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生兄，回到家鄉有何感覺？”

  “死氣沉沉。”

  程子楷回來了，回到了湖南。

  程子楷此人在同盟會的地位很高。程子楷今年已經是三十七歲，在二十五歲的時候他就成為了湖北棗陽縣的知縣。不過他後來是棄官不做，而選擇了去日本留學。

  他和黃興、宋教仁、程潛、趙恒錫他們都很熟悉，甚至早在十年前犧牲的譚嗣同、唐才常他都認識。他在湖南學界絕對是領軍人物之一。

  而且加入同盟會之後，他就被任命為同盟會副執事。

  加上他是棄文從武，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可謂是同盟會少有的文武全才。去年十二月畢業，今年則是去了廣西，跟蔡鍔一起負責訓練新軍。

  其實去廣西的不止他一個。

  雖然同盟會本部混亂，孫中山和黃興受到很大的質疑。但整體來說，孫中山和黃興在同盟會的地位依舊很高，號召力依舊很強。很多同盟會會員，他們都去了廣西。

  因為孫中山他們在廣西頻頻舉事，所以他們也想過去幫幫忙。

  程子楷就是其中一個。

  沒想到湖南這邊邀請程子楷來到湖南。廣西巡撫張鳴岐早就擔心程子楷的身份，害怕他是革命黨。湖南這邊要人，他立馬就送走了程子楷。

  程子楷非常不滿。

  因為相比起廣西那邊的革命高漲，湖南這邊死氣沉沉，看不出革命黨的活動。因此麵對張學文完全沒有好臉色。程子楷倒是知道張學文。

  當初張學文在會議當中侃侃而談，反駁孫中山和黃興的時候，程子楷就在不遠處坐著。他對於張學文的印象不算很好。

  “哈哈。嵩生兄，眼睛是會騙人的。”

  程子楷的地位太高，不僅僅是在湖南，而是在整個同盟會的地位都很高。因此張學文不能隨意的對付他，而是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如果程子楷支持張學文，那麽同盟會西南支部的工作就更有正當性，張學文就更能夠名正言順的主持川湘滇黔四省的革命。

  “嵩生兄，我先問問你，廣西那邊的情況如何？”

  “很好。新軍當中革命思想很活躍，廣西南部又有很多會黨起義。我們同盟會在廣西擁有很大的影響力。革命成功近在咫尺。”

  程子楷說的慷慨激昂。不過張學文立馬冷笑。

  “嵩生兄，你這是開玩笑吧。”

  張學文立馬反駁。

  廣西的確是革命氛圍很濃，但絕對沒有程子楷說的那麽好。張學文對於和湖南接壤的廣西是很重視的，一旦把廣西拉攏到同盟會西南支部，那麽就完全能夠建立一個穩固的大後方。

  因此對於廣西的情報，張學文非常重視。

  “張鳴岐可是能力很強的人。我可是知道王孝縝拉來一堆人到新軍當中，被張鳴岐引蛇出洞，全都露出馬腳。張鳴岐準備驅逐他們。”

  王孝縝，這是世家子弟。他的爺爺做過工部尚書，他的父親是四川糧道，家族絕對是滿清的官宦世家。可是王孝縝卻是一個非常激進的革命黨，他跟張鳴岐表示，為了建設廣西講武堂和廣西新軍，他要去北邊找同窗好友一起過來效力。

  張鳴岐開始還很高興。

  王孝縝是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他的同學就是士官學校畢業的，都是有才能的人。所以張鳴岐非常痛快的支持王孝縝。王孝縝立馬去北京拉來了不少士官學校的同窗，還嫌不過癮，去保定軍校又拉來了一批人。當中大部分人都是同盟會。

  張鳴岐看這些年輕人，開始還很高興。畢竟孫中山和黃興兩個人在廣西頻頻發動起義，張鳴岐需要一支實力強大的軍隊。現在有這麽多的軍事人才，他豈能不高興。

  但時間久了之後總是覺得不對勁。因此請他們喝酒，喝的差不多了，就問了他們對於革命黨的看法。這批年輕人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加上喝了點酒，說話就有些放肆。

  讓張鳴岐一下就明白，這他媽都是一群革命黨。

  所以他立馬下命令，讓王孝縝四天之內離開廣西。因為王孝縝的身份，張鳴岐不好抓他，因此就驅逐出廣西。還有這些一起來的不少人，都被張鳴岐給掛了起來，不給他們實權。

  這點事情，在張學文這裏根本不是秘密。

  程子楷立馬愕然。

  這件事情程子楷是非常生氣的。這群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在一省巡撫麵前竟然敢放肆。當中四川的尹昌衡更是放肆，在酒桌上直接表示：“要想中國複興，清朝是不能存在的。”

  簡直是太高調。

  可以說這件事情一下就打亂了蔡鍔、程子楷，甚至是孫中山、黃興他們控製廣西新軍的計劃。

  “嵩生兄，好像廣西的問題不止這一件。蔡鍔雖然在我湖南名氣甚大，湖南人都服他。可是他去廣西，還帶走了那麽多的湖南學生。現在蔡鬆波好像被很多人攻擊，說他隻信任湖南人。”

  程子楷臉色難看。

  蔡鍔的確是很厲害，但他處理事情也沒有多好。他在廣西任用太多湖南人，很多都是他當年帶到湖南去的。導致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不服氣蔡鍔。

  認為蔡鍔私心太重。隻重視鄉黨，歧視其他地方的人。

  這一點程子楷當然明白。因為程子楷也是湖南人，和蔡鍔的關係相當好。在他們攻擊的人當中，也包括程子楷。其實這真是冤枉蔡鍔。

  蔡鍔可能是重視湖南人多一點，但這個的確是因為在廣西的幾個湖南人很出色。蔡鍔當時出了考題進行考試，成績最前麵的幾個人就是湖南人。

  可是在很多人眼中，蔡鍔這就是偏袒湖南老鄉。

  甚至廣西同盟會那邊，因為蔡鍔不是同盟會，所以排斥蔡鍔。連程子楷這位同盟會大佬，也被廣西本地同盟會排斥，批評。

  “那也比湖南靜悄悄的要好。”

  程子楷有些窘迫，因此立馬反擊張學文。

  廣西革命是困難，但廣西的革命黨最起碼很努力。但是湖南這邊自從萍瀏醴起義結束之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麽消息。

  甚至連會黨都沒有什麽反應。

  程子楷在廣西可是聽說了。會黨都被湖南巡警壓製的，根本無法動彈。

  “嵩生兄，在民間有句話叫，咬人的狗不叫。”

  張學文突然用了一個民間百姓的話，然後正色道：“你們在廣西鬧得那麽大，死傷那麽多，因此瞧不起我們湖南革命黨。但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們在廣西鬧得那麽大，有什麽成果嗎？我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小心翼翼的發展我們的實力。在你們轟轟烈烈革命的時候，我們卻像是一群耗子一樣。但這不代表我們就沒有工作，我們就沒有革命。”

  “你們轟轟烈烈，但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因為你們漫無目的，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哪裏有機會，就去哪裏。但我們不同，我們做好了計劃，一步一步按著我們的計劃走。”

  “湖南革命，很難嗎？”

  程子楷皺著眉頭看著張學文。

  張學文的意思程子楷並沒有聽明白。不過聽得出張學文很有信心。張學文看著程子楷道：“在湖南，我們控製了三分之二的新軍，一半的巡防營，大部分的巡警。如果光是長沙附近，我們更是掌握了大半的巡防營。隻要我們願意，我們現在就能夠占領長沙。”

  “什麽？”

  這一次是真的讓程子楷大驚失色。

  到現在同盟會領導那麽多的起義，但並沒有一次真正占領過大城市。更不要說是一省省會。到現在為止，其實並沒有一次起義超過當年萍瀏醴起義的規模和影響。在目前滿清這種統治之下，如果能夠占領一省省會，那就代表一省革命已經成功。

  “真的？”

  “嵩生兄，我不騙你。”

  “那你們還等什麽。”

  程子楷驚訝的問張學文。而且還有一絲的懷疑。張學文笑著道：“嵩生兄，隻有我們湖南的革命，我們就算占領了長沙又如何。我們不僅要防備湖南其他巡防營的反撲，還要防守來自湖北的新軍，四川的新軍，廣西的新軍。你認為我們有能力擋得住他們的反撲嗎？”

  “我不能讓我的人去冒險，用生命去冒險。因此我要找到好時機。一個能夠一擊必中的機會，隻有這樣才是為革命負責，為同誌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