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你不是說這方筆洗是今天新到的嗎，怎麽又變成昨天剩下的了？”

  “這……”

  掌櫃一下愣在原地，剛才太過激動，竟說漏了嘴。

  市儈的老臉抹上了一層尷尬，他頂著壓力轉向李忠青，他的臉已經黑成了碳，眼底蘊著怒意，狠狠甩給掌櫃一個眼神。

  嘶……

  倒吸一口涼氣，掌櫃隻覺得後背冷颼颼的，好在他反應夠快，立馬又堆上了笑。

  “哎呀，彥姑娘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咯。”

  解釋了句，掌櫃的餘光看向李忠青，見他麵色緩和，心底才微微鬆了口氣，怕百裏彥繼續揪著，趕緊轉移話題。

  “少夫人，您稍等，這畫小的立刻給您包起來。”

  說完，他轉身就往裏走，還沒兩步，身後就又響起了百裏彥的聲音。

  “李公子，你不是說，那方筆洗要送我嗎，其實我也挺喜歡的，想和小月用一樣的，能不能……”

  他欲言又止，還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低著頭有點難以啟齒，卻掩不住嘴角揚起的狡黠。

  對於李忠青來說，這簡直就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一時愣在原地沒有出聲。

  “不行嗎？”

  見他沒有反應，百裏彥還抱有希冀地補上一句，簡直是不撤下他的麵子死不休。

  柳晗月看在眼裏，心底已經掀起了翻天覆地的狂笑，麵上仍是不動聲色，也沒有打斷的意思。

  李忠青的眼底透著無助，眼見掌櫃好像沒聽到似的進去，張嘴想說，也不知從何說起，在百裏彥居高臨下的注視下，憋得臉都紅到了耳根。

  沉默半天，他才找到一個理由。

  “彥姑娘，實在抱歉，那方筆洗在下也很喜歡，且還用過了，送你不合適。要不這樣吧，等店裏有貨了，再買了送到府上，你看如何？”

  “彥姐姐，你要是喜歡，那這個就送你好了。”

  總得給李忠青留點麵子，柳晗月看時候差不多了，便出言阻止。

  可百裏彥似乎玩得還沒過癮，沒有聽出柳晗月話外的意思，搖了搖頭。

  “那不就變成我和他用一對了啊？我才不要，我要和你用一樣的。”

  “你這一說，那我也不能要了。”

  “對哦，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小月，不如我們就把這個送給李公子吧，正好湊足一對！”

  心思一轉，百裏彥笑著提議，那狹長的眼眸不斷往李忠青那邊瞥，給柳晗月瘋狂暗示。

  這是有多大仇，柳晗月心底無奈，不過這建議倒是不錯，笑著點點頭。

  “李公子，這方筆洗既然你也喜歡，那我那方就當是你陪我們看畫的謝禮，我彥姐姐心直口快，還請別與他計較。”

  “多謝少夫人好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忠青也隻能笑著收下，幾人又陷入了沉默。

  掌櫃的這才抱著一個精巧的木盒子姍姍而來，不敢觸及李忠青的目光。

  “實在不好意思，好畫自然要配好匣，這紫檀木盒放哪裏小的給忘了，找了許久。”

  “有勞掌櫃了。”

  包好之後，柳晗月吩咐春桃回去取銀子，隨後給掌櫃的留了一幅字，蓋上大印，接過掌櫃遞過來的筆洗交給李忠青，說笑幾句，出了字畫店。

  李忠青實在沒臉再待下去，先行告辭，等他走遠，百裏彥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小月，太好玩了，哈哈哈……小月，你說，那個筆洗他拿回去，天天看著，會不會覺得顏麵掃地，哈哈哈……”

  “好了，什麽時候你學得那麽壞了？”

  “小月，你怎麽還幫著他說話，他靠近我們什麽目的你還不清楚嗎，哪能這麽便宜他。”

  “你呀！”

  柳晗月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笑了，她也沒想到，大理寺卿李大人府上的公子，竟然這般不學無術。

  李忠青黑著臉回去，小廝抱著筆洗跟著他進了房間，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少爺，這筆洗……”

  “滾！”

  小廝的話還沒完，那筆洗就被李忠青拿起來，直接摔在地上，裂成了好幾塊。

  “簡直欺人太甚！好個百裏彥，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發生什麽事了，這麽大的火？”

  李大人剛好有事找李忠青，聽到聲音忙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狼藉，不滿地皺眉，衝嚇得縮在一邊的小廝揮揮手，等他下去才出聲。

  “瞧你那德行，就不能和你哥學一學，還拿東西撒氣，什麽時候才能成點樣子？”

  “爹，你不知道，這是那百裏彥用來羞辱我的，我怎麽能……”

  啪！——

  不等李忠青把話說完，李大人的一個巴掌就落在了他臉上，瞬間怒火暴漲。

  “誰給你的膽子，竟然去招惹將軍府？！”

  “爹……你打我？”

  李忠青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怔怔地後退了一步，抬手捂著腫起的臉。

  “不是你讓我去東宮效力的嘛，你怎麽……”

  “所以，這是東宮的意思？！”

  李大人不由得提高了音調，原本盛怒的臉蒙上一層陰霾，走到桌邊坐下，沉思起來。

  氣氛忽然變得沉重，李忠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下子也忘了疼。

  “爹，這事有什麽不妥嗎？”

  “你繼續按照東宮的計劃進行，不過每天都要向我匯報。”

  “知道了，爹。”

  “這藥你拿著，臉腫了，過幾天再出去吧。”

  李大人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藥瓶擺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

  “爹，等一下。”

  “還有事？”

  “嗯，今日孩兒發現，柳少夫人在京城的名望不錯，要不要匯報給太子妃？”

  “容我想想，晚上再告訴你。”

  落下話，李大人便出了屋，換了身衣服匆匆出城，留在屋子裏的李忠青對著鏡子抹藥，想著怎麽在百裏彥麵前找回場子。

  柳晗月和百裏彥又逛了一陣興衝衝的回府，剛進門就被門口的小廝攔下，告知百裏寒找柳晗月有事，讓她去陶然苑一趟。

  “小月，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能應付。”

  估計是問今天的情況，這可不能讓百裏彥聽了去，柳晗月拒絕之後，高高興興地向陶然苑走去，準備好好說說今天的趣事。

  剛進外廳，就見坐在那裏等了大半天的溫雅馨，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姐姐。”

  溫雅馨也很詫異，看柳晗月明顯麵色有變，心底一喜，笑著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