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軒看了眼遠去的人馬，眼底劃過深沉，稍縱即逝，若無其事地湊近柳晗月，看她手裏的扇麵。

  黛山綠水，廣闊中帶著靜謐，確實不錯，他讚賞地點點頭。

  “二位公子好眼光，這扇子可是一對的，您再看這個。”

  攤主笑著又找出了外形相似的一把扇子打開，上麵是飛鳥擊空，漁舟唱晚，與柳晗月手中的那把相得益彰。

  “就要這兩個了。”

  容軒很喜歡，付了錢，和柳晗月兩人往回走。

  路上，柳晗月要還他收買落玉坊掌櫃的銀兩，容軒拒絕，兩人客氣了一路。

  到容宅換回衣服，柳晗月沒在外麵逗留，怕被那鍾少追到線索。

  鍾少爺在落玉坊睡了半天才迷迷糊糊醒過來，看到床邊圍了幾個大男人，他渾然一怔，立馬起身。

  “我怎麽在這兒？”

  “你喝多了，和那美貌的小公子說了兩句話就醉倒了唄。”

  鍾少奇怪，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怎麽可能忽然睡著，定是那小子使的手段！隨即，嘴角揚起狡黠，他還記得昏倒前，有一股奇香沁人心魄。

  敢在他麵前這麽囂張，他一定要找出這個人！

  轉眼到了重陽，京城所有醫館推出尊老活動，廣受青睞，容軒的菊花酒也備受好評，各醫館門口甚至排起了長隊，尤其是惠民醫館，門口被圍得水榭不通。

  白芷的關係，柳晗月並未出席，而是和百裏彥去了陽陵台。

  拾階而上，便見容軒一襲淡金色的錦袍站在欄杆邊，俯瞰整個京城，溫潤的臉龐蘊著凝重，臨近冬日的太陽，有點慘白，顯得他更加蕭瑟。

  永寧和一位青衫女子站在不遠處，柳晗月恭敬行禮。

  柳晗月微微頷首，讓百裏彥提著食盒先去永寧那，她則到了容軒身邊。

  “容軒，你怎麽心事重重的？”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黛瓦層層疊疊伸向遠方，從中竄出的桅杆上旗幟隨風飄揚。

  屋簷相對的大街上，車馬粼粼，人來人往，隔得老遠還能聽到街頭的叫賣聲，好不熱鬧，柳晗月的嘴角不自覺地蕩開笑容。

  “京城繁華，但隻是須於表麵，像魏老板這樣官商勾結的行業毒蟲不止一個。當今聖上有謀朝篡位之嫌，重權勢輕社稷，如今他龍體欠安，太子更是無才無德，恐怕天下，連這表麵的浮華都快沒有了。”

  容軒輕聲感歎，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柳晗月。

  “小月姑娘，你的醫館生意興隆，你當趁此機會早作準備，在他城乃至他國開下分店，如此方可攻守戒備，不至於在動亂中一朝傾覆。”

  柳晗月不解，今天的容軒似與往日不同，顯得格外傷感，她想著出言安慰，他已經收起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小月姑娘，你瞧我，對了，韓掌櫃拜托我找的人找到了，青檸，你過來！”

  那青衣女子聞聲上前，福身行禮。

  “奴婢青檸，見過小月姑娘。”

  柳晗月上下打量她，身材還是體型都很相似，小巧的臉龐掛著淺淺的笑，倍具靈氣。

  “她是醫女出身，如今為在下所用，小月姑娘可放心安排。”

  容軒笑著補充，引著柳晗月到一旁的桌邊入座，永寧叫人上菜，柳晗月做的菊花餅也跟著端上來，他見了，心底更生歡喜。

  大家一起有吃有笑，暢飲歡談，容軒建議分店可以開在柳州，那裏靠近港口，商業四通八達，柳晗月決定回去再研究研究。

  酒足飯飽，時候不早，柳晗月領著青檸去醫館，讓她在需要時扮演替身，交代韓子成帶她下去熟悉環境，好身安頓。

  回去之後，柳晗月躺在床上想著怎麽處理白芷的事，不知不覺困意來襲便睡了過去。

  深夜，她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起身查看，見墨林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外。

  “少夫人，少將軍中了毒箭，還請您移步救治。”

  柳晗月見他焦急萬分，不耽擱，回屋批了件衣裳，拿起挎包就走。

  陶然苑，重兵把守，氣氛凝重，柳晗月進屋，蒼鬆他們剛把百裏寒安頓好，退到門外候命。

  柳晗月初看一眼，百裏寒身著鎧甲，胸膛戳著一直羽箭，已經昏迷。胸膛戳了跟羽箭，甚是突兀，那樣子狼狽又搞笑。

  “墨林，把他外衣都脫了。”

  她邊吩咐，邊準備處理外傷的用具，順手遞給墨林一把剪刀。

  墨林一臉震驚。

  “少夫人，您給我剪刀幹什麽？”

  “脫不下的地方，就剪開。”

  柳晗月解釋了句，帶上手套檢查百裏寒的體征。

  鎧甲剝下，玄色的錦袍被剪開，裏麵的衣服被血染成了紅色，墨林將其全部剪開，傷口都顯露了出來。

  腹部三道長口子，胸膛釘著一支毒箭，背後也還有傷，柳晗月不禁皺眉，根據出血量和傷口的深度判斷，沒有傷到大血管和內髒。

  最令她頭疼的是那支毒箭靠近心髒，周圍一圈皮膚泛青，傷口流下紫黑色的血水。

  “現在距離他中毒箭隔了多久？”

  “大約一刻鍾。”

  十五分鍾就已經昏迷，也不知毒素擴散到了什麽程度，她隻能快速給他拔毒。

  先用銀針護住百裏寒的心脈，又在傷口周圍入針，減緩毒素蔓延，她再讓墨林把他扶起，將他縛住，保證他不能亂動。

  準備完畢，她給傷口消毒，沾了血汙的手握住了百裏寒胸膛的箭，調整手的角度，用力，將其拔出。

  箭頭連帶著黑血在半空劃出弧度，劇烈的疼痛致使得昏迷中的百裏寒猛地抽搐，發出低沉的哀嚎。

  黑色的血順著傷口流下，並不多，柳晗月見毒血排不出，想也不想，便湊了過去。

  溫潤的唇，吻住了他的傷口，鹹腥的血吸入口中，轉頭吐掉，漱口後繼續，如此反複。

  中途，百裏寒醒了過來，見柳晗月如此情景，擔心她也中毒，掙紮著要阻攔。

  “柳晗月，你幹什麽……你不準……”

  他力氣很大，眼看著要掙脫墨林的手。

  柳晗月怕他亂動，直接一根銀針刺在他後頸，他隻怒瞪柳晗月一眼便靠在墨林的肩上睡著了。

  墨林看得目瞪口呆，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麽對百裏寒。

  她旁若無人的繼續，直到吸出的血恢複了本來的顏色，她才去了百裏寒身上的銀針，叫墨林先扶他躺下，她清洗口腔，取過針筒。

  “你把他側過去些，脫褲子。”

  “啊？！”

  墨林不可思議。

  “露出小部分就行，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