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別窩在家裏。走，出去散散心。”

  “蘊存兄，我現在還有什麽心情散心。時間就這麽浪費了，浪費了。機會不會再來，已經失去最好的機會了。”

  這段日子來張學文這裏最頻繁的就是仇亮了。

  因為張學文自從找了黃興之後，心情一直都不好。因為黃興和張學文談了之後，沒過幾天就離開了日本。這讓張學文一時之間很難過。

  這本來是最好的機會。

  同盟會剛剛成立的時候，孫中山和黃興最有威望，同盟會本部的地位也最高。但是過了這個時間，很快就會有光複會的加入。也會有很多其他省份的頂級人物加入。

  到時候同盟會本部的地位會慢慢降低，孫中山和黃興的威望也是逐漸消失。

  那個時候就一切都晚了。

  “哎呀，子清。事已至此，想那麽多也挽回不了什麽。沒聽說嗎？克強先生已經到了香港那邊。你現在應該多多接觸留日學生，你以後不是也要回國嗎？認識這些人對我們有好處。走，今天我們去湖南同鄉會認識認識新朋友。”

  張學文無奈被仇亮拽著到了湖南同鄉會的地點。

  因為湖南是留日學生最多的省份，所以湖南同鄉會也是最為熱鬧。

  “蘊存。”

  “蘊存兄。”

  一路走來就能夠看出仇亮在湖南留學生當中的名氣。幾乎走過去的人沒有不認識仇亮的。全是對著仇亮打招呼。而張學文不同，偶爾才有人認識張學文。

  “蘊存、子清，好久不見了。”

  在大部分男聲中間，突兀的響起了女人的聲音。

  張學文沒有回頭卻已經是明白是誰叫他們。畢竟張學文到了這個世界上認識的女子有限。而且本身現在社會你也無法認識什麽女人。張學文唯一認識的女人就是鑒湖女俠秋瑾了。

  雖然僅僅見過一麵，但是張學文認識的也就是秋瑾一個人而已。

  “秋先生，你好。”

  張學文對於秋瑾始終是保持尊敬。每次見到她都會保持足夠的敬意。

  “秋姐姐，聽聞你回國了。怎麽又來到了日本。”

  仇亮和張學文不同，直接就叫上姐姐了。因為他們認識比較早，私人關係也比較好。

  “我回國籌措留學經費，我可是缺錢的人。”秋瑾說自己缺少錢的事情一點都不感到不好意思。

  隻是張學文有些疑惑，秋瑾難道也缺錢？

  雖然張學文對於秋瑾的家世並不完全了解，但也知道秋瑾家可不是普通的家庭，是官宦世家。他的夫家也是當地望族。

  怎麽會缺錢？

  “你們兩個過來，我給你們介紹我八拜之交的姐妹。”

  秋瑾依舊豪爽。

  但是張學文聽著卻有些不對勁。八拜之交的姐妹？

  靠，秋瑾就是秋瑾。

  八拜之交，說起來基本上都是男人的事情。沒想到秋瑾還有八拜之交的姐妹，不簡單。

  “八姑奶奶，這裏這裏。”

  秋瑾開口，就更是把張學文給震驚了。什麽是八姑奶奶，到底是誰？

  等看到來人之後，張學文和仇亮都是互相笑了笑。秋瑾的這位八拜之交可不是普通人。雖然以前沒有接觸，但是張學文和仇亮兩個人對於她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華興會唯一的一位女會員，更是同盟會的第一位女會員。

  大名鼎鼎的唐群英。

  “希陶，給你介紹兩位年輕才俊。仇亮仇蘊存，是我們湖南留學生人脈最廣的人了。找什麽人、想知道什麽事情找他最合適。張升張子清，他最近可是同盟會的風雲人物了。”

  唐群英是圓臉，個子也不算很高，但是走路的姿勢能夠看得出來，這個人身上可是藏有功夫的。

  眼睛更是非常銳利。

  “哦，你就是那個同盟會會議當中，兩次反對總理和黃克強的張子清。真是久仰久仰。”

  張學文剛要和這位大名鼎鼎的唐群英打招呼，卻被她這句話給愣在了那裏。

  張學文這些日子沒有出來走動。還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經在同盟會內部是極其響亮。連續兩次會議，也是同盟會僅有的幾次大會當中，接連對著孫中山和黃興開炮。

  而且當中甚至還和馬君武互相諷刺。導致馬君武回去之後，把張學文痛罵一通。

  真可謂是大名鼎鼎。

  張學文有些尷尬，看了看秋瑾和仇亮。

  “哎呀，我的八姑奶奶。人家子清今年才二十一歲，你這樣他會害羞的。”

  原來以為秋瑾會幫自己說話，但是這話說出來反而是更加的別扭。

  張學文無奈的和仇亮苦笑一聲。

  難怪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好了，璿卿。我們兩位湖南的大才子都不好意思了。”

  唐群英哈哈大笑。

  張學文搖搖頭，真不愧是將門虎女。唐群英雖然身為女人，但是因為大名鼎鼎，所以他的出身張學文倒是知道一點。唐群英的父輩全是滿清重臣，六個兄弟各個都是顯赫一時。

  唐群英的父親是湘軍出身，後來積功成為了提督，賞換花翎，並被賜予“長勇巴圖魯”稱號。

  而唐群英本人又是嫁給了曾國藩的堂弟。

  如此背景出身的唐群英身上有著很深的江湖兒女的氣息。一點沒有女人的嬌柔做作。難怪秋瑾和唐群英能夠成為八拜之交。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其實張學文不知道的是，秋瑾的丈夫是曾國藩的表侄。

  在湖南一個大家族，會跟很多其他家族聯姻。一個大家族能不能興盛，也要看他們的人丁興不興旺。隻有人丁興旺，才能夠跟其他家族不停聯姻，會和其他家族達成千絲萬縷的聯係。

  湖南大家族基本上都是如此。如果真論起來，湖南的那些大家族都是親戚。

  “子清，我聽聞你是我們同盟會的第一大炮，連連給總理和黃克強開炮。那我問問，男女平等你是怎麽看的？”

  唐群英上來就是問男女平等的問題。

  張學文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雖然糊弄兩句也不是不能，但是麵對唐群英這樣的革命前輩張學文不願意隨意應付。所以張學文謹慎的問了問。

  “不知道唐先生是怎麽看的？”

  “我是個女子，你覺得我能怎麽說。”唐群英根本就不給張學文一點點的滑頭機會。

  “我換句話說，唐先生認為女子應該得到什麽樣的權利。”

  “參政的權利。中國政治自古就是男人的政治，不給女人參政權永遠不可能改變女人的地位。”

  唐群英說話可真是虎虎生威。

  話一出口，就是要給女人參政權。

  但是張學文卻是輕輕地搖搖頭。其實張學文這個動作很小，但是唐群英因為一直看著張學文所以發現了。

  “難道子清不同意？”

  “中國曆史上傑出的女性數不勝數。有過花木蘭代父從軍、有過唐朝李淵之女平陽公主帶兵打仗、明末秦良玉的白杆兵，都是曆史上赫赫一時。除了這些人，也有過班昭續漢史、蔡文姬的悲憤詩、有過易安居士李清照。也出現過無數次太後臨政，甚至也有過武則天這樣的皇帝。但是女性地位從來沒有改變過。”

  “女子參政權？以秋先生和唐先生這樣的大才，參政當然沒有任何的問題。目前的中國連普通家庭的男子都不可能全部都接受教育，女子就更不用說了。就算放開女子參政權，兩位覺得那些目不識丁的女人能夠參政嗎？因此就算放開女子參政權，目前男尊女卑的情況真的能夠改變？”

  張學文並沒有因為眼前的是唐群英就有任何的拘束。

  這一個多月以來，張學文和孫中山、黃興等人也是時常鬧翻。曆史名人見得多了，也已經完全是免疫了。

  “對，女子參政權就是有了，對於男女平等也不會出現立竿見影的效應。人們的觀念還是要慢慢的進行改變。”

  仇亮也附和張學文的意思。

  “兩位也是讚同男女平等了？”

  “當然。”

  不要說張學文和仇亮原本就讚同男女平等，就算是反對，在這種場合也要說漂亮話。

  “那麽既然都要改變，急變總比緩變好。女子有了參政權，就很快會讓一大批女子出來做事。也會給不少父母做榜樣，讓他們不再歧視女子。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嗎？”

  秋瑾不同意他們。

  “所謂急變和緩變都是要變而已。既然如此，我們不要去奢望根本就很難辦到的女子參政權。清政府會放開嗎？不能。難道我們就隻能等革命成功，那樣就太消極了。所以現階段我們隻能是緩變。”

  “何為緩變？”

  唐群英問道。

  “教育，在中國推廣教育。特別是女子教育，讓更多的女人知道什麽是女子的權利。在沒有教育基礎上談任何的男女平等都隻是空中樓閣而已。”

  唐群英點點頭。

  “肚子裏有些墨水。”

  “什麽墨水，我看就是一個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