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鋼琴家倒在了鋼琴上，鋼琴發出了難聽的嗡鳴聲。黑紅色的血從他身下滲出，染汙了身下原本白色的琴鍵。

  一時間，空曠的放映廳裏雜音回蕩，吱呀的聲音仿佛重錘砸在了玻璃上。聲音很大，彭湃一時間覺得自己都聽不到別的聲音了，腦袋有些發暈。

  他心想，這應該結束了吧。

  他扔掉了手裏的那串鑰匙，急切地想看到係統跳出來的新提示。

  周圍鋼琴的嗡鳴聲仍在持續，吵得他腦殼疼。他周圍的聽眾們仍然都坐在椅子上，一副失了魂的樣子。

  和彭湃想象地不同，他們並沒有因為鋼琴家的死去而醒過來。

  彭湃實在被搞得頭疼，大步走向前方的舞台。他揪著鋼琴家的領子，將其從鋼琴上抓了起來。鋼琴家的眼睛大睜著，血順著他的下巴滴了出來。原本精致的禮服在血液的浸染下變得髒汙不堪。

  彭湃麵無表情地將其推開。鋼琴家的屍體摔倒在了鋼琴椅上，又從上麵滾落下來，發出撲通一聲。

  彭湃轉過身去，長長地吐了口氣。他麵前是一排排的“植物人”，都如著魔了般盯著他。

  這時，一個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為什麽——”

  聲音是從彭湃麵前的觀眾席響起的。彭湃一時間沒找到聲音的來源，但他立刻警覺地舉起了手槍。

  “我還有演出要完成——”

  聲音的來源變了個位置，在另一個方向響起。這時，彭湃才意識到是這些聽眾在說話！

  聽眾仿佛提線木偶般坐了起來，又有一個麵孔說：

  “我還有演出——”

  接著，又是一個人說：

  “我還有演出——”

  彭湃垂下了槍口，眼前的場景他不由想起了鋼琴家的粉絲。他意識到，鋼琴家可能並不是一個“人”。

  不同的聲音此起彼伏，如同一架鋼琴的琴鍵被一個個按下去。相同的語句逐漸開始重疊，仿佛一個人的強烈的願望。

  “瑪雅？”彭湃問道。他向前走了一步，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彭哥，異常讀數在升高。”

  突然，彭湃身後出現了鋼琴的聲音。一個音符，又是一個音符，一點一點地開始變成了一整首悠揚的樂曲。樂聲起初很小，就像是剛醒來似的。

  他心中一驚，猛地轉過身去。不過，鋼琴家並沒有死而複生。那具瘦削的屍體仍然麵朝下地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流淌的血液幾乎都要流到他的腳下了。

  真是...麻煩，彭湃想著，往旁邊走了一步。一瞬之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自己對這種事早已習慣了。

  這種感覺隨即被另一種感覺所代替了——毛骨悚然。彭湃發現，鋼琴的琴鍵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正在自行彈奏。

  樂聲逐漸變大，幾乎要填滿整間放映廳。聽眾們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沒有人再次說話。

  從看起來的樣子上，就像是所有人都開始專心聽音樂一般。就像彭湃剛進來的時候那樣。

  “演出隻能提前了。”

  一個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彭湃一時間甚至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他感覺到了一陣風在身邊出現，隨著每一個音節的落下，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鋼琴邊擴散開來。

  “彭哥，異常讀數還在升高。”

  “真是他X的.....”

  彭湃咒罵道。他意識到，如果任由這音樂繼續彈奏，局勢就徹底沒法控製了。但該怎麽做呢？鋼琴家也殺了，但聽眾也沒什麽變化....也許，他心想，也許把摧毀這家鋼琴，音樂會停。

  於是，他集中精神，將身體裏的力量聚集在手上，瞄準了鋼琴後釋放。

  “砰！”

  一聲輕微的爆鳴聲在鋼琴邊炸開，彭湃的力量化作了爆彈，不過隻是將鋼琴炸得移開了一些。但是，這也在鋼琴上留下了一道痕跡。精致的鋼琴外殼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看起來如果再來幾下衝擊，也許就能破壞整架鋼琴。

  他再接再厲，繼續聚集力量，朝著鋼琴再次發射衝擊。衝擊在鋼琴表麵爆開，整架鋼琴搖搖欲墜。

  再來一下就行了！他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

  淡藍色的光在他手中跳動，飛向了鋼琴。彭湃心情緊繃著，想象著鋼琴在爆炸之下倒塌的樣子。

  然而，事情卻和想象地不同。衝擊在鋼琴表麵炸開，卻像是爆炸在了某種泡沫的表麵，爆鳴聲淹沒在了越來越重的音樂聲之中。

  音樂的聲音越來越重，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無形的衝擊。也許是錯覺，彭湃看到了一陣旋風在舞台中央出現。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雙腳離地！

  視野裏，那架鋼琴、鋼琴家的屍體，以及舞台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向後飛了起來。

  接著，他感到了背後傳來的衝擊——他撞在了一張椅子邊緣，隨即手肘撞在了地上。疼痛在一瞬間穿過了他，又立刻消失了。身體的本能占據了主導，他放鬆了身體，順勢往旁邊一滾，化解了衝擊力。

  此時，那家鋼琴處已經出現了一股旋風，每隔幾秒便向周圍放出無形的衝擊波。旋風卷起了周圍的木屑、電線和鋼琴碎片。衝擊波擊碎了周圍的東西，而壞掉的東西則被卷入旋風之中。

  彭湃趕緊爬了起來。這時，他感覺到了腳下的放映廳在微微地晃動。

  “這可不妙。”他嘟囔道，“這破地方不會塌了吧。”

  “彭哥，異常讀數還在上升！”

  “你能說點別的嗎？這話你都說了三遍了！”

  “我隻說了兩遍。”

  彭湃咒罵著，朝著舞台衝去。旋風越來越猛，已經輕鬆地撕碎了前排的無人座椅，幾乎已經是一股破壞風暴了。不僅如此，音樂所衍生出的衝擊一波一波地撞擊著彭湃，讓他幾乎無法前進。

  混亂中，他聽到周圍的聽眾喃喃低語：

  “太美了——”

  頭頂的天花板發出了不妙的啪嚓聲，舞台後的外牆已經開始脫落。也是奇怪，彭湃心中卻沒有一絲恐懼，甚至沒有向後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