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月平靜地跪著，她當然怕，可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麽一想，她反倒平靜下來。

  “不過就是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隻是我一人得罪了郡主，還請郡主不要牽連無辜。”

  她昂首挺胸，坦蕩灑脫。

  遇上個不怕死的，郡主慢慢冷靜下來，怔怔地坐下，眼淚吧啦吧啦地落下來。

  “他從戰場回來，從宮裏的禦醫到民間的方士，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我實在不想看到他再次經曆從希望到失望，我不忍心……你能保證，你一定能把他隻好嗎？！”

  麵對郡主的質問，柳晗月低下頭，她能夠感受到郡主的痛苦。

  整個會客室安靜下來，隻聽得到郡主低低地啜泣聲。

  等她平複了一些，柳晗月才柔柔地開口。

  “回郡主，民女沒有見過侯爺的病症，不敢把話說滿，但如果侯爺隻是膝蓋的問題，民女有九成的把握能把他治好。”

  郡主緩緩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晗月，她可以感受到，柳晗月的話都是真心實意的。

  用絹帕擦去眼淚，郡主深深吸了口氣。

  “你當真有如此把握？”

  “一切都還要看侯爺的意誌，縱使我醫術再好，侯爺若是不願，那也難為。”

  “小月姑娘，你可以願意隨我去趟侯府？”

  或許，眼前的女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結果如何，清荷郡主都想再試一試。

  柳晗月鄭重地點頭，隨著郡主下樓，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前行，柳晗月看到郡主在微微發抖，眼底滿是忐忑，她下意識地握住了郡主的手，掌心一片冰涼。

  “讓小月姑娘見笑了，我擔心，他不願意。”

  “民女也會幫忙勸說的，我相信，侯爺一定也想好奇來的。”

  輕輕拍著郡主的手，柳晗月撇過頭，其實她心裏，也是害怕的。

  很快，就到了侯府，柳晗月跟著郡主進去，府裏的家丁紛紛向她投去詫異的目光。

  柳晗月一路強裝鎮定，到了平陽侯的院子，站在了他的房門前。

  “小月姑娘稍後片刻，我先進去說說。”

  郡主說完，鼓起勇氣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沒多久，裏麵就傳來了平陽侯的怒吼。

  “不是叫你不要再來了嗎，看到你這張臉，本侯就倒胃口，滾！”

  冷厲的聲音嚇了柳晗月一跳，可能是郡主還想堅持，不多會兒，裏麵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更加憤怒的咆哮。

  “滾，馬上滾！”

  柳晗月和門外的丫鬟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下，看到郡主行屍走肉般地出來，心疼的上前。

  郡主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抱歉地看著柳晗月。

  “小月姑娘，不好意思，還請你先回去，什麽時候侯爺願意了，我再派人通知你。”

  “不是說好了，民女也幫著勸的嘛，民女這就進去。”

  “小月姑娘……”

  沒等郡主阻攔，柳晗月就走了進去，隔著屋裏的屏風，隱約可以看到踏上半躺著的人影，周身縈繞著戾氣，甚是紮人。

  “不是叫你滾了嗎？！”

  “民女真是替郡主不值，郡主為了侯爺，忙前忙後，因為侯爺自暴自棄，不想在見她，她便想著要民女幫她重回年輕來討你歡心，都說平安侯與清荷郡主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轟！

  伴隨著柳晗月的話落，一股強勁的內力直接穿過屏風朝她而去。好在她閃得快，沒有被傷到。

  看到地上碎裂的殘片，她心有餘悸。

  透過破裂的屏風，看到眼前的黃毛丫頭，平陽侯麵色微怔。

  “你就是小白神醫？！”

  “神醫不敢當，不過是多管閑事罷了。”

  平陽侯陰沉地眼眸眯起，打正眼敲了柳晗月一眼，如此有膽識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

  回想她剛才說的話，平陽侯心底雖氣，沒有再發作，眼底浮現一絲愧疚。

  “你方才說，清荷做了什麽？”

  “清荷郡主做了什麽，侯爺感受不到嗎？！”

  柳晗月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清冷的眼底氣勢十足，絲毫不輸男兒。

  平陽侯無言以對，內疚地垂下頭，深思片刻，晦暗的眼底有星光亮起，嘴唇微微抖動，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真能治好本侯的腿？”

  “還未進行初步的檢查，民女不敢妄言。”

  嗬，平陽侯冷笑，這話雖不中聽，倒是實在。

  也罷，他撩起自己的錦袍，露出那條僵直的腿，衝柳晗月招了招手。

  柳晗月上前，在他的身側跪下，伸手要去卷他的褲腿，覺得失禮，先行請示。

  “侯爺，民女需要查看你腿部的肌肉輕快，還有骨骼的情況，還請您不要介意。”

  平陽侯看她局促的模樣，到底還是個小女娃。

  看在郡主的麵上，他自己撩起了褲腿，大半條腿都漏了出來，肌肉萎縮了不少，顯得膝蓋特別圓，很是突兀。

  柳晗月顫巍巍地伸手按壓他的膝蓋，手指感受著骨骼的變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碎裂長出的地方。

  現有的弧度，明顯可以感覺到錯位，且整塊骨頭上似乎還有一個缺口。

  “侯爺，請您試著彎曲腿部。”

  平陽侯很配合，但他的腿彎了一定的角度就疼得皺起眉。

  “侯爺您看，這塊骨頭明顯上下錯開了一小段距離，若要治愈，就得把膝蓋切開，將結合的骨骼沿著原有的傷口分離再重新組合，等它再次長好後，就可以慢慢恢複了。”

  骨頭切開，再長回去，那怎麽可能？！

  平陽侯本還有些希望的臉上，瞬間被寒冰覆蓋。

  “還以為你會說出什麽來，竟然比那些方士還不靠譜，小小年紀，這般大放厥詞，就不怕本侯直接殺了你嗎？！”

  “如今，放眼天下，敢動你這塊骨頭的也隻有我，侯爺可以選擇不信，那是侯爺您自己錯失良機，我不過一介薄命，有什麽舍不得的？”

  柳晗月起身，走到他麵前，似乎在等著他下令，淡定的外表下，天知道，她整顆心都快緊張地跳出來了。

  “哈哈哈……不愧被尊為神醫，不過，你要是治不好本侯，今日的帳一並算上！”

  “這麽說，您是答應了？！”

  歡喜浸透了她的眼睛，顧不得禮儀，她轉身就跑了出去。

  “郡主，侯爺答應接受治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