝西就安全。當然其實還有其他很多地方可以進入，但那些地方山高林密，就是當地的人都不敢隨便走。外人就不用說，大部隊更是天方夜譚。

  因此潼關才如此重要。

  孫兆鸞的部隊現在就扼守潼關，防止北洋軍從潼關進入陝西。

  目前攻擊潼關的是北洋軍第六鎮。出現了吳祿貞的事情、正定起義軍的事情之後，袁世凱在第六鎮清洗了一大批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革命黨，基本上來自南方的軍官都被袁世凱清理出去。這對於第六鎮的影響還是很大的。然後任命李純擔任第六鎮統製。李純本來就是第六鎮大將，是第六鎮十一協協統。

  李純的十一協，在長沙起義之後改編為二十一混成協，跟著蔭昌南下攻擊漢口。在湖北的時候，李純的二十一混成協和程潛、劉顯世、熊克武他們的部隊交過手，大占上風。

  因此袁世凱就任命李純成為第六鎮統製。

  當知道王占元的部隊陷在陝西之後，李純就接到命令，要接應王占元。因此李純的第六鎮，當然主要是二十一混成協，猛攻潼關。

  “都給老子藏好了。炮彈打完了，就該是陸軍衝鋒了。大家都準備好，一會那群龜兒子到來，就給我狠狠的打。呸，格老子的。”

  潼關真的是天下第一關。

  孫兆鸞的部隊居高臨下，武器並不差。程潛在山西伏擊唐天喜第五協，全殲第五協，可是繳獲了很多武器裝備。大炮拉不進來，但是帶來了不少機槍。

  唐天喜的第五協可是有一個機槍營，被程潛繳獲了二十四挺重機槍。

  這一次支援陝西，可是帶來了超過一半的重機槍。本來這個機槍彈藥消耗量太大，使用需要謹慎。可是運氣很好，北洋軍的補給在華陰，正好一鍋端。裏麵就有很多彈藥，足夠部隊使用。

  為了守護潼關，孫嶽把所有的機槍都交給了孫兆鸞。

  居高臨下，十五挺重機槍，加上一千五百來人，孫兆鸞是有信心保住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