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幾百年前的地麵擁堵不同，飛行車流不會堵在原地。飛行車流會在城市級人工智能的調控之下更變路線，讓其流動起來。具體表現就是不停地繞遠路、繞遠路。

  因此上班高峰期的時候，巨塔般聳立的高樓建築群中間會有一圈一圈的飛行車流。如果從空中看的話，非常壯觀。

  當然了，如果是在車裏看的話，就沒那麽壯觀了——反而有點像過山車。

  “真是狗屎。”彭湃嘟囔道，“怎麽不能傳送上班？”

  ..........

  老舊的移動門嘎吱移開，彭湃趕緊衝了進去。視野右上角的時間正好停在八點三十，彭湃鬆了口氣。

  “小彭，你差點遲到了哦。”

  “差點而已。”彭湃坐到了自己買的椅子上，覺得很舒服，“今天是什麽節日嗎？路上為什麽這麽賭。”

  “今天可能有活動吧，每個人都要必須要參與的那種。”

  “什麽活動？”彭湃好奇地直起了身。

  秋葉重重地吐出了一個詞：

  “上班。”

  彭湃沉默了數秒，緩緩開口道：

  “你說得對。”

  雖然才剛到上班時間，早上的異常事務科裏早已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忙著工作的人。彭湃癱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忙碌景象，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秋葉說：

  “我去買杯咖啡。”

  “嗯，去吧。”秋葉頭也不抬，“回來要寫報告，別忘記。”

  “知道了。”

  “對了小彭。”秋葉突然又叫住了他，“阿齊後來怎麽樣了？”

  阿齊？彭湃回憶了下，想起了那個咖啡店員。阿齊，一個普通的咖啡店員，對彭湃來說也隻是熟人而已。可當初誰能想到，阿齊是他們調查鋼琴家的起因呢？

  “阿齊被救回來了。”彭湃回答道，“切那昨天給我發消息說了，放映廳裏的那些聽眾都沒死。”

  切那是異常科的科長，也是彭湃在維度軍時期的戰友。不過，因為彭湃把自己的記憶舍棄了，所以根本不記得到底是什麽情況。

  “哦，那就好。”秋葉又把頭埋回終端前，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切那說，他們身體上都沒什麽上，不過可能心理上會要緩一緩吧。”

  “是嗎？那挺好。”

  .......

  早上的商店街和辦公室一樣，同樣繁忙無比。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從餐廳、麵包店和咖啡館裏麵走出來，手上提著打包的袋子。

  彭湃在一排商店裏找到了自己去過兩次的小咖啡館，推門進去。門上的風鈴叮鈴響著，和之前相比沒什麽變化。

  進去的第一眼，彭湃就看到了櫃台後的咖啡師——阿齊。和彭湃想的不同，阿齊隻休息了一天，就重新回來工作了。

  彭湃原來以為他會休息很長一段時間。畢竟鋼琴家事件的時候，阿齊差點就死了。

  店裏不隻阿齊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坐在櫃台前。女孩長得不驚豔，但十分耐看。

  彭湃走進來之前，兩人應該正在交談。從彭湃一瞬間瞥見的來看，他們甚至可能在吵架。

  不過，推門的風鈴聲響起後，櫃台前後的兩人都立刻停了下來。女孩望向了窗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咖啡之前還是滿的。阿齊拿起了手邊的一塊布，低頭擦拭著櫃台。

  彭湃進去和阿齊打了聲招呼，點了杯拿鐵。阿齊放下了手裏的布，和彭湃介紹了女孩的身份。

  “這是我女朋友。”

  彭湃還沒說話，阿齊的女朋友便很莊重地和他道謝：

  “我知道你，你就是救了他的人。實在太謝謝你了！他失蹤那段時間裏我特別擔心，找也找不到他。”

  “沒事，是我應該做的。”

  彭湃故作謙虛，心裏恨不得把剛剛的景象錄下來。

  “對了，阿齊之前跟我說準備下個月和你回老家結婚，開個小店。恭喜啊。”

  一提到這個，女孩的神色瞬間黯淡了下來。阿齊在旁邊咳嗽了聲，把一杯咖啡推給了彭湃。

  “彭哥，我在考慮要不要回去。”阿齊慢吞吞地說，“我....鋼琴家讓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我有時候還會想起那個地方。”

  阿齊的眼神飄向了窗外的遠處，心神似乎已經不在原地了。彭湃見過類似的狀態——那些陷入幻覺的“聽眾”就是這樣的狀態。

  彭湃又想起了鋼琴家之前說過的話。

  “他們已經見識到了更美好的世界，你想把他們從美好的世界拖出來，拽回殘酷的現實世界，這樣很殘忍。”

  鋼琴家當時是這麽說的。

  阿齊望著窗外，他的女朋友擔憂地看著他。彭湃不動聲色地在腦內呼叫瑪雅。

  “掃描一下，瑪雅。”

  瑪雅很快有了回應：

  “掃描完成，沒有異常。他很正常。”

  正常啊，彭湃心裏想道，沒有異常，那就是人心的問題了。

  阿齊收回了目光，轉身走向後廚，說自己要去拿點材料。他離開後，阿齊的女友悄悄和彭湃說：

  “我感覺他有點變了。他應該沒事吧？”

  彭湃沉默了一下。他很想解釋鋼琴家的能力，解釋後遺症，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應該沒事。他們回來的時候都有專家鑒定過的。反正你多和他聊聊吧，談談心。”彭湃含糊地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虛有沒有被看出來，但女孩的臉色好了許多。

  接著，彭湃以工作為借口，把咖啡打包之後便趕緊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陽光從玻璃外灑了進來，亮的刺眼。彭湃端著咖啡杯，心裏想著阿齊的事，差點裝上一個迎麵而來的文員。

  “彭哥，他沒事。”瑪雅說。

  “我知道。”

  雖然這麽說了，但他還是打開了通訊。他給鑒證科的人發了條消息，詢問受鋼琴家影響的那些人的後續。

  鑒證科的人很快回複了，說聽眾們身體上都沒受到什麽影響。這句話的潛台詞便是，心理上就不能保證了。

  “彭哥，人類的特殊便在於心。心靈會影響身體。”

  “是啊，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彭湃想道，但我再強，也沒法改變別人的心中所想。

  “彭哥，你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