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月換下帶血的衣服後，就去病房看東兒的情況，他就像是雕塑一般坐在床邊，望著對麵的牆。

  嘴裏隻低低的重複著三個字：不是我。

  東兒娘站在門邊，看到柳晗月衝過去跪在地上，抬起滿是淚痕的臉。

  “少夫人，我家東兒那麽喜歡你，絕不會傷害你的，他現在連民婦都不認識了，民婦求求你，救救他……”

  聲淚俱下，她一下一下地給柳晗月磕頭，額頭都紅了。

  “你快起來，這事不怪他，我進去瞧瞧！”

  柳晗月將她扶起，便進了病房，青檸和李大夫退到兩邊，東兒娘不知所措地跟進來，站在角落。

  看到柳晗月，東兒就哇哇大哭起來，翻身上床，躲進被子裏瑟瑟發抖。

  “怎麽會這樣？”

  青檸和李大夫麵麵相覷，看向柳晗月。

  “他被催眠了，可能催眠沒有完全，現在又還沒完全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所以……”

  “少夫人，什麽是催眠啊？”

  角落裏的東兒娘打斷柳晗月的話，滿眼不解。

  “嗯……就跟拍花子差不多，我不知道催眠他的人用什麽媒介提示，但我可以嚐試強行喚醒，隻是可能會出現後遺症。”

  好在，除了外科聖手和毒理專家，她當時還修學了心理學與催眠術，否則還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能有如此厲害之人，她倒是很想見一見。

  東兒娘聽了，下意識地問詢。

  “嚴重嗎？”

  “對性命無憂，但可能會失憶，也可能會改變大腦的思維和想法，影響他後續的人生。”

  “那如果不喚醒呢？”

  “他會一直這樣，除非控製他的人出現將他喚醒，當然，也可能被再次利用。”

  柳晗月眉頭蹙起，話音未落，床上的東兒忽然掀開被子，惡狠狠地瞪著她，翻下床就衝她跑過去，手做出握著匕首的樣子，要往她身上紮。

  百裏寒上前阻攔，東兒娘也衝過去抱住他，可他一身蠻力，將她娘親的手給掙開。

  “東兒！那是你最喜歡仙女姐姐，你怎麽能傷害她呢，要不是她，你早就沒命了！”

  東兒娘拉住他的胳膊，歇斯底裏地喊，他似乎有點反應，愣在原地，眼淚吧啦吧啦的落。

  “仙女姐姐，我控製不住自己……”

  看到他毫無雜質的眼睛裏的痛苦無助，柳晗月於心不忍，是她連累了東兒，吃了這無端端的苦。

  她心疼地上前，伸手想揉揉他的頭發，他卻下意識的往後退。

  “姐姐，你不要過來，我……”

  “東兒，姐姐都知道，這不怪你，你看著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溫婉的聲音就像春日和煦的微風，拂過東兒的心田，他慢慢抬起頭，直視柳晗月的眼睛。

  噠……

  柳晗月抬手置半空，打下一個響指，東兒渾身一頓，愣在了原地，嚇得東兒娘不知所措。

  “少夫人，東兒他……”

  “都出去吧，我也是第一次嚐試清醒催眠，不容有差。”

  瞧東兒的樣子，她臨時改變了策略，大夫們扶著東兒娘出去，唯有百裏寒不放心，堅持留下。

  柳晗月讓他站到一邊，走到東兒麵前，蹲下來，凝視著他的眼眸，再次打了一枚響指。

  “東兒，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

  “李大夫，又不是李大夫，銅錢，他要我殺了仙女姐姐……”

  東兒望著虛空，麵色恐懼，跌坐在地，連連後退，前後不找調的詞，對上了柳晗月的猜測。

  輕輕握住東兒的手，將他拉到麵前，她笑得極為溫柔。

  “東兒，那隻是個夢，等你醒了，就不記得了，不要害怕。”

  “真的嗎？”

  “真的，來，閉上眼睛。”

  隨著柳晗月的指令，東兒聽話地閉上，不一會兒就倒在她懷裏睡著了。

  柳晗月把他抱到床上，然後讓墨林傳話下去，誰也不能提東兒被催眠傷人的事，吩咐完畢後，她才到東兒麵前，打了響指。

  東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床邊焦急的每張臉大為不解。

  “我怎麽會在這兒？”

  “你忘了，你最近幫李大夫的忙，累著了就昏倒了，可把大家嚇到了。”

  心疼地摸著東兒的頭，柳晗月柔聲告知，他有些不信，看向其他人，他們都紛紛跟他點頭，東兒的娘親上前抱住他。

  “少夫人說了，這幾天你要多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娘！”

  奶聲奶氣地應下，他便吵著要回去，等他們走後，百裏寒派人暗中保護，憂心地看向柳晗月。

  “你怎麽做的，他都不記得了？”

  “隻是暫時封印了，得虧他是小孩子，意識沒有那麽強，隻要不被喚醒，暫時就沒事。”

  “那他要是想起來了呢？”

  “所以，你得趕緊幫我找到那個人，問出他到底‘鑰匙’是什麽。”

  說話間，容軒聽聞柳晗月遇刺，趕緊帶了上好的金瘡藥過來看望，就被百裏寒給攔在門口，上手就揪他的臉。

  這波操作，把柳晗月給整懵了。

  “百裏寒，你幹什麽？”

  “沒事，看他是不是本人。”

  百裏寒給出正當理由，不情願地讓出道，和容軒一同進去，站在柳晗月的側邊，不讓容軒太過靠近。

  容軒心底諸多無奈，又不好表露，笑著雙手奉上錦盒。

  “小月姑娘，身體還好嗎，希望這藥能有點用。”

  “我沒事，隻是一點小傷，多謝容軒公子關心。”

  看她那麽和顏悅色的和容軒說話，百裏寒更不自在，拳頭捏得緊緊的，見柳晗月伸手，他就搶先接過。

  “本少將替夫人多謝你的好意，她受了傷需要多休息，請回吧。”

  “少將軍說的極是，小月姑娘好好休息，物資今天能到，在下這就去安排。”

  “有勞公子了。”

  柳晗月起身要相送，百裏寒立刻上前扶住她，順勢摟住她的腰，舉止親密無間，落在容軒眼底，分外刺眼。

  收回目光，他禮貌的推辭，暗淡地轉身，消失在門口。

  他們中毒的事，外人都不知道，但兩人在清創室裏的親密互動卻不脛而走，很快便由永寧帶到了容軒耳裏。

  “公子，那小月姑娘，本就是百裏寒之妻，你……”

  “不會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我去問問她！”

  容軒起身要走，被永寧攔下。

  “公子！您就別再摻和將軍府的事了，天下什麽女子沒有，您怎麽就看上有夫之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