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彭湃發現了異樣感的來源。

  咖啡廳裏，桌前的聽眾們一動不動，看著就像是肉做的精致手辦。他們麵前的咖啡杯有的空空如也，有些則盛著黏稠的暗色液體。彭湃不想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他都能從空氣中聞到發酸的氣味了。

  忍著惡心的感覺，他掃視了室內一圈。阿齊並不在這兒，起碼不在聽眾裏麵。

  這時，彭湃的視野裏跳出了係統的提示。

  任務目標完成！

  新任務目標：解決咖啡廳的異常事件（0/1）

  嘖，該來的還是沒辦法，他想，不如直接跑了算了。

  就在這時，場中的樂曲聲音漸漸變小，樂曲告一段落。鋼琴前的男人轉過身來，神態高亢，語氣浮誇：

  “一個新聽眾！讓我們歡迎他！”

  他話音剛落，身後竟然再次響起了激昂的樂曲。彭湃瞟了一眼，發現琴鍵是自己在動。似乎這樂聲，是鋼琴在自己演奏。

  “異常源是鋼琴嗎？”彭湃在腦中問道。

  “有這個可能。”

  男人說完，整個大廳裏的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二十雙眼睛，每一隻眼睛都病態地大睜著，每一個瞳孔都聚焦在彭湃身上。接著，二十張老少各異的麵孔以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角度笑了。笑的很機械，連硬扯都算不上。

  簡直就是十幾個程序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彭湃心想。他心裏有些發毛。

  “他們身上的扭曲讀數很低，”瑪雅在他腦中說，“掃描讀數顯示他們隻有普通人的戰鬥力。”

  “十幾個人呢，我打不過那麽多吧？”

  “不被包圍的情況下能快速打倒三個。別忘了你的能力。”

  “就沒有走這個選項嗎？”

  盡管心生退意，但因為和瑪雅扯淡，彭湃已經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此時，他的表情淡然無比，看著冷靜極了——其實是因為他的注意力隻分了一半在眼前，另一半則用來和瑪雅對線。

  彭湃集中精神，感受之前的那股力量在身體裏湧動。同時，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就是鋼琴師？”

  “鋼琴師？不是。我隻是他的粉絲。”男人激情昂揚地高聲說。若是給眼前這男人一個話筒和紅地毯，他肯定能當上數一數二的成功學導師。

  “我雖然隻是他的粉絲，但他....他是我的人生導師！我做夢都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很好，很..有激情，”彭湃僵硬地拍了拍手，權當鼓掌了。他稍作思考，決定還是和眼前的粉絲多扯會兒，無論是拖時間等秋葉，還是收集情報都好。彭湃接著問：

  “昨天的音樂會也是你開的嗎？”

  “不，不是我。那是鋼琴家開的。昨天...美極了！我還想聽到更多的美，想親手創造出那樣的美....所以我才——不，不說這些了！”一說起昨天的音樂會，鋼琴家的粉絲兩眼放光，語氣幾近癡狂，“新聽眾，你覺得我的樂曲怎麽樣？”

  “還行吧。就是比不上鋼琴家的。”彭湃說著，朝著門的方向後退了一步。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還沒達到他的水準，所以我才要努力練習.....我會努力......我會努力！”

  彭湃又悄悄地退了一步，問道：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他們太熱愛你的音樂了？”

  “當然了！”鋼琴家的粉絲激動地說，“鋼琴家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在用這台琴練習。我以為我要一輩子才可能趕上鋼琴家的十分之一，沒想到...沒想到我很有天分！沒想到這麽多人都喜歡我的樂曲！他們自願留下來幫我，陪我一起練習！新聽眾...你呢？你喜歡我的音樂嗎？”

  鋼琴家的粉絲走下了台階，渴切地望著彭湃。彭湃原本還準備再退一步，此時隻得僵在原地。他進退兩難，但又不想率先動手。在他隨便說點敷衍的話之前，瑪雅製止了他，警告道：

  “別答應，彭湃。也別點頭，別讓他覺得你喜歡他的音樂。他應該是用這個方法控製別人的，隻要你一說喜歡，你就得留下來！”

  底下的聽眾們一動不動，隻是齊齊地盯著彭湃，如同一堆失去動力的木偶般。

  場中的氣氛無比緊張。彭湃腦中都想象出了畫麵——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後，這些“聽眾”便像踩著彈簧的喪屍一樣朝自己衝過來。而他還沒來得及跑，就已經被人群淹沒。

  “那我現在幹什麽？玩木頭人？”彭湃在腦中問，“他X的，這人是個瘋子！我才不要留在這裏喝餿掉的咖啡！”

  “不如用物理刺激療法鎮靜點。”瑪雅建議道，“別擔心，真打起來你不吃虧。再問問他鋼琴家的事吧。”

  “最好是不吃虧。我真想給你一拳。瑪德，給你們倆都一拳！”

  彭湃在心裏咒罵道，調整了下重心。他再次調動自己的能力，隨時準備開打——或是逃跑。若隻是麵對這個鋼琴家的粉絲，他還不會這麽想。但現在的形勢是他一打二十幾，他實在心裏沒底。

  “兄弟，那其他音樂會的人去哪了你知道不？就是和你一起聽鋼琴家演出的人。”

  彭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普通一些。可他沒想到的是，粉絲在聽到他說的話之後臉色大變。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病態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麽你一直...我知道鋼琴家非常厲害，你也喜歡他對吧....但我的也很好啊！”粉絲朝著彭湃大叫，“為什麽不能承認我好！我知道了....一定是剛剛第三小節沒彈好...我重新彈一遍就好了！”

  鋼琴家的粉絲語速越來越快，幾近癲狂。他雙手都在顫抖，已經開始自言自語。此時，他的視線已經失去了焦點，目光渙散，根本沒有在看著彭湃，隻是盯著場中的一塊空地。

  接著，鋼琴家的粉絲一邊說著些“鋼琴家”“憑什麽”之類的胡話，一邊走向鋼琴。

  “真棒，他徹底瘋了。”彭湃歎了口氣，“我該聽你的，‘物理刺激療法’可能更好用。”

  “當然了。”瑪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