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意站在房間裏，端著碗，走也不是，繼續留也不是。

  葉明非看出了她的為難，用眼睛瞄了一圈，意思是在這裏麵可以隨意，但要出這個房間，可沒那麽容易。

  他從來就是這麽不講道理，蘇晚意也不想再跟他講道理了，有的時候，是與非不必分得太過清晰。

  她看向他，溫聲說道：“我來找你，是想跟你道個歉。”

  葉明非聞言挑了一下眉頭，有些意外的樣子，她還會跟他道歉？

  “在公司的時候，我因為想要避嫌，所以有時曲解了你的好意。但是也請你理解，我們身處在那個位置，很多時候並不能隨心所欲。”

  她說的開誠布公，但也沒期望他能全然接受。

  她所考慮和顧慮的那些，對他而言，或許根本算不上什麽。

  葉明非還是環抱雙臂的姿勢，他這樣抵禦性的姿態，昭示著他打從心底裏並不相信，起碼並不完全相信她所說的話。

  “隻有在公司需要避嫌這一個理由嗎？”

  “什麽？”

  “你對我的排斥和抗拒，難道沒有別的原因嗎？”

  蘇晚意咬了一下唇。

  葉明非卻向她走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的上方，讓她的眼底也出現了些許的陰翳。

  “還有別的原因吧，蘇晚意。”他替她做出了結論。

  蘇晚意將頭撇向了一旁，似乎還是不願意直麵回應這個問題。

  葉明非又向前一步，又逼問了一句：“你怎麽不問問，今天找我的女人是誰？”

  這句話是真的將那一層粉飾揭開來了。

  蘇晚意已經刻意忽略的那些，還是被他攤開講明了。

  既是如此，她就成全他的好奇心。

  她重新看向他：“那個叫清蓮的女人，你又找回她了。”

  葉明非沒想到她會說的如此明確，稍稍驚詫過後，便痛快承認了：“沒錯。”

  蘇晚意下意識地深吸了口氣：“因為她長得像秦朝朝，你才會這麽上心。既然這樣，當初你又何必放她走。”

  俞焱當時說，江楓知道了她們之間發生的衝突之後，二話不說就將清蓮直接清退了。

  如果舍不得，當時直接把她留下不就好了，以他跟江楓的交情，後者肯定是偏向他的，何必做這種浪費時間的無用功。

  她以為葉明非會說，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有什麽應不應該，講什麽何不何必。

  可他接下來說的卻遠遠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說：“有人送到我麵前的，我有什麽辦法。”

  蘇晚意：“……什麽？”

  葉明非看她眼睛睜得圓圓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愛，就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太小看我的價值和魅力了，葉太太。”

  蘇晚意覺得鼻子麻麻的，腦袋也是。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知道嗎，有很多人想從我這裏走捷徑。”他展開手臂，抵在牆上，將她半圈住，“有很多東西，不需要我去爭取，就會有人主動送上門來。”

  這句話蘇晚意是認同的。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向來都是如此，他們所擁有的從不是緣於爭搶，而是出於選擇。

  想要的，留下，看不上眼的，劃走。

  這種體驗，就好像是普通人奮鬥許久才能得到一顆鑽石，珍藏起來以證明努力的價值，而這些人，隻需要在花了眼的寶石盒中挑出今天喜歡的款式和顏色，來搭配特定的服飾和妝容。

  起點不同，就不能用相同的標準去衡量所得到的一切。

  蘇晚意沒有過這種體驗，但她耳濡目染，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樣的規則。

  自然界有生存法則，人類社會亦是。

  人跟人本就是不平等的，人生跟人生，也從來殊途異歸。

  也因此，對尋常女人來說認為是借口的這樣一句話，她沒有絲毫懷疑，隻坦然接受了。

  “原來是這樣。”她的反應很平靜。

  葉明非卻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輕嘲。

  “隻是一個夜場的小姐，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你未免太高看她了。”他說的無謂，言語間也都是輕視，似乎覺得將清蓮作為爭論的中心太過可笑。

  看來他還是沒有明確重點。

  蘇晚意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最終告訴他：“如果不是因為秦朝朝，你恐怕不會對她多看一眼。但長成什麽模樣不是她能選擇的，更不是她的錯。別人為了討好你而擺弄她的命運，不是你高高在上蔑視她的理由。”

  葉明非一怔。

  他應該是在奇怪，她為什麽會替一個曾經發生過不愉快的人說話，為什麽會說的如此感同身受。

  那是因為，那種被命運和人為操控住而無法反抗和選擇的經曆，她也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