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

  鬱雲笙果然毫無保留的把事情捅到明德帝麵前。

  謝昊如今還在禁足，竟然就用巫蠱之術對藩王郡主下手，簡直是膽大包天。況且今日敢對郡主下手，那明日就敢對他這個皇帝下手。

  不過明德帝也並沒有立即全信，讓他們兄妹倆退下後，將秦重叫到麵前低聲吩咐，“秦重，你派人到驃騎大將軍府去給朕查一個人……”

  “臣遵旨。”

  秦重領命而去，明德帝順手拿起放在案上的奏報，目光漸漸沉下去，“鄭海山，這麽多年，朕受夠了。”

  隨即，拿起另外一封密信打開看。

  燭火跳躍，能清晰的看見落。上麵寫著，臣沐珩叩上。

  邊關營帳裏，寧王謝韶喝口酒感歎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父皇必定議和。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回京了。”

  “是啊，可以回京了。”一身戎裝的沐珩也喝上一口，這酒的味道實在談不上好，喝在嘴裏火辣辣的。

  “以你的戰功，加官進爵自是免不了的。”

  沐珩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我答應過一個姑娘，待我功成名就，風風光光娶她過門。”

  寧王取笑道，“我說你小子怎麽有富貴榮華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這地方拚命，原來……一怒為紅顏。”

  沐珩也笑了，“少年風流，理當如此才夠頂天立地。”

  *

  當天晚上，戰報向雪片一樣散落在燕京各府邸。

  傅青彥連夜趕到辰王府，和謝奕一起，與幕僚們商議了大半夜，書房的燭火直到早朝前才滅。

  早朝上，東夏議和自然是頭等大事。

  有主張繼續打的，也有主張就此議和的。

  謝奕主張議和，他的理由很簡單，戶部糧草不足，繼續打動搖國本，得不償失。主戰派的理由也很簡單，東夏三天兩頭就搞事情。如今正趕上他們那邊新君登基內訌，大安又占盡上風，不如咬咬牙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然後，朝堂上兩派人繼續吵。

  兩邊的理由都很充分，吵了幾天沒吵出個所以然來。直到第四天，明德帝終於下定決心議和。

  同時，光明正大頒布聖旨，讓皇五子寧王謝韶代表朝廷與東夏議和，簽訂國書。

  寧王當年背著外家通敵的名頭跑到邊關去避難，卻在這一場大戰中屢建奇功。如今還能代表朝廷，陛下明擺著不再追究當年的事。甚至，尹家當年的事恐怕也要翻案。

  待他回到京後，原本就錯綜複雜的局勢隻怕還得再變一變。

  謝奕和謝韶裏應外合步步為營，楚曦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並不意外，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千金記》演的火熱，觀眾們自然有同情阿喜的，也有為這份生死相隨的情感動的，但也少不了喊打喊殺的。

  無外乎還是那些話，不守婦道，不知廉恥，這種奸夫淫婦活該浸豬籠……

  值得欣慰的是，這出戲比這件事的風評稍微好一點，比起事情傳開後一股腦的口誅筆伐，勉強也能算毀譽參半。

  但就因為有爭議所以才有熱度，聽說連南山書院陶先生還特意以這件事為題收策論。

  書生們精著呢，都知道這樁案件是陛下親自判的，就算有異議不敢太明目張膽，於是，在書生們嘴裏，這件事的畫風就顯得很奇怪。

  “區區一個村婦雞毛蒜皮的小事陛下尚且親自過問，有此明君，百姓之福啊。”

  “是啊是啊，成立胭脂府是陛下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嗚嗚嗚，阿喜好溫柔，我也想要這麽一個妹子紅袖.添香……”

  反對的繼續反對，繼續抱著三從四德的觀念譴責並鄙視，可總有那麽幾個腦袋靈光的想改嫁。

  金玉珠更是說到做到，火速幫她那個給人衝喜的倒黴堂姐說門親事，再順手和阿喜的婚事一塊辦了。

  胭脂府開府後的第一件案子，總算辦得漂漂亮亮。

  張芷蘭出謀劃策，其他人各司其職發揮特長，楚曦基本啥都沒做，他們就自己把事情辦完了。

  開出這麽一個好頭，陸陸續續也有女子能拉得下臉找上門來。

  “大人啊，我家裏那惡婆婆三天兩頭就拿著擀麵杖打我，嫌我生不出兒子來，你們得為我做主啊。”

  “大人啊，我父兄早逝，叔伯欺我們母女孤兒寡母想霸占我家那幾畝田地，求你們幫幫我。”

  “大人啊，我嫡母好生厲害，竟想將我嫁給一個死斷袖，你們能不能幫我找個可靠的婆家？”

  《千金記》中反複強調，胭脂府的宗旨是維護婦女權益。找上門來的不止有改嫁，亂七八糟什麽訴求都有。

  不過阿喜的案件如此複雜他們都能處理幹淨，這些都是小事而已。

  張芷蘭聰明，她負責掌控全局。除了雷厲風行跑到京兆尹府去幫人打了一出家產案和一出休夫案外，還抽出時間來琢磨別的事，“大人，《千金記》如今依舊唱的火，我們尚書府的姑娘都悄悄喬裝出去看。我大伯母是國子監祭酒之女，一向刻板，聽說不但看戲還偷偷摸摸打賞。這就說明大家罵歸罵，心裏別提多羨慕阿喜可以改嫁了……所以我建議，咱們可以把之前的休夫案，家產案，全都排出來換著演……一來戲本子可以賣錢，二來啊，也可以讓胭脂府繼續深入人心……”

  楚曦深以為然。

  這戲唱火了之後，裴氏也抱怨過她幾句，但這並不妨礙她帶著楚悅和娘家幾個侄女一塊去看。看完之後還很欣慰的說，“先前悅兒年紀不夠做女官的時候我還很擔心，如今既可以休夫又可以改嫁那我就放心多了，若夫家實在糟心那就換個……咳，不過娘還是要譴責你胡鬧。”

  可見比起讓大家直接接受事實，用戲曲潛移默化容易多了。

  張芷蘭這招用的極好，楚曦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忍不住感歎一句，“我從前怎麽就沒能遇到你呢？君王身邊多幾個你這樣的人才，簡直能多活幾年。芷蘭啊，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我絕對不虧待你。”

  張芷蘭笑著站起身行禮，“那就多謝大人厚待，芷蘭一定幸不辱命。”

  胭脂府有她們在楚曦不需要多費心，幹脆換下衣服到衛國公府去看趙莞莞。

  她總覺得上次在平樂坊看到那人就是傅青彥，也不知道這夫妻倆究竟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