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20毫米反醫鬧係統”後，彭湃走進了地下診所裏。這時，診所的深處正傳出來一陣聲音。

  “藥太少你是怕吃不飽？那你出門右轉，找那家包子鋪去，那邊都是百分百的合成肉，絕對管飽！”

  隨後，一個莫西幹頭的混混被轟了出來。他回頭瞪了空氣一眼，嘴裏低聲咒罵了幾句，悻悻地從彭湃身邊走了。

  “這醫生脾氣挺差呀。”

  彭湃瞥了眼拿著藥落跑的混混，隨口說道。

  “不，其實他脾氣很好，”秋葉解釋說，“隻是在第七區...你懂吧，脾氣好是行不通的。”

  “馬德，怎麽第七區裏這麽恐怖，這不行那不行的。”

  “哪兒都有自己的規矩呀。”

  說完，秋葉走向剛剛傳來罵聲的房間。內部診所的樣子和外麵的廉價理發店不同，這裏無論是裝飾還是別的，都比外麵精美很多。這裏的感覺，甚至有點讓彭湃想起了安保部大廈。

  不過，這兒牆壁都是暗綠色的，上麵以六邊形裝飾來填充。裝飾與牆壁的接縫處很自然，如同長在上麵一樣。稍微盯一會兒的話，會發現裝飾在如有生命一樣蠕動。

  秋葉打開了門，走進了房間裏。房間中央擺著張醫生常用的桌子，其他地方則放著些看不懂用途的儀器。

  一個身穿白大褂，身材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後。男人頭上長著對彎曲的羊角，但看起來卻很協調。

  “赤狐，你來了！”長角的男人把目光從終端上移開，對秋葉說，“最近有空嗎，幫我去殺個人。”

  “你說你馬呢？我現在是條子，遵紀守法！”秋葉咬牙切齒地說，特意加重了遵紀守法四個字，“還有，我叫秋葉！不叫赤狐了！”

  “哎喲，搞副業的條子多了去了。”

  秋葉假裝沒聽見長角男人的話，對彭湃介紹道：

  “彭湃，這是無常。無常，這是彭湃。”

  彭湃僵硬地和無常打了個招呼，目光停留在無常頭上的山羊角。片刻之後，他意識到自己這麽做並不禮貌。不過，無常倒是完全不在意。

  “啊，每個人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都會這樣。赤狐是不是沒跟你說，我是個惡魔？”

  “惡魔？”

  彭湃的腦殼有些卡住了。穿越後的這兩天裏，他見到了賽博朋克風的未來城市，見到了異能，見到了能讓人發瘋的音樂，和因為音樂發瘋的人。

  但突然來個惡魔，他有點接受不了。而且，還是賽博朋克世界的惡魔。

  不不，也許隻是個做了什麽植入手術的人，彭湃想。算了，還是問問瑪雅吧。

  “瑪雅，到你解說了。”

  “等會兒吧，他還等著你說話，”瑪雅說，“但記住，‘你’見過惡魔，不要表現的驚訝。”

  聽不到瑪雅的解釋，彭湃心裏癢癢的。但他也沒辦法，隻能將注意力轉回無常身上。

  此時，也許是醫生的職業病，無常也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彭湃一遍。接著，無常說：

  “你就是那個搭檔吧。赤狐經常說起你。哎，來都來了，要不順便做個檢查？”

  “額...算了吧。”彭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被無常這麽一說，他反而喉嚨有些不舒服，不由咳嗽了聲。

  “第一次來這兒？”無常問。

  “差不多。”

  彭湃想，不隻是第一次來這兒，甚至是第一次來這個世界。

  “我總覺得你看起來有些…不協調。真不準備做個檢查嗎？”

  彭湃心中一驚，但又立刻冷靜了下來。他又咳嗽了聲——這次是清了清嗓子。

  “免費嗎？”他裝作好奇地問，“不會對我有害吧？”

  “當然了，一分錢都不收。身體檢查怎麽會有害！秋葉和你說過吧，我可是教授，來這裏開診所隻是為了實驗素材。”

  “你倆別瞎聊了，我有正事。”秋葉煩躁地敲了敲桌子，“無常，最近一段時間裏有沒有人找你做過記憶抽取？”

  秋葉說著，一邊將終端信息投影了出來。她投影出的是他們之前在聯排公寓裏找到的“音樂病毒”。

  “音樂病毒”是一段音樂。意誌薄弱的人聽到後，便會陷入昏迷，進而器官衰竭而死。鑒證科的機械師說過，這東西如果不去查清楚是怎麽來的，可能會死很多人。而且，這個東西很可能跟鋼琴家有關。

  無常皺著眉緊盯著秋葉投影出的數據。看了一會兒後，他靠倒在椅背上，爽快地承認了：

  “記憶抽取？還做成了音樂？是在我這兒做的。”

  聽到他這麽說，兩人心中一喜。但無常搖搖手，接著說：

  “但我可不能隨便透露客戶的信息，這可是職業操守。違反可是要壞名聲的。”

  這話一出，把彭湃心裏原本的竊喜給全搞沒了。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但突然想到，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的任務隻是找到鋼琴家的位置，彭湃想。

  現在找到鋼琴家最大的線索是那個死掉的粉絲，而鑒證科那邊說，明天能掃出他腦子裏的記憶。隻要能看到那個粉絲的記憶，肯定就能找到鋼琴家的位置了。

  想通了這點後，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心急了。

  他用餘光瞥了眼秋葉，卻發現紅發女孩也沒有一點著急的模樣。這可不像秋葉。

  這時，秋葉給他使了個顏色，顯然是有自己的辦法。她從旁邊扯了把椅子坐下。她大大咧咧地說：

  “好吧。那再問點別的，無常。你知道鋼琴家嗎？誰讓你抽取的記憶你不能說，那這件事你總能告訴我吧——那段記憶和鋼琴家有關嗎？”

  “鋼琴家嗎？”無常直起身來，看上去有些感興趣，“第三區的那個都市傳說。是扭曲吧？還是和音樂有關的扭曲。我一直很想知道聲音在扭曲傳播中起到的作用是什麽。這會是個很好的樣本。”

  “我就知道你感興趣。”秋葉拿出皺巴巴的煙盒，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來。她沒有點煙，隻是將煙夾在手指間，說，“想不想要鋼琴家的分析數據？”

  “當然了。”無常嗬嗬笑著說，“但我記得執法者不能把案件相關的信息交給別人，更別說是給非法診所的醫生了。你現在可是個執法者了，不用遵守規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