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是，子清哥。叫你馬上回到長沙。”

  屋子裏的幾個人都是站了起來。

  “子清，不能貿然回去。”

  譚人鳳搖搖頭。“現在情況不明，早不叫晚不叫這個時候要見你，你不能過去。我馬上安排人先去了解一下長沙的形勢。”

  旁邊的彭邦棟也是點點頭。

  他們這邊剛剛截了劉道一，那邊就要張學文緊急回到長沙。怎麽看都不對勁。

  “子清哥，我現在馬上動身去長沙，去打聽打聽到底是什麽事情。”

  譚二式也是自告奮勇。

  看到張學文皺起眉頭，彭邦棟也是勸著張學文。

  “子清，你是我同盟會湖南分會的負責人。你的安全很重要。我們剛剛劫了囚車，岑春蓂就要見你，我覺得問題很多。你不能回去。”

  幾個人都是勸著張學文。

  他們認為應該要穩。現在不知道岑春蓂為什麽找張學文，總不能貿貿然就回去。這樣實在是太危險。

  張學文搖搖頭。

  “不會是炳生的事情。我們劫囚車才多長時間，就算消息傳到了長沙，也需要時間。他們那裏不可能這麽快就知道這件事情，更不可能這麽快就派人過來找我。應該是有其他的事情。我必須去。”張學文站起來穿了外套。“如果我這次因為謹慎去晚了。那麽我之前的努力就全廢了。”

  張學文當然也擔心。

  但是如果不去，那麽再也得不到岑春蓂的信任。則之前自己做的一切就都會白費。而且張學文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應該是沒有露出什麽東西。

  這一次應該危險不大。

  而且就算有點危險，但這個險要冒。

  “子清……”

  “譚老，不必再說了。這樣，如果這次我去出現任何問題，同盟會湖南分會暫時由蘊存和譚老你們兩個人負責。”

  …………

  岑春蓂的確是緊急召見張學文。

  萍瀏醴起義算是鎮壓下去了。但是也讓岑春蓂是深深了解到了湖南會黨的力量。萍瀏醴這個地方的會黨此次起義，拉起來的人馬太多。要不是因為消息提前泄露，讓官府有了準備。不然一定會打官府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會黨武器不好、組織也不好，但是呼啦啦幾萬人上來，很少有縣城能夠抵擋得住。

  蟻多咬死象。

  就算是官府有了準備，此次的萍瀏醴起義也震動了整個湘鄂贛。長江下遊地區都是大驚失色。

  重要的是這一次雖然打壓了會黨，幾個會黨頭頭都被抓被殺。但那個地區的會黨依舊不可能完全消失。岑春蓂想起這些會黨就頭疼。

  如果下一次他們在拉出幾萬人怎麽辦？

  這讓岑春蓂想起了張學文。

  在第一次見到張學文的時候，張學文就說過革命黨能找的就是會黨。說過隻要控製會黨，就能夠控製革命黨。因此才緊急召見張學文。

  但是湖南巡警學堂的朱德裳告訴岑春蓂，張學文請假回家去了。所以才會派人到了湘潭。

  張學文回去的時候卻是有些七上八下。

  心中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到岑春蓂的那一刻心裏就完全放下來了。岑春蓂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岑春蓂很勤奮、很努力，想要做個好巡撫。但是他的能力完全比不了他的父親和哥哥。

  因此他想到什麽臉上都能夠看出來。

  “子清，令尊的病怎麽樣？”

  張學文請假回到湘潭，理由就是父親病了。

  “感謝大人掛念，並無大礙。”

  “那就好。來，快做。”

  在禮賢下士方麵岑春蓂做的非常好。和他那鎮壓農民起義起家的父親不同、也和官場上談虎色變的“官屠”岑春煊不同，岑春蓂說話和聲和氣。

  “子清，這次萍瀏醴的會黨暴動你也知道了。說說你的看法。”

  和岑春蓂接觸多了之後，張學文也開始摸準岑春蓂的做派。

  不管是什麽事情，岑春蓂都喜歡問別人的意見。

  “大人，我還是那句話。革命黨大多隻是說多於做的人。他們這些人鼓動性很強，都是非常能說的人。但是他們本身沒有多大的實力。所以他們的目標就是會黨力量。”

  “他們勾結各地的會黨頭目，隻要一有機會就會作亂。所以要防止革命黨，就應該在會黨集中地地方監視。那些會黨頭頭，更應該對他們重點監控。這次萍瀏醴會黨暴動，主力就是龔春台、薑守旦、馮乃古的會黨力量。如果我們早早的監控這幾個人。一旦他們有不軌的行為，立馬逮捕誅殺。剩下的一些小嘍囉都掀不起大浪。”

  岑春蓂嘴上掛著笑容，不停地點點頭。

  “說得好，說得好。”

  張學文的話正中岑春蓂的心思。對於會黨岑春蓂也有了防範之心。

  但會黨又是一個很難根除的東西。

  湖南的方方麵麵，幾乎是哪個地方都有會黨。滿清政府對付了那麽多年，也沒能夠滅了會黨。岑春蓂麵對這些會黨也真是沒有什麽辦法。

  張學文的方法算是最有效果的一個。

  “子清，如果讓你監控湖南的會黨，你覺得應該是哪幾個地方。”

  張學文思索片刻，就給出了答案。

  “首先要控製的是萍瀏醴地區。雖然這次的暴動鎮壓了，但是這個地方屬湘鄂贛邊界，會黨活動很是頻繁。他們不少都是本地人，所以山裏一藏我們就沒有辦法。等到這次的事情過去，他們回到這裏，依舊是此地實力很強的會黨。所以這裏依舊是重點盯防對象。”

  張學文拿出了比較簡陋的湖南地圖。

  “第二個要防的就是寶慶府這裏。此地是湘桂地界，廣西會黨活動非常嚴重。這裏也滲透不少。”

  “第三個要防的就是彬州直隸州。這裏是湘粵贛邊界。會黨的活動大部分都是在這些邊界地段。我們要重點防禦的也是這裏。”

  岑春蓂不住的點點頭。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也和目前滿清的政策有關。滿清是不希望地方諸侯關係良好的。所以在中國目前有著非常嚴重的地域之分，就算是革命黨當中也有很濃厚的地域色彩。

  兩湖人不服兩江人、江浙地區的人不服兩廣人。

  這種地域矛盾都是滿清刻意做出來的。

  也因此很多地方政府都隻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很多邊界地方就成了三不管地帶。會黨也最容易在這些地方發展。在長沙府的周圍，會黨活動最嚴重的也就是這幾個地方。

  “那麽怎麽防？”

  “大人請看。就如萍瀏醴這個地區，我們應該設一個巡警局。應該有一些暗探，把他們放出去，時刻觀察會黨的情況。而且也可以從會黨當中收買一些人，讓他們監視會黨的活動。然後在那裏布置幾百全副武裝的巡警。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在火苗蔓延之前，立馬把他撲滅。該抓的抓、該殺的殺。這些會黨看起來人數眾多，但隻要把上麵幾個頭頭殺了，就翻不起什麽大浪。”

  “子清，你想的很周到。這次萍瀏醴暴動讓我感觸頗深。但是子清一番話又讓我是茅塞頓開。”

  岑春蓂很高興。

  站起來不停地走來走去。

  “張學文。”

  “在。”

  “我任命你為湖南巡警總局的會辦。立即部署剛才的一切。一眾任命擬好之後交給我。”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