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和寶玉約定好的日子，賈瑞一早便進了榮國府西花園。

  這本不是正經花園，不過是一個略大些的院子，裏麵挖了個水池種了一些荷花，池邊有個亭子，周遭十來株桃樹，如今桃花也快開敗了，花瓣不時隨風飄落。

  碳爐肉串等物已經由婆子拿進來了，隻是都放在一處角落，很顯然，這意思是賈瑞作為一個烤工，提供服務就行了。

  賈瑞倒也不生氣。

  本來他就是個混子，不要麵子的，更何況他這個身份，能進來一睹芳容就不錯了。

  他隻想看看這群傳說中的美女們，最好能搭訕搭訕。

  於是他蹲下身子，支起爐子點燃木炭，準備開幹。

  不一會兒，聽得一片歡聲笑語，果然一身紅衣的賈寶玉帶著一大群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進了小園子。

  賈瑞見了不由得大失所望，這完全是一群小學生啊！

  最大的那個看著也不過和茜雪年紀相仿，別說和重生過來見過的最漂亮的秦可卿比，就是比人妻鳳姐也差的太遠了。

  這群小蘿莉們見了穿著一身半舊長袍的賈瑞，嬉鬧聲頓時也低了下來。

  “這就是瑞大哥，沒事兒，也都是一家人，不然斷不能讓他進來的。”

  寶玉笑道：“你們先玩兒，我跟瑞大哥去打個招呼讓他給咱們弄吃食。”

  說罷，寶玉走過來一拱手：“瑞大哥，感情一早就來了，今兒可是要辛苦你了。”

  賈瑞笑道：“多大點事兒值得說謝的，你們玩兒吧，烤串馬上就得了。”

  寶玉又道了謝，回到了亭子裏又同一群小丫頭嘻嘻哈哈去了。

  賈瑞拿著把大蒲扇一邊扇風烤串一邊用餘光打量著亭子裏的人。

  雖然隔得遠，也能看個大概，那個穿著白衣罩著鬥篷瘦瘦小小的應該就是林黛玉了，旁邊身姿豐腴舉止穩重的是薛寶釵？不大愛說話，隻在一旁聽著的是二木頭迎春？

  串兒烤好了，賈瑞也沒有唐突，而是叫了個婆子過來把東西用托盤裝了過去，自己接著悶著頭烤。

  吃鬧了一會兒，卻是一個彎眉大眼圓臉蛋，隻十二三歲穿著一身大紅鏤金絲鈕牡丹花紋錦衣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給瑞大哥請安。”小丫頭納了個福。

  “安。”賈瑞一笑，看了看她胸前的金麒麟：“你是湘雲妹妹吧？”

  “哈？瑞大哥竟然認得我？”湘雲瞪大眼睛問道。

  “我胡亂猜的，沒想到竟是中了。時常在學裏聽寶玉說起你來。

  不好好跟她們玩兒，來這邊幹嘛？煙氣火燎的，當心髒了衣服。”

  “愛哥哥還說起我來著？

  嘿嘿，我想看看瑞大哥是怎麽把羊肉烤的如此美味的，不妨礙吧？”

  湘雲一笑兩腮顯出兩個酒窩來，說話二愛不分，有些咬舌。

  “不妨礙，這個簡單得很，將羊肉切好醃製了穿成串兒，再這樣烤就成了，一邊翻一邊再撒上點佐料……”

  賈瑞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小湘雲倒是活潑不外道，在一旁站了一會兒，偶爾問上一句，不一會兒就親手舉著一把串兒回到亭子裏了。

  “瑞大哥這人有趣兒，我就問了句安，他便猜出我的名字了。喏，瑞大哥說這是雞肉，不膩的，都嚐嚐。”

  湘雲把串兒分給眾人。

  “有這等事？他是怎麽猜的？”探春問道。

  “瑞大哥說，在學裏聽愛哥哥說起過我，一見麵便猜到了。”

  眾人都把眼光看向寶玉，寶玉撓了撓頭笑道：“想是有說過吧。”

  黛玉是個心思重的，便想著，寶玉在學裏都說起湘雲，卻不知說起過她不曾？若是也說起過，都說的是什麽？還說過別人不曾？

  其他人也都好奇。她們雖然都是千金小姐，養尊處優，可每天足不出戶，聽的見的實在有限，這麽新奇的吃法更是聞所未聞的。

  連吃過的寶釵都想看看賈瑞是怎麽烤出來的，更別說其他人了。

  而且比起烤串，她們此刻更好奇，賈瑞能不能猜出她們的名字。

  不過畢竟都是第一次見賈瑞，又是個十六歲的大男孩了，除了湘雲這種活潑性子，誰也不好意思過去看看。

  倒是探春說道：“咱們在這邊吃喝玩鬧，倒是辛苦瑞大哥了，按理說，都是自家哥哥，咱們做妹妹的也該去敬杯酒道個謝的，才不失禮數。”

  “正是呢，三丫頭說得在理。”一群人馬上響應。

  而後，一群鶯鶯燕燕在寶玉的帶領下卷著一股子香風就過來了。

  賈瑞見了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知道，機會來了~

  “諸位妹妹，吃著這燒烤味道如何？可合胃口？”

  賈瑞盡量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請瑞大哥安，味道極好，比廚裏柳嫂子炙出來的更入味。”寶玉說道。

  “既是如此，就多吃一點，我這裏還有魚你們沒吃到呢。”

  “都吃得飽了，哪裏還吃得下，瑞大哥也歇一歇吧。”湘雲倒是個自來熟的。

  “瑞大哥也忙了這麽一會子了，且先吃杯酒吧。”寶玉說著倒了一杯酒給賈瑞。

  賈瑞笑著接過了一飲而盡，又對著一個圓臉杏眼皮膚白皙略有些嬰兒肥的女孩道：

  “這才吃了多少？你們吃了這半天，都不如你哥哥一人吃得多呢。”

  這個小蘿莉自然就是寶釵了。

  沒想到圓臉原來也可以這麽漂亮。

  寶釵聽了也是吃了一驚：“瑞大哥見過我不成？”

  “我猜的。”

  眾人都以為又是寶玉在學裏說了薛寶釵些什麽話，幾雙眸子都看向寶玉，尤其是黛玉眼中分明有些醋意。

  寶玉忙說道：“瑞大哥，我記得並沒有同你說過寶姐姐什麽，你是怎麽猜的？”

  這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的小心思怎麽能瞞得過老油條賈瑞？

  賈瑞一笑：“你可不是忘了，我和文龍是最要好的。

  寶姑娘這眉眼豈不是和薛大哥有些相似？”

  賈瑞說這句話是違心的，雖然臉型和五官有些像，但是長在薛蟠臉上和長在寶釵臉上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啊。

  湘雲接口道：“瑞大哥，那你能猜出其他人都是誰嗎？”

  其他人雖沒有明說，眼中卻都是期待。

  賈瑞嗬嗬一笑，拿起一片烤饅頭片遞給黛玉：“林姑娘，你身子弱，想是不敢多吃肉的，吃點這個烤饅頭片，有助消化。”

  “多謝瑞大哥。”黛玉接過來道謝。

  饅頭片烤得酥脆金黃，火候恰到好處。

  “這位應該是二妹妹了吧？你是三妹妹，還有這個最小的是惜春妹妹，可都對？”

  “都對了，再沒有一個錯的！瑞大哥好厲害！”湘雲跳著拍手道。

  “嗬嗬，院子裏就你們幾個，年齡又大小不同，想猜出來也不難。”賈瑞如實說道。

  “六個人呢，都沒見過卻能一個猜不差，也是很厲害了，來，瑞大哥，湘雲敬你一杯！一則表示謝意，一則表達對你的欽佩。”

  湘雲說著倒了一杯酒，賈瑞一飲而盡。

  “我也敬瑞大哥一杯，這些日子我那哥哥雖然每日在外頭吃酒，媽媽卻放心得很，全都是因為她知道哥哥這些日子都是在瑞大哥的店裏吃酒，肯定不會惹出什麽事兒來。倒是要多謝瑞大哥了。”

  寶釵也倒了一杯酒說道。

  “哈，文龍兄每天都給我捧場，是我該謝謝他的。”賈瑞又喝了一杯。

  “感謝瑞大哥給我們忙了這大半天的，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我也敬瑞大哥一杯。”黛玉也說道。

  “客氣什麽，你們開心就好。林妹妹倒是應該多吃些東西，太瘦了，身子弱。”

  ……

  喝了一圈下來，寶玉剛要敬酒，賈瑞忙擺擺手：“今天的酒也竟夠了，實不相瞞，明天還得下場呢，若是吃多了可要耽誤大事了。”

  下場？眾人一聽都傻了，這個給他們烤羊肉串的賈瑞，居然明天要參加院試？

  寶玉一臉愧色：“瑞大哥怎麽不早說，若是知道你明日要下場，我是再也不敢煩擾你的……”

  賈瑞一笑：“有什麽？不過是個小小的院試而已了。”

  言語中是滿滿的自信和不在乎。

  “即使如此，那我們就一起敬瑞大哥一杯酒吧，祝瑞大哥一舉進學！”寶釵說道。

  眾人都跟著端起酒杯。

  “那就借諸位妹妹吉言了。”賈瑞說道。

  寶玉笑道：“瑞大哥，可沒想到你就要下場了。想是心裏有底的，今日我們花下品酒吃烤肉，不如瑞大哥極性賦詩一首可好？”

  此話一出口，一眾金釵都停了話頭，將目光看向賈瑞。

  “咳咳……”賈瑞差點一口酒嗆死：“寶兄弟說笑了，詩詞你們才是大家，我那點子墨水怎敢在這裏班門弄斧？沒得讓你們笑話。”

  寶玉剛要再說，寶釵笑道：“罷了罷了，瑞大哥是要留著腦子做政經文章的，哪兒有功夫同我們逗耍？若要作詩，等瑞大哥高中了再做也不遲晚。”

  “嘿嘿……”賈瑞就坡下驢：“多謝寶姑娘體恤。”

  喝完了酒，探春說道：“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也該散了，不敢再叨擾瑞大哥了。”

  賈瑞笑道：“若是你們喜歡，等我考完了，再給你們安排，我還有好東西沒拿出來給你們烤呢。”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