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陶姐，有什麽事情讓你親自來這裏。”

  張學文畢竟是川湘滇黔鄂目前的負責人，不可能長時間留在甘肅。在處理完了甘肅的事情，讓程潛擔任平涼鎮守使，讓李湛陽擔任平涼民政長，讓魏紹武擔任秦州鎮守使。

  在目前的甘肅，秦州的人口是最多的，是甘肅唯一人口超過百萬的地方。

  就是蘭州府的人口也才剛過五十萬。

  弄好之後，張學文帶領季雨霖的部隊和錢鼎的陝西革命軍準備南下，剛來到了秦州，就看到了風塵仆仆的唐群英。唐群英身邊還站著一位英姿颯爽，甚至長相相當好看的女子。很漂亮，很迷人。

  不僅僅是如此。

  而且她們並不是隻有兩人，而是身邊帶有近五十人。各個都是荷槍實彈，甚至都是穿著一身的軍服。他們都是騎兵部隊，女子騎兵部隊。

  是唐群英訓練的女騎兵營。

  在湖南也是大名鼎鼎。

  “有事，有大事情。”

  唐群英一點不在意旁邊那些人，直接就坐了下來。不過好像想起來什麽，對張學文道：“這是上海女子敢死隊的沈佩貞。”

  “久仰大名。”

  在辛亥革命的時候，出來了很多女子團隊，甚至是女子軍隊。

  唐群英在長沙就組織了五百多人的女子部隊，每天都在巡邏，成為了長沙城一道靚麗風景。而且他們真的是做的很好，和男兵一起訓練，都是荷槍實彈。

  長沙有段時間及其缺乏軍隊，當時維持長沙秩序的就是學生軍和女子軍。

  不僅僅是長沙如此。

  武昌也一樣。

  張學文光複武昌之後，特別是和共進會合作之後，劉公的妻子李淑卿跟張學文當麵表示要組建一支女子軍。雖然張學文沒想過讓女子直接打仗，但女子軍也是需要的。

  因此批準李淑卿在武昌招募女兵，成立女子軍。

  本來並沒有太當一回事情。

  可是十九歲的李淑卿能力出色，和自己同名的吳淑卿兩個人弄出了一支八百人的女子軍。吳淑卿此人的哥哥在二十鎮當教官，和藍天蔚的關係非常好。因為大家都是湖北黃陂人。

  而吳淑卿十五歲就開始在東北上學，看著藍天蔚、自己哥哥他們練兵。

  這一次成立女子軍之後，練得竟然是有模有樣。在漢口保衛戰的時候，女子軍冒著炮火擔任擔架隊，送傷兵下戰場。而且給前線運送子彈，也是貢獻很大。

  其他地方也一樣。

  像廣東地區黃興的妻子徐宗漢和他的姐姐，也就是同盟會大名鼎鼎的“徐家三姐妹”，他們也是組織了幾百人的女子軍，跟著廣東北伐隊來到江蘇，參加了光複南京的戰鬥。

  光複南京的時候，名氣最大的小將就是秋瑾的學生尹氏姐妹。姐姐尹銳誌也不過二十一歲，妹妹尹維峻才十五歲。但是尹維峻在光複南京的時候，騎馬衝殺，率先進入南京，震驚所有人。

  眼前這個沈佩貞也是革命黨大名鼎鼎的人物。

  比起秋瑾、唐群英他們來說，沈佩貞真的很好看。有女子的嫵媚，也有軍人身上的英姿颯爽。今天穿著一身的軍裝，甚至故意表現身上的曲線，讓人看的非常誘惑。而且真的是格外的靚麗。

  不過這位也是奇人。

  他在天津的時候，當時天津革命黨負責人，也就是參與正定起義擔任參謀長的白毓昆，利用自己的渠道弄了一批炸彈。可是這批炸彈無法運入。

  這個時候沈佩貞挺身而出，找了幾個女學生，把炸彈直接綁在身上。然後裝作是孕婦，逃避了檢查。順利把炸彈運了進去。

  上海獨立之後，她更是組建一直敢死隊，直接參與攻打南京。

  當然這一批女將，很多本身就是讀過很多書。就如眼前這個沈佩貞就是留學過日本和法國。

  “子清，你知不知道南京那邊要公布的臨時約法。”

  “知道。”

  張學文點點頭。

  張學文是比較疑惑的。湖南獨立之後，唐群英被任命為教育委員會的委員，和李執中、胡元倓一起做湖南教育五年計劃。唐群英代表的人女子教育。

  唐群英又要管女子軍，還要管女子學校，還有女子報紙。又要參與湖南教育計劃，應該是相當忙。怎麽會來到甘肅。

  至於臨時約法，那就是南京臨時政府要公布的臨時憲法。

  張學文現在哪裏有空管這個，因此根本就沒有關注。

  “你有什麽看法。”

  “希陶姐，你有什麽話直接說。臨時約法那麽長的東西，我哪裏有空一個一個的看。”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

  唐群英的情緒很激動，甚至站起來道：“臨時約法竟然沒有女子參政權。他們革命的時候，一個個高姿態，表示一定會給女子參政權。現在成立政府，就開始反悔說過的話。一群小人。”

  “希陶姐，冷靜。”

  “我怎麽冷靜。那些人支支吾吾，連最起碼的女子參政權也不願意。最近同盟會要正式成立政黨，黨章就寫了四個字‘男女平權’。除了這個什麽都沒有，完全忘記了當初他們是怎麽說的。”

  張學文沒說話。

  男女平等，這不是說說就可以的。現在的中國，依舊是男權社會。如唐群英他們出來革命，就是為了追求男女平等。

  在革命的時候，孫中山也好、黃興也好，甚至是宋教仁他們都支持男女平等。但真正成立臨時政府之後，這些人基本上都反悔。

  因為臨時政府成立之後，臨時政府裏麵有太多的地方實力派。真正的實力，都掌握在這些地方實力派手中。而地方實力派大都是地方士紳組成，這些人都是大家族，有很嚴格的家族規矩。

  男女平等？

  開玩笑。

  而孫中山、黃興、宋教仁他們為了拉攏這些勢力，安撫這些地方實力派，就隻能犧牲原來的一些主張。包括孫中山提出的“平均地權”，也完全消失。

  因為平均地權，你要平均誰的地權。

  這也算是一個妥協的過程。

  可是這個臨時約法出來，立馬激怒了這些革命女將。辛亥革命當中出來了那麽多女將，一個個都是脾氣火爆的人。他們很多人可是和男人一樣參加過戰鬥，為革命流過血。看到臨時政府不願意承認女子參政權，她們豈能滿意。

  因此臨時約法剛剛出來就是一片嘩然。

  女子既沒有選舉權，也沒有被選舉權。甚至不少革命女將，本身在革命黨當中地位很高。可是南京臨時政府參議院開會的時候，這些革命女將要求參加會議被拒絕。她們退讓一步希望旁聽，一樣被人拒絕。

  這些革命女將可不是嬌滴滴的小姐。

  有不少人甚至打過仗。在攻打南京的時候，不少女將跟男人一樣衝上城牆。這些女子軍可不是看著好看，而是真正打過仗的部隊。因此看到這樣的情況，不少革命女將竟然是帶著幾十人的女子軍，荷槍實彈的跑到參議院，把保衛參議院的衛兵打了一頓，然後是硬闖會場。

  那些參議院議員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看到這樣的場麵是大驚失色，抱頭鼠竄。

  因為這些女將直接帶槍砸了進去，誰敢反對就揍誰。隻不過張學文這段時間忙著處理甘肅，忙著處理財政問題，根本沒有空管那些事情。

  這樣的事情頂多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不算什麽大事情。

  因此張學文根本就沒有關注。

  現在聽著唐群英哭訴，才明白南京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子清，你說說。這事情應該怎麽辦。”

  “希陶姐，我……”

  “哼。吞吞吐吐，難道巡閱使也是這麽想的。認為我們女人就應該成為你們男人的玩物，就應該在家給你們生孩子。”

  彪悍。

  聽漂亮的一個姑娘，但話說出來卻讓張學文大吃一驚。

  沈佩貞看著張學文一臉不屑，道：“世間男子皆混蛋，沒有一個真丈夫。唐大姐，我早說過。男女平等是要靠我們手中的槍來實現。”

  張學文苦笑。

  左右看了看，發現何成濬、朱少屏、鄧漢祥、錢鼎、胡景翼都目瞪口呆。朱少屏是浙江人，那裏文風很盛，也有很多才女。

  但他什麽時候看過這樣彪悍的女子。

  開始沈佩貞進來的時候，幾個人其實都眼光發亮。因為這個年代的女子很多依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夠看到沈佩貞這樣長相靚麗的現代女性，他們心中都是心癢癢。

  可是她這麽一開口，幾個人立馬大驚失色。

  這簡直是河東獅吼。

  “希陶姐，關於女子參政權的問題，我會跟南京方麵反應。但我估計效果不大，不太可能改變。”

  “你也不行？”

  唐群英是抱著很大的期望。

  自從認識張學文之後，唐群英眼中張學文幾乎是無所不能。

  “希陶姐，我和南京那邊的關係微妙，你應該知道。不過你放心，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證，在川湘滇黔鄂五省，我願意大力支持女子學校，大力支持女子參政。離開這些地方，我真的無能為力。”

  在漢口保衛戰的時候，張學文是真的領略多了女人的力量。

  李淑卿和吳淑卿兩個人組織的女子軍，即擔任擔架隊，又臨時擔任護士，還幫助前線部隊運送彈藥。貢獻真的非常大，膽量也不比男人小。張學文現在就希望大力發展女子教育，培養更多的女老師、女醫生、女護士。而且有些政府單位，也需要女子擔任，因為女子通常比男人細心。

  “真的沒有辦法？”

  “我隻能盡力而為。希陶姐，這種事情你就不應該找我。你應該直接找仙霞兄，讓他的報紙配合鼓吹男女平等，給南京那邊壓力。”

  女子參政權。

  其實一個很簡單的東西。

  現在的情況來說，就算放開女子參政權，真正有資格、有能力參政的少之又少，幾乎不成比例。就算臨時約法給女子參政權又能如何。

  隻是一個形式上的東西。

  但這些革命女將卻把這個當成是最大的事情。

  隻要女子教育一天不能普及，女子經濟上的能力一天無法和男人相比，那些所謂的女子參政權都是空中樓閣，女子依舊是男人的附庸。可惜這群老爺，連這點象征性的東西都不願意讓步。

  果然，地方實力派才是最保守的群體。

  如果是張學文，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女子參政權。湖南女子教育如此發達，但真正能夠參政的又有幾個人。張學文估計用十根手指都能夠數的出來。

  “那行。子清，我也不打擾你。”

  唐群英聽到張學文的答案之後，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憤怒。立馬站起來帶著他的女子軍離開秦州。這群女將比自己更加風風火火。

  沈佩貞走了兩步，轉過身用漂亮的眼睛盯著張學文道：“切，膽小鬼。”

  翻了個白眼然後離去。

  看著沈佩貞的背影，張學文隻能是苦笑。對著旁邊的一群大老爺們道：“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