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與你當時想的一樣。”

  “什麽一樣？”

  謝奕往輿圖上某個地方一指，“鄭泰是在此處遇害的，據說山中有悍匪但甚少打劫過往客商。你當時猜測過賢王撈那麽多錢幹嘛，也許全用在此處了。”

  Σ( ° △ °|||)︴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還不明白那就是傻的。

  但楚曦當時真的隻是隨便說說想搞事情而已，哪知道……賢王他真做了這種事？

  “中書令和賢王是腦子進水泥了吧？”自古以來，哪個養私兵的皇子權臣會有好下場？占著長子的便宜，幹這種自尋死路的事。賢王蠢也就罷了，中書令也跟著犯蠢什麽操作？

  謝奕順手收起輿圖笑道，“養私兵的是大哥，在背後挑事的是三哥，死的是鄭家人，與我們無關。”

  他一向說到做到，說無關那就真的無關。無論這件事怎麽鬧，他都安安穩穩守在工部做好自己的事。

  鄭海山痛失愛孫徹底瘋了，連同京畿守備營將燕京附近的土匪窩搗個七零八落，無論是不是真凶，先殺為敬。直接導致這一代的治安從開國起就沒這麽好過，並且持續了很多年。

  等攻上最有嫌疑的青龍山時，發現這一窩土匪人多勢眾，裝備精良，個個訓練有素，幾乎與普通士兵無異。

  恪親王和鄭海山大驚，派兵圍住青龍山後親自入京向陛下當麵奏明此事。

  明德帝一聽勃然大怒，命兩人迅速清剿，而且一定要活捉頭目。鄭海山有私仇在身豈會不賣力？帶兵一通操作猛如虎，把青龍山土匪窩打成馬蜂窩。

  幾頭目受不住酷刑，迅速把事情吐個幹幹淨淨。

  如楚曦和謝奕猜想的那樣，這幾千人馬還真是賢王養的。訓練已經三年有餘，從最初的百餘人漸漸擴充到如今這個規模。

  明德帝得知此事後氣得當場吐血，命人把賢王和其親近者全部押入刑部天牢。

  賢王府中一個都跑不了，中書令身為他老丈人當然也脫不了幹係。

  “完了，完了，多年心血，徹底完了……”消息傳進他耳朵裏時，中書令整個人都懵逼了，癱在地上喃喃自語。

  他竟敢……養私兵，還是背著他養的。

  怪不得沒事就喜歡撈錢，這個蠢貨……真是自掘墳墓啊。

  他也算位極人臣，當初怎麽就想不開把寶押到這個玩意身上？現在，徹底玩完了。

  接下來幾天，整個燕京風雲變色。

  隻要平時與賢王走得進的官員，全都被剛押入刑部大牢。刑部的張尚書和大理寺傅青彥連同都察院同時審理，以雷霆之勢將賢王這些年幹的事查得清清楚楚。

  什麽開黑賭場黑礦場撈錢，勾結前戶部尚書貪汙，甚至在地方明碼標價買官賣官，老底都被翻出來了。當然，截殺鄭泰的事還真是那幫私兵幹的。賢王撈錢無所不用其極，鄭家偽裝成普通商賈出京又財大氣粗的，自然就被當成肥羊誤宰了。

  賢王幹的那些事，再加上拿著些錢養私兵密謀造反的事，賜他一杯毒酒也不為過。

  明德帝看著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老血。

  等醒過來後，幹脆把幾個兒子全叫到跟前，“看看，你們的好兄長，朕親封的賢王，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都說說吧，覺得朕該如何處置為好？”

  “父皇，此等目無君父的大逆不道之徒，理當廢為庶人再賜毒酒一杯。”自從上回射殺楚曦事後，謝昊一直被禁足，好不容易有表現的機會搶著出頭。

  “哎，大哥這事做的確實……不忠不孝亦不能為我等兄弟楷模，愧對列祖列宗啊。終歸是骨肉至親，兒臣年輕，一時也說不上來，請父皇恕罪。”康王一向假仁假義，說話也留三分餘地。

  “父皇，若讓兒臣說，肯定要貶為庶民，名字不能出現在宗人府玉碟上，至於別的……兒臣也不懂。”福王是真的不懂，老老實實有一說一。

  “老六，你怎麽看？”所有人都說完了，明德帝將目光轉向謝奕。若是從前他根本不在意，可現在，卻特別想聽他的想法。

  謝奕微微低著頭站在一眾兄弟中，神態恭敬卻並一點也不卑微，坦蕩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哦？”

  他語氣溫和，卻斬釘截鐵，“國法昭昭，活罪難逃。骨肉之情，死罪可免。”

  康王忍不住看他一眼笑道，“不愧是名士之徒，六弟書讀得不錯。”

  謝奕也笑著回道，“臣弟一向愚笨，跟著先生這麽多年也隻學會這一句君臣父子，兄友弟恭。”

  “六弟所言極是，父皇，兒臣也以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康王笑容不變，卻在心裏暗暗罵他裝逼。

  “謝鐸他可是有反心的。”明德帝微微挑眉提醒。

  “經此一事，想必大哥定會痛改前非。”康王看出明德帝其實不想殺賢王，繼續維持仁義人設。

  “大哥會不會痛改前非兒臣不敢作保，但父皇天縱英明，大哥即使有謀逆之心也是枉然。”謝奕則直接了當。

  “朕的意思是，萬一將來朕千古新君繼位，謝鐸再有反心當如何？”

  明德帝的神色不冷不熱，仿佛隻是閑聊，在場四人卻不敢當閑話聽。

  福王膽子小，第一個嚇得跪下去，“父皇，兒臣愚笨，不知如何是好。”

  越王謝昊緊隨其後跪下，“父皇必定長命百歲，兒臣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康王一向以皇位繼承人自居，這個時候妥妥的挺住了，不卑不亢說，“父皇英明必有決斷，兒臣身為臣子，不敢越俎代庖。”

  “老六，你呢？”

  謝奕淡淡笑著說，“父皇放心，他不會的。”

  明德帝奇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謝奕謙卑的跪下，語氣輕柔卻鏗鏘有力，“若是明君，必能服眾，大哥自然也不會再有反心。”

  “你這話……聽你的意思，若謝鐸依舊不服，那便是新君不夠賢明？”

  “父皇英明，自有辦法令天下臣服。若新君做不到，便是辜負了父皇的厚愛和列祖列宗的期許。”

  明德帝啞然。

  老六這意思，是說若新君夠魄力，有無數的辦法壓住老大，若壓不住，便是無能。

  話說的夠直白夠大膽，卻也……深得朕心。

  這個老六，從前一直謹慎小心，如今初露鋒芒，便立刻襯得其他兄弟黯然失色。

  哎，徐太後究竟是怎麽養孩子的？怎麽會把好好的一棵苗子養得弱不禁風的？真是可惜。

  明德帝最近精神不濟，又問了些話便讓兄弟四人離開。

  謝昊趕著回去禁足，臨走前狠狠剜謝奕一眼。

  康王則故意等著跟他一起，負手走在他身側似笑非笑，“老六，三哥竟不知你還有如此氣魄。這麽多年，真是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