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這又回到了原點，”彭湃歎了口氣，“意思是隻能幹等著讓它消失？馬德，我都不知道這屏障什麽時候會消失。萬一這東西突然消失了，我們就都完蛋了。”

  “不，也許有個辦法。”瑪雅語速稍微快了一些，“但可能聽起來有些瘋狂。”

  “我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再瘋點也沒事。”

  “我猜也是。有時候，我覺得我也瘋了，盡管我很懷疑人工智能有沒有‘瘋’這個定義。”瑪雅的語氣說不上是苦澀還是興奮，“你剛剛製造出來的這個大型屏障，你能感受到它嗎？”

  彭湃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能感受到能量的湧動。他覺得，自己仿佛正站在一道平靜的海浪構成的帷幕前。

  “能。”他睜開眼睛，回答道。

  不僅如此，他還能感受到帷幕受到的每次衝擊。每一秒過去，他都能感受到帷幕中的能量湧動。

  “如果你可以控製這個屏障的能量，說不定就能用它去控製住風暴。”

  瑪雅說的話讓彭湃愣了半秒。

  “我不太能理解。”彭湃說道，隨即又拍了拍自己的臉，“等下，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你是說讓我用屏障把風暴圍起來，等它自己消失？”

  “有些接近了。嗯，也許你的辦法更可行。”

  這時，彭湃才發現係統不知什麽時候跳出了一個新提示。

  提示：獲得新能力“壁壘”

  這說的應該是眼前這個自己放出來的水幕似的屏障。彭湃甩了甩頭，把心裏的猶豫全甩開：

  “算了，不管了，我先試試。”

  “彭哥，也許我們應該再——”

  彭湃無視了瑪雅的勸說，深吸了口氣，集中精神去感受眼前的那股能量。這一次，他不隻是去感受能量，而是試著去幹涉這股能量。他本能地伸出手去，試著改變能量的流向。

  然而，就當他一碰到能量之時，原本平靜的屏障能量卻突然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仿佛在反抗一樣！

  同時，尖銳的泡沫破裂聲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睜開眼一看，發現身前的屏障正在激烈地翻滾著。原本被減速的金屬碎片此時開始倒退、抖動。掉落的混凝土碎塊此時開始大量上升，似乎重力已經失去作用。

  彭湃卻沒有被嚇住，他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靜。麵對逐漸狂暴的能量，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用錯了方式。但潛藏在他體內的那股感覺再次湧了出來，引導著他的雙手。

  他一點點地抽出了自己的掌控，並且不再試著去改變能量的流向，而是讓自己的感覺隨著能量一起流動。

  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彭湃感覺自己腳下有些空，睜開眼睛的瞬間，他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麵。與此同時，躁動的金屬碎片開始快速倒退。飛出了屏障後，那些原本從集裝箱上脫落的碎片像箭矢一樣猛地飛回了風暴之中——那裏正是它們被風暴所丟出來的地方。

  金屬和地麵撞擊的響聲成了音樂裏的雜音。不過，這非常短暫，很快就淹沒在了昂揚的音樂當中。

  彭湃身後，那半個放映廳裏的時間仿佛被凍結了。聽眾們的迷醉、昏暗的光線都被定在了一瞬間。

  不過，彭湃此時看不到這些。他懸浮在了半空，重力已經在他身上失去了效果。此時，他已經不需要閉眼，或是集中精神，就已經能感受到能量的湧動了。不僅如此，水幕般的時間屏障產生了一股吸力，把彭湃往屏障內部吸。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彭湃嘟囔著，他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像是放慢了幾十倍一樣。

  “小心點。你還沒法控製它。”瑪雅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和彭湃耳朵聽到的聲音不同，因為終端是在大腦裏的，所以瑪雅的聲音沒有影響。

  彭湃已經沒有餘力去反駁他了。洶湧的能量湧動衝擊著他的意識，哪怕隻是維持住自己的意識就已經耗費了彭湃的大半力氣。

  他逐漸感覺自己融入了這股能量之中。他眼前閃過了許多畫麵，出生、長大、衰老、死亡。每個畫麵中的人都不同，他很快意識到了這是什麽——這是他人的一生。許多人在這裏出生、長大，在剛剛的一個小時裏死去。

  “彭哥！”

  瑪雅的聲音將他的意識拉回來了一些。不知為何，瑪雅的聲音讓他有種熟悉感。這時，他又看到了一段過去。

  ............

  “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一個男人在燈光下喃喃自語。

  彭湃第一次看清了這個人的臉——這是他自己。是這個名為彭湃的身體的臉。

  “為了..做對的事情？我覺得我們在做好事。”

  那個紅發的女孩站在曾經的彭湃身後，用不確定的語氣說。秋葉——彭湃的搭檔晃了晃腦袋，腦後的馬尾跳了下。

  “是嗎？我隻覺得我們像是一艘破船上的倒黴修理工，用自己的身體去堵住破洞——直到沉下去的時候，這洞才會不滲水。我受夠了。”

  曾經的彭湃空洞地望著燈火，似乎是喝醉了。

  “我累了。哪怕這是為了正義，我也累了。”

  這段記憶原本應該就此結束，但這次不同。這次，又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聲音像是一個少年人的聲音。

  “彭哥，振作點。你不是總說，每個人都應該有第二次機會嗎？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吧。”

  這是瑪雅的聲音。

  ..........

  這段“過去”在彭湃的眼前消失了，就如同無數的其他的消失在空中的過去一樣。

  有那麽幾秒，彭湃覺得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在聽到瑪雅聲音時，心裏的那種熟悉感了——他在很久之前就認識瑪雅了。

  “等事情結束了，我要問你些事情。瑪雅。”彭湃喃喃道。在他聽來，自己的聲音仍然像是放慢了數倍似的。但他很清楚，瑪雅聽到了他說的話。甚至，瑪雅可能都知道他看到了什麽。

  不過，他現在還有鋼琴家要處理。這次，他心中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