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時候是喜歡我的，對嗎？就算是出於好奇心，出於好勝心，那也是喜歡的。”蘇晚意的嘴邊有絲絲笑意，不是強擠出來的，而是從眼底漫開來，“你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有你在，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留下來，因為我告訴自己，我並非被所有人討厭，我還是有留下來的價值的。”

  葉明非的目光已經深沉到可以將一切都吸進去。

  “蘇晚意，給我閉嘴。”

  他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懶得聽她這樣無聊的自我剖析了。

  隻是錯過了這一次，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所以啊，“阿非，再忍耐忍耐，很快就結束了。”

  一陣短暫的沉寂之後，那道低啞的聲音繼續響起。

  “有人說過，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經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我得到了很多，也注定要失去很多。在我決定走一條捷徑的時候，已經有一條更艱難的路在等著我。所以我們最終背道而馳。你有了新的傾心對象，我呢，也差點過上了不一樣的生活。

  ……我好像一直被什麽東西推著往前走，說的抽象一點，就是命運。你看不起清蓮，覺得她身份低微、無關緊要，甚至為了特定的目的接近你。我做的那些，跟她又有什麽不同呢？在你的眼裏，又有什麽差別呢？”

  蘇晚意深深歎了聲，一切終於到了尾聲。

  “阿非，到底是你在自欺欺人，還是在用假象迷惑我？你這麽驕傲的人，為什麽偏偏對我有這樣的不同？你已經過了青春懵懂的年紀，也早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還對我有任何真切的感情呢？”

  一連幾個問題，卻並非要得到答案，而是間接地回答了先前的那個疑問。

  葉明非問她為什麽總跟他保持距離，對他的行為他的話存疑，不光是為了避嫌，而是打從心底裏，她就不相信他。

  “原來如此。”葉明非直起了身，垂下眼睫看著她，“我以為你心心念念的隻有報恩，原來你的心裏還藏著這麽多心思。”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也是，你的心隻朝著自己開，別人哪有資格去探聽你的心事。”

  蘇晚意聽出了他的諷刺，但她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今天回家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了，從今往後，她不跟他吵架了。

  無謂的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能加深那固有的裂痕。

  如果葉明非想聽的話，她可以把那些從未說過的秘密都告訴他。

  不奢望他能全部理解，隻求他能給她一些喘息的空間，一點全身而退的可能。

  “其實這一年來，我們的關係雖然很差，但我總覺得有轉機的機會。我甚至想過，繼續這段婚姻，對我們來說有沒有實踐的可能性。在雪鄉的時候，我的答案是肯定的，那種互相依靠的感覺，讓我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熱起來了，回來之後的很長時間內，這種感覺都沒有消失。

  真正讓我認清楚現實的，還是秦朝朝。你忘不了她，也就不會真正消除對我的怨恨。哪怕她不會再回來，這顆種子已經在你的心裏種下，就不能輕易拔出來。承認吧，阿非，你還恨著我，在我們肌膚相貼，做著最親密的事的時候，你貼近我的那顆心，仍然是冷冰冰的。”

  說著，蘇晚意將手上移，貼在了他的胸口。

  那顆跳躍得強勁的心髒，早就沒有了她的位置。

  這一點，早在那一天，他為了赴秦朝朝的約，將她丟在那場疾風驟雨裏，已經有了分明。

  曾經給她撐傘的人是他，後來將她丟棄在雨中的也是他。

  都是他。

  一個女人的生命中烙印下這樣深刻的一個印跡，似乎是件很可悲的事。

  哪怕，這都是她自找的。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不必費這麽多的周折。雖然你可能不信，也可能嗤之以鼻，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的身上有一些價值，是你不能失去的。所以啊，你還是要對我友善一點，不必為了我去傷害別人，就是多一點平和，一點耐心就夠了。”

  終於，終於說完了。

  蘇晚意該覺得長長地鬆一口氣，但其實，好像也沒那麽輕鬆。

  愛與恨從來都不是一句話的分割，他們之間，也從來都不是一句話可以定義的。

  學生時代，她就很懂得取舍，不會做的題目直接略過，不要浪費時間在注定不可能得分的板塊，將其他部分做到極致也能得到理想的結果。

  現在亦是如此。

  她會將其他事都做到最好，至於跟這個男人的糾葛，能說到什麽地步算什麽地步，搞不清的，就幹脆放棄，應該不會影響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