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生現在是很興奮的。

  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運氣爆棚。

  萍瀏醴起義之後，很多隸屬於衡永彬桂道的兵丁都去平亂。其實林雲生也很想去的。一群手無寸鐵的會黨而已。上去放幾槍那些人就會鳥散魚潰，這真是一個獲取軍功的好機會。

  湖南的兵丁還是很願意打仗的。

  因為現在湖南的地主有一半都是當年參加了曾國藩的湘軍，用軍功成為地主的。因此很多湖南人都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跟先輩一樣去撈取軍功。

  可惜自己沒有輪到。

  不過禍兮福所倚。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竟然是砸到了自己的腦袋當中。沒上戰場卻拿到了最大的功勞。

  竟然是抓住了劉揆一。

  劉揆一是誰？

  隻要是稍微留意一下那幫亂黨的消息，誰都知道劉揆一可是湖南亂黨的頭頭之一。隻要談湖南的革命黨，第一個就是黃興，下麵就是宋教仁、劉揆一、陳天華這幾個人。

  抓到了劉揆一這是什麽功勞？畢竟這可是抓住了革命黨的頭頭。

  有這種功勞還去個屁前線？

  要是運氣不好戰場上碰到了流彈，那不是倒黴催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後方，然後運氣好，抓住了湖南革命黨大佬。

  這麽想著林雲生差點要唱起歌來。

  這次抓到了劉揆一這樣的亂黨頭目，隻要把他交給巡撫大人，肯定能夠連升三級。

  到時候老子……

  一邊做著美夢，林雲生回過頭看了看囚車上的人。

  你一個讀書人不好好報效朝廷，竟然做什麽革命黨。不過也幸虧你是革命黨，不然老子上哪裏升官發財。

  剛剛回頭，他就聽到了“砰！”的一聲。

  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的心髒處開始流血。

  流血？

  子彈？

  林雲生愣愣的看著胸前冒出的血，眼睛是瞪的大大的。人卻是慢慢的倒了下去。

  升官發財的美夢在腦海當中還沒有消失。

  在意識完全消散之前林雲生隻有一個想法。

  為什麽？

  而整個清兵都亂了。因為槍響之後，前麵領頭的就直接倒了下去。而緊接著一排排的槍聲想起，中間不斷地有人倒地。其實彭邦棟帶領六十幾個人的槍法一般，因為訓練還不足。

  六十幾個人第一次射擊結束，其實僅僅是放倒了七八個人。

  而且七八個人當中，當場打死的隻有兩個人。其他的都是受傷倒地的，當中還有一個是被槍聲嚇得扭傷了腳而已。六十幾個人的槍法很差，畢竟他們沒有接受多長時間訓練。比不上那些正規軍。

  如果是北洋軍，他們這一排槍下來，就能夠撂倒十幾個。

  一排槍過去之後，他們就扔出了炸藥。

  如果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聽到第一聲槍響之後肯定是會找遮掩物體，然後準備反擊。但是這幫清兵別看都拿著洋槍，其實都是嚇唬人的。在聽到槍響之後，他們第一反應反而是愣住了。

  隨著一排排的放槍，那些清兵根本就沒有想過打仗。

  全跑了。

  嚇傻了。

  張學文在上麵看著清兵的反應實在是無語。太差了。

  也難怪滿清在對外作戰當中是屢戰屢敗。這種軍隊怎麽可能保家衛國。任何一支隊伍，就算是訓練有素的隊伍，遇到伏擊之後都會慌亂。但是他們很快就會隱蔽，然後找反擊的機會。

  但是這些清兵隻顧著逃命。

  說起來他們的武器其實並不算太差。雖然比不上新軍裝備，但幾乎是人手一支槍。可是那有什麽用。

  隨身的武器他們是直接扔掉。隻要不擋住自己逃命即可。在張學文看來，估計有人拿著長槍衝擊，他們也會潰散。

  初次戰鬥的很多人都非常興奮。想要直接衝下去，繼續追擊。還好彭邦棟很是果斷。

  “趕緊清理戰場，救人，然後離開。”

  此次的營救行動出人意料的順利。

  整個戰鬥過程僅僅用了六分鍾，所有的清兵都潰散了。僅僅擊斃四人、打傷九個人，還有一些自動當俘虜的。可惜彭邦棟他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囚車上的劉道一。

  清理戰場之後，彭邦棟竟然是非常意外的收獲了二十七支長短槍。對於武器及其匱乏的彭邦棟來說這是一個意外收獲。

  也讓他明白了這批清軍的戰鬥力。

  這麽輕易就扔了這麽多槍。

  “二式，我讓你準備的地方準備好了沒有？”

  “放心的，子清哥。我爹他們都在那裏等著結果呢？”

  …………

  “炳生呢？”

  “在屋裏。”

  湘潭是張學文的老家。

  張學文在行動之前就已經是找到了一個隱秘的地點。反正張家在湘潭是第一大地主，各種房屋地產很多。而且隨著張學文從父親手中接手家裏的一些產業，更是有了很多的隱秘地點。

  張學文救出了劉道一之後，讓譚二式把劉道一帶到了這個秘密地點。

  而張學文卻留下來布置。

  畢竟這麽大的行動，肯定讓湖南官府大怒。

  所以張學文和彭邦棟兩個人決定禍水東引。把這次的營救裝成是會黨所為。整個湖南現在最多的就是會黨，特別是哥老會。不要說是岑春蓂，就算是他老爹、他哥哥也不可能徹底鏟除哥老會這種會黨組織。

  哥老會這種組織的曆史有的已經是幾百年了。

  官府一直在打擊他們，但是也沒見他們消失。他們反而是在民間發展的很好。

  張學文點點頭。

  “二式，你和學清兩個人給我守住前門。不允許任何人接近這所房屋。聽明白了嗎？”

  “知道了，子清哥。”

  譚二式很興奮。

  他現在還不到二十歲，今年不過十九歲。卻能夠隨著父親參加同盟會如此重大的行動，心中隻有興奮。

  張學文和彭邦棟兩個人邁步進入屋子。

  還沒有進入屋子裏麵，就聽到劉道一悲涼的聲音。

  “死了，都死了。怨我，怨我。一念之差，死傷上萬。我有何麵目去見他們。我是個罪人，是個罪人！”

  張學文皺了皺眉。

  劉道一受刺激太大了。所以開門走了進去。

  “炳生。”

  這時候的劉道一哪裏有一點點平常的意氣風發。在日本的時候，劉道一是風采照人。任何事情都是自信滿滿。現在的劉道一卻是雙眼無神、披頭散發，嘴裏不停的喃喃自語。

  看到張學文進來，劉道一突然之間是嚎啕大哭。

  “子清，是我之錯。秉章、月輝他們被捕犧牲，皆我之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劉道一不停的用頭碰撞旁邊的牆角。

  而緊握著右拳不停的拍打著地板。

  “砰砰砰——”不停的響著。劉道一的右手都已經是出現了血跡。但是劉道一渾然不覺，口中隻是不停的說著：“我的錯、我的錯！”

  譚人鳳想要上前阻止劉道一，但是張學文拉住了譚人鳳。

  張學文知道劉道一這次刺激太大了。

  萍瀏醴起義當中死傷無數。很多隨著劉道一、蔡紹南參與此次起義的同盟會會員被捕犧牲。這都讓劉道一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張學文知道劉道一需要發泄。

  哭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過了好一段時間，張學文才阻止了劉道一。

  這個時候劉道一的額頭、拳頭當中全是血。張學文一邊給劉道一包紮傷口，一邊勸慰著劉道一。“炳生，事已至此你在自責又有何用。何不留下有用之身，為那些死去的烈士們報仇。繼承他們的遺誌，繼續我們的革命事業。這才是告慰烈士們最好的辦法。”

  劉道一完全忘記了疼痛。

  滿臉全是淚，但是眼睛卻漸漸地出現了一絲絲的明亮。

  張學文稍稍鬆了口氣。

  劉道一是人才。

  是一個非常出色地人才。更是一個大才。而且他在湘鄂贛地區的威望很高，張學文不希望他從此一蹶不振。

  “子清，你是對的。”

  劉道一突然之間道：“會黨組織太過混亂，而且沒有一點點的保密意識。造反這種事情也能夠嚷嚷的滿天下都知道。這一點你早就提醒過我，但是我卻沒有聽進去。此次起義失敗，責任全在我。都是我的錯。我高估了我們的實力，低估了滿清的實力。”

  說著說著，劉道一再次狠狠地一拳打在旁邊的牆壁上。

  張學文剛剛給他包紮的傷口再次裂開了。

  “炳生。這次起義的失敗我們好好討論總結經驗。但是你不能這種狀態。你應該要……”

  “子清哥。”

  譚二式來到了門前打斷了張學文的話。

  “進來。二式，怎麽了？”

  沒有事情譚二式不應該會是來打擾他們。

  “子清哥，岑春蓂派人過來找你。”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