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山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雖然和這個馬君武不對付，但張學文還是很熱情。隻要是讀過大學，讀過中國大學曆史的人，誰不知道“北蔡南馬”兩個人。

  蔡元培和馬君武。

  不管他們曆史上有過什麽錯誤，或者什麽問題，他們對於中國教育還是有很大貢獻的。相比起來蔡元培的名氣更大，但馬君武在中國大學教育的貢獻並不亞於蔡元培。

  “子清，用不著假惺惺。我知道你不歡迎我。”

  馬君武一點都不客氣，直接頂了一句。

  張學文的臉色一瞬間凝在那裏。馬君武說話太難聽。不過還好張學文這些年也鍛煉很多。雖然很尷尬，但還是沒有發脾氣。

  反而是跟在張學文後麵的鄧漢祥大怒。

  馬君武是同盟會大佬，同盟會成立的時候，他就是同盟會的高層之一。可是對於鄧漢祥來說，他連孫中山、黃興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馬君武。

  對於武昌陸軍中學的這一批學生來說，光複武昌、領導漢口保衛戰的張學文是英雄，是革命領袖。對於其他人他們可不認可。

  隻不過鄧漢祥看張學文沒有發脾氣，所以才沒有說話。

  “厚山兄，怎麽會呢？你來我們這裏，是我們的榮幸。不知這幾位是……”

  張學文心中生氣，但不能生氣。

  因此隻能是轉移一下話題。

  馬君武哼了一聲，心中倒是讚揚張學文門麵功夫做的不錯。但既然張學文都這樣，他也不好繼續諷刺張學文。因此他給張學文介紹道：“柳亞子，字稼軒。陳去病，字佩忍。朱葆康，字少屏。他們幾個都想認識認識你這個首義功勳。”

  “幾位好，久仰大名。”

  張學文立馬上前。

  真的是久仰大名。江浙地區文風很盛，遠遠超過其他地方。就算是湖南這邊也是文化大省，但也比不了人家江浙地區。

  這種情況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以至於明朝的時候，甚至都出來南榜和北榜的情況。

  如果說近代史的話，湖南出來的政治家很多，而江浙地區出來的文人很多。如眼前的柳亞子、陳去病、朱葆康這些人都是來自江浙的文人。

  他們在如今的中國報界非常活躍，就是張學文對於他們也是久仰大名。

  “幾位在報紙上的文章我平常也讀。幾位都是大才，能夠來到我們武昌，真的是蓬蓽生輝。我代表同盟會西南支部歡迎幾位的到來。”

  “不敢不敢。”

  幾個人看到張學文這麽客氣，也是很客氣的回答。

  張學文現在可是名滿中國的革命領袖，是手握川湘滇黔鄂五省的實力派人物。文人，什麽是文人。平常都說文人有傲骨，但同樣文人也是最容易彎腰的群體。

  就如曆史上很有名的胡適。

  後世吹捧他很多，認為他這個那個。特別是喜歡吹捧他追求自有、民主。可是這哥們也很搞笑。有一次末代皇帝溥儀沒事幹，就亂打電話玩。

  最後打到了胡適家裏，跟胡適說我是宣統皇帝。後來還召見胡適。

  這讓胡適受寵若驚。

  在自己的日記當中一陣吹牛，說自己見過皇帝。還說皇帝對自己怎麽怎麽樣。

  其實這就是文人。

  “不要客氣來客氣去，顯得虛偽。”

  馬君武看到張學文和他們幾個人在那裏說一些客氣話，實在是忍不住。對於馬君武這個狗脾氣幾個人都知道，因此彼此笑了笑，倒是沒有人說馬君武什麽。

  “大家請坐。厚山兄，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說說，找我什麽事情。”

  馬君武是大人物。

  這是放在同盟會內部，都是數得著的大佬。他這一次來到武昌，張學文也是糊塗的。馬君武好好地，怎麽就來到了武昌。

  而且馬君武的脾氣實在太差。

  你要是跟他客氣，他會諷刺你虛位。你要是跟他繞話，他就會諷刺你拖遝。反正馬君武隻要看不慣，你怎麽做他都會罵你。

  所以張學文就單刀直入。

  “子清，我今天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請。”

  “子清，南京那邊已經有很多人讚成和袁世凱談判。連黃克強都猶猶豫豫的。子清，你也不要跟我拐彎抹角，你就直接告訴我你是什麽意思。”

  “嗬嗬。”

  看著馬君武這個樣子，張學文都忍不住笑出來。

  馬君武。

  對於這個人，張學文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說他小，他其實已經三十多歲。說他成熟，他的表現還這麽幼稚。麵對張學文這樣手握重兵的革命黨領袖，竟然是如此幼稚的質問。

  而且竟然就為了這麽一點事情，從南京千裏迢迢來到湖北武昌。

  真是好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張學文笑笑，馬君武勃然大怒。

  旁邊的柳亞子很是緊張，立馬就拉了馬君武。柳亞子真怕馬君武在這裏也動手。雖然張學文一直是笑嗬嗬的，但是跟在張學文身後的鄧漢祥卻一直是冷著臉。

  柳亞子不清楚張學文的脾氣。

  但也知道，張學文和宋教仁不同。宋教仁雖然也是革命黨領袖，但本人就是一個文人。但張學文現在是西南王，手握重兵。

  在起義之前還是湖南巡警道，也是舞刀弄槍的主。

  就如有句老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如果張學文是這樣的武夫，那麽說不定到時候吃虧的是馬君武。

  “厚山兄，不要誤會。”

  看到馬君武生氣，張學文立馬擺擺手。馬君武這樣的人，你打不得罵不得，處理起來很是困難。而且稍微不滿意，說不定就在報紙上狠狠地罵你。

  因此張學文雖然欣賞馬君武的才華，但真不願意和他談話。

  “南京那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說實話，厚山兄，你過分了。就算鈍初兄的看法和你不同，你也不應該動手。而且那更是開會的時候。”

  “這個用不著你管。”

  馬君武直接道：“你就告訴我，你是什麽想法。”

  “厚山兄，那麽我就說說我的態度，也是我們同盟會西南支部的態度。和袁世凱媾和，怎麽對得起犧牲的那麽多將士。川湘滇黔四省革命沒有太多的流血，但是武昌起義的時候，當天革命軍的傷亡就有四千多人，快五千人。漢口保衛戰的時候，我們有了近兩萬的傷亡。”

  “厚山兄，你知道嗎？那些很多都是孩子，隻有二十歲上下的孩子。甚至還有十七八歲的孩子。我們為了革命犧牲了這麽多人，卻去和袁世凱妥協，推舉袁世凱當總統。我答應，我身後的十萬將士不會答應。”

  “好。”

  馬君武一拍桌子。

  “子清，說的好，說的太好。我們同盟會難道還怕他們不成。宋教仁那個膽小鬼，看到北洋軍嚇破了膽。”

  “厚山兄，我是不同意你的說法。鈍初兄，對於革命有自己的看法而已。他不可能是因為害怕，所以要跟袁世凱談判。”

  “哼。”

  馬君武這個時候不好繼續擠兌張學文。而且他對於張學文的看法大變。以前一直以為張學文磨磨唧唧，有些女人的性格。但是聽到張學文剛剛的話，馬君武感覺到張學文也是豪氣衝天。

  不過張學文內心卻苦笑。

  馬君武這樣的人，也隻能去教書。國家的事情，豈是他說的這麽簡單。

  如果那麽容易戰勝北洋軍，宋教仁又豈會想和袁世凱談判。都是因為沒有辦法的事情。馬君武現在這種態度，名聲是很好聽。

  但真讓他決策，估計整個國家都要大亂。

  “厚山兄，剛剛接到的消息。總理的船馬上就要到上海，估計今天總理就能夠到上海。你應該留在南京，留在上海等著總理才對。你問我的這個問題，也應該是問總理。”

  “不用問。”

  馬君武探口氣，搖了搖頭。

  “總理來了又如何。宋教仁和汪兆銘都支持談判，黃克強左右搖擺做不了決定。那些士紳也都支持談判。總理一個人就能夠改變他們。”

  聽著馬君武的話，張學文真是很疑惑。

  馬君武這個人到底是聰明人，還是笨人。或者說馬君武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馬君武剛剛說的話非常正確。孫中山現在來南京又能夠如何。

  嚐到了權力滋味的那些人，誰願意把權力讓出來。孫中山除了名氣，回到南京要什麽沒什麽。一個人再怎麽厲害，也無法改變大家。

  就如張學文現在在川湘滇黔鄂也算是大權在握，但就算是如此，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考慮方方麵麵，不可能真的隨心所欲。你孫中山在南京連自己的嫡係部隊都沒有，拿什麽穩定局麵。

  這樣的東西，聰明人都看得明白。就是孫中山手底下的胡漢民、廖仲愷他們也清楚。甚至孫中山自己也明白。但馬君武一個平常看起來隻是一個書生，卻看的這麽明白，讓張學文很驚訝。

  或許馬君武隻是不願意考慮太多，脾氣比較急而已。

  “厚山兄，要不留在我們這裏如何。”

  “留在這裏。”

  “恩。教育是強國之本，隻要局勢穩定一點，我就準備大力發展教育。要成立一個現代教育體係，也要創辦現代大學。正需要厚山兄這樣的大才幫忙。”

  馬君武玩政治不行，但教書是他的本行。弄教育是他最厲害的。現在中國其實非常缺少馬君武這樣的人，同樣張學文這裏也缺少。

  “不行。我還是應該去上海見見總理。”

  馬君武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

  雖然馬君武認為孫中山來了，也無法改變局麵。但他還是比較信任孫中山，還是想去見見孫中山。或許孫中山有辦法也說不定。

  “厚山兄，如果你想見總理，還是直接去南京比較好。我相信總理在上海不會停留太長時間。”

  雖然馬君武沒有答應留下，但張學文並沒有太失望。馬君武這個人名望太高，地位太高。而且他的脾氣，也不太可能停留一個地方很長時間。

  等到他在南京到處碰壁，知道自己不適合政治之後，自然會把精力放在教育當中。到時候他依舊逃不出張學文的手掌心。

  “好。我現在就回去。子清，你的邀請我記在心裏。哪一天沒地方可去，你可不能拒絕我。”

  “我的大門永遠向你打開。”

  “行。你們幾個人呢？是留在這裏，還是……”

  “我們先看看。”

  “那我先走了。”

  馬君武說完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這裏。張學文無奈的對柳亞子他們道：“厚山兄，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