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了測試，目標記憶片段的異常性質如下：任何聽到它的知性生命體會進入一段時間的恍惚狀態，該時間長度取決於生命體對精神影響的耐受程度。在進入恍惚狀態後，生命體通常會回憶起自己最向往的事物，或是強行感受到‘向往’的情緒。”

  “好吧，機械師頓了頓，繼續說：

  “這個狀態結束後，生命體往往會陷入一段時間的空虛，並會擁有希望再次聽這段音樂的不自然欲望。多次聽這段音樂可能會讓意誌較弱的生命體持續陷入這個狀態，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會昏迷不醒。”

  “但這種狀態能被外力打破，在被打破後，生命體會驚醒並擁有很高的攻擊性——所以你們吵醒的那兩個巡邏隊員會攻擊你們——但我們認為他們隻會攻擊沒陷入過恍惚的人，也就是沒被音樂影響的人。”

  “這麽厲害？這不就是個音樂喪屍病毒？聽了音樂就會一直想聽，多聽就會昏迷，昏迷被吵醒就會殺人。”

  “別著急。意誌力稍強一點就能抵抗音樂的精神影響。但之前也說了，這隻是個記憶片段，也就是代表著是這是某個人記憶裏的音樂。”

  機械師關掉了界麵，打開了音樂播放軟件。音響裏飄出了一段悠揚的鋼琴聲，嚇了彭湃一跳。但出乎意料的是，什麽都沒發生，沒有恍惚，也沒有幻覺。

  “我們嚐試複製這段音樂，但每個音符組合起來之後卻沒有相同的效果。”

  “為什麽？所以問題不是在音樂上？”

  “因為你們找到的不是一份音樂文件，而是一份記憶，準確的說是記憶片段。”

  “記憶片段？

  “是的，你們看這段特征碼，”機械師說了一大堆術語，彭湃一個都沒聽懂，“和單純的存儲文件不一樣，所以，這百分百是一段記憶，而且是提取出來的記憶。但既然是提取出來的記憶，我並沒看到任何證書編號。”

  “證書編號？”彭湃覺得自己像個弱智。

  “私自提取記憶是犯罪，隻有取得了官方認證證書的診所才能提取記憶，而且必須在每段提取出的記憶中附上編號。”機械師語速飛快地解釋，“這應該是地下診所做的。”

  “那所以？”彭湃看了眼秋葉，發現她正走神在看另一端的機器。

  “正因為它是記憶片段，才讓其擁有了異常性質。你們也知道，異常的本質是對世界的扭曲。從我們人類的角度來說，其實就是以自己內心的認知來欺騙世界，改變現實。”

  “教授，我暈了。能說點有用的東西嗎？”

  機械師鄙夷地看了彭湃一眼，繼續說：

  “你們異常科的最需要知道的反而應該是這些，隻有了解自己的敵人，才能更好地對付自己的敵人。”

  “您說的對。”彭湃大點其頭，秋葉打了個哈欠。

  “簡單來說，我們沒法判斷是音樂本身引起的異常狀態，還是這段記憶的主人引起的。無論是哪種情況，你們最好得找到這段記憶的主人。”

  “這倒是，誰知道這音樂是他彈的，還是聽到的。”秋葉讚同道，“要是這破音樂在人多的地方放，搞出的事情就真麻煩了。”

  “對了，還有你們在房間裏找到的房主。他的死因是器官衰竭。似乎被音樂控製久了，就會器官衰竭而死。”

  “啊，那真得去查了，否則死一堆人我們就沒法交代了。維克托，有什麽線索嗎？”

  “簡單，你們順著記憶殘片這條線去查就好了。去找能做記憶提取的地下診所就行了，有這能力的估計也就七八家，不會有太多的。”機械師坐回到椅子上，說道。說完後，他擺了擺手，意思是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

  彭湃原本想走，但又想到了什麽，問道：

  “機械師，你聽過鋼琴家這個名字嗎？”

  “沒有，”機械師眼皮也沒抬，“我這幾天都忙著改進扭曲偵測器，實驗室門都沒出過。對了彭湃，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想測試下你的異能。”

  “過段時間吧，哈哈。”彭湃尬笑著婉拒了。

  ...........

  “秋葉，阿齊好像失蹤了。”

  離開鑒證科後，彭湃對秋葉這麽說。

  “啊？他昨天不還好好的嗎？”秋葉大吃一驚，“還說晚上去看鋼琴家演出——哦。你是懷疑鋼琴家嗎？”

  “就是覺得很奇怪。這次要查的也是音樂。”

  “這麽一說，確實是。”

  秋葉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把工作帶入生活是個不好的習慣，尤其是當你要查的案子和你身邊人有關係時，你會很容易心急，會讓案子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

  “要不兩件事一起查吧，怎麽說？”

  秋葉看向了彭湃，眉頭緊皺。彭湃點了點頭。

  “那好，我去打聽打聽地下診所，你去治安科問問阿齊的追蹤。”

  說完後，秋葉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彭湃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複雜。係統剛剛發布了一個新任務，內容是去往阿齊最後出現的地點。

  然而，這隻是其中的一個任務目標，任務獎勵甚至是個問號。瑪雅解釋說這是個大型任務，任務目標會根據過程中的選擇而變化。

  “動態任務，你可以這麽理解。獎勵也會隨之變化，因此隻有隻有完成所有的目標後才能知道獎勵是什麽。”

  瑪雅如此解釋。

  “那我該怎麽找到他的最後位置？”彭湃問，“靠愛和信念嗎？”

  “靠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先去治安科，找他們的科長，然後我會告訴你怎麽做。”

  “好吧。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牽線木偶，你和係統撥一下，我動一下。你們該不會是惡魔吧？”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

  治安科科長辦公室裏，一個黝黑的矮個子男人正在泡茶。

  一看到他，彭湃腦子裏突然湧現出一些記憶，完全不屬於他的記憶。

  這人叫樸無，是治安科的科長。彭湃記得，沒到日常巡邏的時間，樸無一般都會泡一杯茶，在辦公室裏處理事務。

  “樸無。”

  直到聽到自己聲音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和樸無打了聲招呼。這並不是有人在操控自己的身體，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就像是習慣，他想，是身體的主人的習慣嗎？

  “昨天怎麽樣？”樸無和他打了個招呼，“聽說你和秋葉救了我們兩個人。”