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月拿起陳老板的供詞，叫人手抄一份給容軒送去。

  忙活了半天，她揉了揉酸澀的手臂，看向門外，太陽都快出來了。

  “天都亮了，我也該回去了。”

  叫醒在隔壁休息的百裏彥，急急忙忙趕回將軍府。

  一進門，就被府裏的家丁給圍了起來，押到了將軍夫人的院子。

  將軍夫人還未起身，柳晗月就被強行按在地上，粗糙的石板咯得膝蓋生疼。

  “你們幹什麽？！”

  百裏彥推那些下家丁，將柳晗月護在懷裏。

  “小姐與少夫人一夜未歸，夫人有令，讓你們回來後跪在院子裏反省，等夫人起身之後再做定奪！”

  阮嬤嬤出來交代了將軍夫人的意思，心疼地看了眼柳晗月，示意她不要再惹怒將軍夫人。

  柳晗月會意，拉了拉百裏彥的手，讓他不要鬧。

  的確昨夜事多，她耽擱了回來的時間，女子夜不歸宿，在這個時代那是大忌諱。

  還連累百裏彥和她一同受罰，她有些過意不去。

  百裏彥氣呼呼地跪在柳晗月身邊，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院門，心底酸澀。

  太陽越來越高，地麵都被曬得發燙，柳晗月和百裏彥在烈日下被曬得滿頭大汗。

  可將軍夫人還沒起身，看來是故意要為難她們。

  百裏彥見柳晗月的麵色越來越白，心疼地用袖子給她擋太陽。

  柳晗月感激地看他一眼，擠出一抹笑容，用眼神告訴他，自己不要緊。

  又過了一陣，阮嬤嬤出來傳話。

  “小姐，夫人說你可以起來了，少夫人作為長嫂，不給小妹樹立榜樣，反而帶著小姐夜不歸宿還需再跪上兩個時辰。”

  “不，我不回去，小月在哪，我就在哪！小月的兩個時辰，我替她受！”

  “彥姐姐，你快回去吧。”

  “不，小月，我必須得陪著你，不然我母親一定會責罰你的。”

  阮嬤嬤看了，於心不忍，進去向將軍夫人求情。

  回來的時候，麵色更加難看，親自上前去扶百裏彥。

  “小姐，別鬧了，夫人說了，你不起來可以，但你跪到什麽時候，少夫人都得比你多兩個時辰，你快起來吧。”

  “母親，你太過分了！”

  百裏彥衝著門喊，扶著阮嬤嬤的胳膊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裏衝，被家丁攔下來，強行架走。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小月，小月！……”

  柳晗月目送百裏彥離開，衝阮嬤嬤擠出一抹笑，算是感謝。

  阮嬤嬤滿臉無奈，衝她微微頷首。

  “少夫人，沒幫上你什麽忙，對不住。”

  “嬤嬤客氣了。”

  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她挺直了腰板跪著，太陽越來越烈，脖子上有隱隱的痛。

  汗水浸濕了她的頭發，可她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可她忙了一夜，又沒用早膳，這麽強的太陽，實在快支撐不住了。

  腦袋開始發暈，眼前的事物也都變得搖搖晃晃。

  呼吸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她終於抬手想要遮住頭頂的太陽，可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身體往旁邊一歪，她往下倒去。

  就在落地的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順勢靠在了他的臂彎。

  他目光一怔，她滿頭大汗，臉上還凝了鹽霜，脖子和臉都被曬得通紅，有的地方已經破了皮。

  柳晗月……

  心疼地將她抱起，百裏寒轉身要走。

  “站住！”

  將軍夫人見狀，追了出來。

  百裏寒停下腳步，轉身，眼底閃過複雜。

  “柳晗月昨夜帶著彥兒一夜未歸，這才跪了三個時辰，她就是裝的，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這將軍府的規矩，為人婦的規矩！”

  “她和小妹昨日與孩兒一起，今早先回來的。”

  百裏寒淡淡丟下一句，抱著柳晗月快步離開。

  夕顏閣，春桃見到柳晗月，急得眼淚花都落了下來。

  “小姐，小姐……”

  “去打盆溫水來！”

  春桃動作利索立刻端了溫水過來，攪幹毛巾要給柳晗月擦臉，

  “給我。”

  百裏寒的手伸過去，在春桃愣神間已經拿過毛巾，輕輕地擦拭柳晗月被曬紅了的臉和脖子。

  動作格外小心，深怕把她弄疼，見春桃站著不動，命她趕緊去熬解暑湯。

  見她渾身滾燙，百裏寒退下她的外衫散熱，擦拭她的手臂降溫。

  處理完，拿過一件外衫給她蓋上，發現她的裙擺上沾了些許血跡。

  撩開一看，一雙雪白的膝蓋已經血肉模糊。

  趕緊給她清理，塗上金瘡藥。

  體溫降了下去，柳晗月慢慢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屋裏，遲疑地起身。

  見衣服被脫了，百裏寒還坐在一邊，她下意識地抱緊自己。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百裏寒一怔，她醒過來，最關心的，難不成隻有這個？！

  麵色變得更加陰沉，回頭，肅殺的氣息在周身縈繞。

  直直地盯了她一陣，他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如果母親派人來問，你便說昨夜與我一起，小妹那邊我已經說過了。”

  “你不問我，昨夜去了哪裏？”

  柳晗月愕然，他竟然問都不問，就替她圓謊。

  這還是她認識的百裏寒嗎？

  “好好休息。”

  百裏寒停頓片刻，囑咐了句，便起身出門。

  他當然想問，可他知道，問了，她也不會說的。

  溫雅馨聽說柳晗月被罰跪，趕緊帶著白芷去夕顏閣，恰好碰上了出門的百裏寒。

  她立刻揚起笑臉迎上去。

  “夫君，好巧啊，馨兒聽聞姐姐暈倒了趕緊過來看看。”

  “她沒事，別打擾她休息了。”

  溫雅馨微怔，細細打量百裏寒的臉，似乎沒什麽異常，才稍稍安心。

  “那馨兒就不進去了，對了，夫君，馨兒聽說姐姐昨夜都沒回來，她去哪了啊？”

  “她昨夜與我一起。”

  “那夫君怎麽不和姐姐一起回來？”

  溫雅馨覺得奇怪，要是在一起，柳晗月幹嘛不說出來，非得罰跪呢？！

  百裏寒轉頭，犀利的眸子打量溫雅馨。

  “馨兒，你好像很在意夕顏閣的一舉一動啊？”

  “沒，馨兒，馨兒隻是擔心姐姐而已。”

  溫雅馨心底發慌，連忙解釋，撇過頭，不敢再看百裏寒。

  “沒有就好。”

  百裏寒重重丟下四個字徑自離開，溫雅馨愣在原地眉頭緊皺。

  這麽好的機會，柳晗月為什麽不說呢？

  難道那天，是嚇唬她的嗎？看來她得試探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